瑟努原本看着上域摄政的目光一点点下移,转到了地上。
那家伙后退的时候把戒指落到地上了。
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走廊。
火把通明,空无一人。
阿奎纳斯还在澜堡里,他现在做什么都不会牵连到自己头上。那家伙本来就是个外人,瑟努陷害他不会有丝毫的心理负担。
瑟努虚掩牢门,往前走了一步。
哥哥也不会知道,不哥哥会理解的,这种情况下,当然是弟弟比较重要,那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流氓船长跟自己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又一步。
哥哥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他绝对没有面对面把人捅死的能力,事情一定会产生变化,万一武器被敌人夺取了,他必定是凶多吉少。
窗外的海潮声越来越大,如同一道密集的帘幕一般,将瑟努,上域摄政与整个世界隔离开来。
这个蹲在墙角的男人害死了养育我十九年的欧卡,放火烧了白城,害死了不计其数的百姓,还有可能犯下了不知道多少罪恶的行径。
这个人手无寸铁,毫无反抗能力的就在自己眼前。
瑟努暂时停步,弯曲膝盖,他的左手边有一个木桶。
这个房间里不可能放着能够轻易杀死人的工具,但这个木桶到瑟努的小腿,用的板材非常厚实,桶壁有将近两指厚。
他面对着自己即将杀死的对象,维持着与对方的目光接触。两只手端起木桶。
坚固木制品的那种分量感让他心跳越发加速起来,窗外的潮声也更加吵闹了。
又一步。
这个手无寸铁的可怜家伙就在眼前了,瑟努身上的毫毛都能够感觉到对方身上的热气。
如此弱小,如此唾手可得。
哥哥会高兴的,我帮了他一个大忙,我在救他,不光是从他自己,更是从那个靠不住的阿奎纳斯。
瑟努一点点举起手里的木桶。
我必须要救哥哥!
!
。。。
“祭司大人!祭司大人!”
“嗯?”
瑟努转过身,木桶早已在地上,他在最后一刻听到了走廊里的脚步声,对方装备重,步子急,这是他得以反应过来的唯一原因。
“怎么回事?”
瑟努面色淡然地看着门口的卫兵,问道。
“祭司大人,受卫队长的命令,我是负责过来把您带出澜堡的。”
瑟努皱眉,
“发生什么事了吗?”
“您请跟我来,我们时间不多。”
卫兵不理会他的问题,伸手指向楼梯,做了“请”的手势。
瑟努看一眼地上,那个戒指还在,但卫兵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他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就应该先把戒指捡起来收起来了。
“祭司大人。”
“我知道了。”
两人离开房间,从房门出来的时候,瑟努最后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那个戒指,却感觉到了下域摄政的目光。
原本死气沉沉毫无光彩的眼睛,现在牢牢地盯着地上那个戒指,透着一种异样地渴求,就像是饥饿已久的野兽看到了受伤的动物。
瑟努只感觉自己的背后一凉,慌忙回头,随着门缝合拢,房间里的海潮声再一次沸腾起来。
他跟着卫兵下了楼,一路上回想着之前的经历,心里越发后怕起来,那个戒指,那个房间里的他自己,那种血欲,偏执。
那是不自然的,他之前从未有过那样的感觉。
瑟努不是没有杀过人,但刚刚的那个时候,在那个牢房里,有某种东西,某种超出常识的东西,对他的心智产生了作用。
瑟努意识到,那个卫队长不怕留名,却非要让自己来送这件东西理由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但为什么之前瑟努带着那个东西那么久却没有反应呢?
更重要的是,原本带着这个东西的纳布大祭司为什么没有反应呢?
瑟努想着想着,眼前突然一片光明,他们已经来到堡垒内的广场。
广场的一头,只见大批的士兵正在往堡垒里的另一个塔楼列队前行。
“快!快!快!别让他跑了!”
一个看上去头领模样的家伙大声喊道。
看到这幅景象,瑟努心里一惊。
哥哥已经来了?
不对,时间对不上,赛什应该还在城外,而且他们不止一次偷偷在夜里确定过澜堡外围的情况,赛什从其他房间进到澜堡里面的可能性基本是零。
那今晚难道还有其他人想闯入这里?
这也太巧了,今晚如果把所有人算起来,这个号称全国最安全的堡垒要被接连侵入五次,这实在是天方夜谭。
除非……
糟糕。
瑟努一下子回过神来,如果他觉得赛什下不了手,阿奎纳斯八成也会有一样的想法。那家伙故意找理由说自己只需要顺着物料车进去,还非要其他人单独进来,八成是自己也想提前下手。
他想找人问问看到底怎么样了,但看情况眼前的卫兵不会多说,之前在牢房里他就没有回答自己的疑问。
被送出了澜堡的瑟努,在城堡的大门前回头看了一眼,整个澜堡都已经动员起来了,那个卫队长也亲自下到现场,看来阿奎纳斯想要逃跑简直比登天还难。
尤其是考虑到那家伙居然认错了路,八成是搞不清楚整个堡垒的布局,这种情况下,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抓。
瑟努倒不是担心阿奎纳斯,他担心的是自己的哥哥赛什,赛什原定是在牢房里行刺之后,再靠着自己给他的衣服乔装出去的,但现在不仅行刺的对象有些异样,这城堡里的警卫也是一个个都进入警戒状态。
这可如何是好?
瑟努想了一圈实在是找不到什么解决的办法,不知不觉之间,自己已经走到了跟阿奎纳斯约好的窗下。
那条约定好的绳子已经在那儿了。
他不知道这条绳子为什么会在这里,阿奎纳斯是如何做到在这种情况下给瑟努布置这么一条后路的。
但这毕竟是瑟努进去这个地方,帮自己哥哥脱身的最快捷选择。
瑟努检查了一下四周,没有别人。
他拉了拉绳头,很牢固。
他想了想自己的该不该上去。
他掏出猫掌,一把抓住了那条通往意外与混乱的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