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墨一般的夜色涂满了天空，草丛里不规律的虫鸣渐渐弱去，小巷外的路灯静静伫立着，它的光晕昏黄，却坚定得一如曾经。
苏绪让汤圆先上楼，自己则是在店里关灯、锁门，一气呵成。
他的店开在一楼，楼上是普通的二居室，他住一间，汤圆一间。因为其他人并不能看见汤圆，因此苏绪除了每日到市场进货，其他时间都会待在店里或楼上，尽量避免让汤圆一个人留守的情况。
虽然家里有一个特殊的小家伙，但苏绪的生活总体而言还算是平静。不久前他还去学校办理了退学手续，现在连学都不用上了。
“苏绪？”
楼上传来汤圆的呼唤，苏绪应了一声，最后扭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小食堂，一边琢磨着买些什么装饰，一边迈上了楼梯。
“苏绪，我刚刚看到，杂物箱子里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汤圆藏在门后，露出半个脑袋，视线紧紧盯着小客厅里的杂物堆。
“是吗？”苏绪摸了摸她的头，把杂物堆大致翻找了一遍，这里面都是他准备搬家时收拾的，很多东西都是父母留下来的，他也不清楚具体是些什么，“好像没什么可疑的。”
汤圆又往外探出了些身子，鼓着腮帮子恶狠狠地盯了一会儿杂物堆，才戳了戳自己头上的团子，说：“咦？我看错了？”
“早点休息吧。”苏绪安慰地轻拍她几下，虽然他不知道灵这种生命是否需要睡眠，不过这一周以来，汤圆都保持着和自己一样的作息，目前为止也没什么问题，所以他也任其乐意了。
汤圆点点头，正想转身，苏绪忽然叫住了她。
“你的手怎么了？”
“咦？”汤圆举起右手食指，惊奇地看着指腹上的一道小划口，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对此伤口没有痛觉的疑惑，“什么时候……”
“在流血。”苏绪说着，立刻提了医疗箱过来，用棉花和纱布给汤圆缠上了，“小心点。”
汤圆摸了摸大了一圈的手指头，觉得新奇极了，忍不住又摸了摸。
“好了，去睡吧。”苏绪哭笑不得。
……
夜更深了。
苏绪这个晚上睡得不太安稳，翻来覆去几次梦醒后，他从被子里爬起来开了窗，深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然后狠狠打了个寒战。
“凌晨的上水市还是冷啊。”悄悄感慨了一句，他点开手机开始网购。横竖也睡不着了，还不如提前看看店里需要些什么东西。
如今的网络购物尤其发达，苏绪所在的上水市更是深受创业红利的影响，民生产业惠及大众，不用出门就能在家收货。
网购平台的商品琳琅满目，个个都释放着“快来买我”的诱惑，苏绪不一会儿就加了十几个到购物车，他放下手机按了按太阳穴，正想休息一下，耳边却忽然隐约听到了什么声音。
？
他把自己的房门打开，小客厅里绚丽的玛丽苏七彩光立刻照耀在他身上，差点没把苏绪的眼给闪瞎。
“怎么回事……”他眯着眼，透过指缝找半天，才弄清楚了光源是客厅里的杂物堆，正打算去查看情况，另一边房间的汤圆却突然打开了门。
小萝莉跌跌撞撞地朝他跑来，面色有些发白，苏绪赶紧抓住了她。
汤圆皱着眉头，嘴唇也没什么血色，“我听见，有人在我耳边说话。”
这时候周围的彩光逐渐消散，苏绪给汤圆找了个凳子让她暂且坐着，蹲在她身边探了探汤圆的额头，没什么异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应该用常规思维来思考这问题。
“有什么不舒服？”
“好像……好些了？”汤圆疑惑地嘟着嘴，视线跳过苏绪落在了杂物堆里。
“那我去看看那儿。”
他拍拍小汤圆的肩膀，起身去杂物堆里翻找起来。
满是落灰的杂物堆里不仅有各式各样的旧物，还有数不胜数的细菌，不过苏绪回忆着刚才的奇特光彩，还是抱着可能是灵之类的神奇生命这种想法，决定把这些东西都彻彻底底地理了一边。
“待会儿得好好扫除一下了。”苏绪从一个箱子里又拿出一本书，叹气道。
“那个！”一直安静的汤圆忽然瞪大眼睛，指向了苏绪手中的书。
苏绪低头，看着手中A4纸大小，造型相当奇特的书，陷入了沉思。
书的封皮很厚实，是暗金色的，质地与手感相当奇妙，不过也许是年代久远的缘故，表面已经有很多细密的裂纹，看上去就不太有价值的样子。这也就罢了，最让苏绪不解的，是这本书上被挂了一个破破烂烂的铜锁……
挂锁就挂锁，书身居然也围了一圈锁链，还是一扯就会滑落的那种……
莫非是什么工艺品？苏绪怀疑地想到，觉得这玩意儿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被汤圆点名的东西，比起那个，他倒宁愿相信这是父母年轻时中二的黑历史……
这么想着，苏绪把锁链扒拉下来，锁头随手抛到了地上，翻开了第一页。
空的。
“不是日记啊。”苏绪有些失落。
汤圆凑了上来，“是灵媒。可以让人类感知到灵的存在的东西。”
“被划伤后，我脑子里多出一些东西。”她把自己食指上的纱布揭开，露出已然恢复的伤口，说道，“我好像知道谁在叫我了。”
看着汤圆连一点疤都没剩下的指腹，苏绪攥紧了手里的书，问道：“谁？”
汤圆没有回答，快步跑到门口，裹紧了自己的小夹袄，眼里有几分激动：“一起去看看吧。”
“现在是凌晨两点一十。”苏绪看了眼时钟，“不会打扰人家吗？”
汤圆扑哧一笑：“可能晚上正好。”
“那走吧。”苏绪去房间里加了件外套，顺手带上那本被称做灵媒的书，和蹦蹦跳跳的汤圆一起，步出了门。
这夜的星光还算明亮，汤圆牵着苏绪的手，七拐八绕出了小巷，渐渐走到了苏绪不太熟悉的地方。
这里似乎是人烟稀少的老城区，楼房的一砖一瓦都饱经风霜，路边的灯暗淡无光，陈年老树伛偻着腰，整条街道都透露出清瑟的味道。
“到了。”汤圆停在了一处死胡同前。
苏绪有些懵。
汤圆尝试着把手贴在墙上，可五秒过后依然无事发生。
“咦？”她发出不解的声音。
这时，面前的砖墙仿佛才回过神来似的，突然变得虚幻起来，并且从中心荡漾开了水波一样的纹路。
“来者是客……请——”
苍老的声音分辨不清男女，听上去像是回声一样缥缈，又仿佛是直接被投射到了脑海里一般。
苏绪审视了一番这不寻常的场景，沉思半秒，按住汤圆，自己先慢慢走了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