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出去没多久,便带着风雪回来了,手中多了个细长的盒子,一边走回桌子,一边说道:
“这风雪好像越来越大了,这出去一趟可冻够呛!”
“快喝碗酒暖和一下,真是有劳了。”说话的是刚刚从角落过来,想要看字的男子,手里提着一个酒壶,把桌上的酒碗倒满,递了过来。
汉子接过酒碗,一饮而尽。
“哈哈,老兄,你这酒可淡了不少啊!是掺水了吗?”
哈哈...哈哈...众人都笑了起来。
店小二可不愿意了,赶紧解释道:
“这酒哪能掺水,大爷可别说笑了,这陈哥是镇上有名的铁匠,那一手好活计,没得说!但更有名的,是他家那位夫人,管得住陈哥好严,酒不能多,每日半壶,酒不能烈,解乏即可!”
“上次店里没有这酒,给陈哥上了半壶烈酒,没想到嫂子差点儿来把我这大门给拆了!好生把我给教训了一番!”
这陈哥也不回应,和大家一起笑着,只是眼睛一直盯着男子手中的盒子,急切的想看看里面的东西。
“哈哈,想不到你家夫人那么大的脾气,那你在家可就惨了!”
“不惨,不惨,年轻时半碗酒误了事,现在能喝两口已经满足了!壮士要么先打开这盒子来,让咱们看看如何?”
“哎呀!说着我都给忘了。”男子打开这盒子,取出里面的一个卷轴,缓缓打开。
“哟,四哥,你对这字条看得可够珍贵的啊,你这盒子,这卷轴,值不少钱吧!”
“你还不知四哥这点儿爱好,不过话说这高远的字迹,居然值得四哥这么珍视,真有这么了不起么?”
“这你有所不知,这高远据说平生两大绝,剑法天下第一,笔法天下第一!”
“我到听说,他事事追求极致,容不得半点儿瑕疵!”
“事事可能太过了些,大多数吧!你看喝酒,他就不行,只是出没在茶馆。喝酒定是比不上二哥半分!”
众人又是哈哈一笑。
陈哥早已凑到卷轴的近前,细细的端详起来,目光似在不停的闪烁,嘴角也微微有些颤动。
众人围上来,都是草草看了那么几眼,便又坐回了桌子上,众人均是从茶楼过来,早看过真迹,只是被这四哥的木盒卷轴吸引过来,瞧上那么几眼。
“四哥真是有心,已经临摹了去,不然我十二月十日过后,去那茶楼把真迹给四哥收来!”
“不用“不然”,你要收来,四哥感激不尽。”
“四哥喜欢,自己收来便是,还要我去费这功夫?但我看四哥写的这幅,也不比那高远差几分!”
“可别这么说,我这叫差之毫厘,距以千里。你想这真迹,到时文人雅士想要,江湖豪士想争,得来估计也不易呢!况且咱们这趟西行才走了八成,剩下的路程走完,再赶回去,也要错过了时日。”
“也是,这想要得到这笔墨,虽说是需有缘人,其实更需实力吧!”
“可不是,想必到时候临海崖上,定是一番生死争斗,倘若各门各路人马一起动手,估计高远的剑法再好,也没有什么胜算,然后再为他的龙吟,想必也有一番纷争。”
“小二,小二,你这店里可有笔墨?”被称作陈哥的铁匠,急切的喊着。
“陈哥,我们这可不应有尽有,你稍等,我去里面给你取!”小二看他喊的急迫,应着声就往内屋走去。
“这位陈兄弟也懂得笔墨?”
“以前曾经和一个精通笔墨的朋友,有过一段旅程,这也是想临摹一幅,带回家去。”
“哈哈,同道中人!来,趁小二还没回来,咱们再饮一碗!”
“好,恰好也是我今天最后一碗,感谢壮士带来的这卷墨宝!”说罢干了碗中酒,望向小二进去的里屋。
众人相视,又是会心一笑,各自吃喝了起来。
“来,陈哥,这是你要的笔墨。”小二走了回来,把纸铺开,将笔墨递给了陈哥。
“谢了,也是麻烦你了。”陈铁匠接过笔,唰唰唰数笔,将卷轴内的文字临摹下来。
“呀,陈兄弟这功力,却是胜在下一筹,在下肖宇,敢问兄弟高姓大名?”这四哥看着陈铁匠的字迹,临摹的极其相似,还颇多了几分灵动。
“不敢当,真是多谢肖兄,敝人陈恒,酒也喝完,字也看了,天色不早,我就先行告辞了!”
向众人示意后,陈恒转身出了门,踏入了风雪之中。
在风雪中陈恒移动的很快,若是认识他的人,没有人能想到,这个平日里仅仅技艺精湛的铁匠,竟然有如此脚下功夫,也恰好此时是大风雪时分的傍晚,连路边住户的家犬,都瑟瑟的躲在角落,把鼻子藏进怀里蜷缩起来,自然更不会有人诧异。
吱吱砰砰的几声,房门打开又关上,给屋里带来了一股寒气。
“咦,陈哥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伴随着开门声,从内屋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子的声音。
“青儿,快准备些细软和必备衣物,我们去东洲!”
“现在?立刻?”伴随着声音,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急匆匆走了出来,惊奇的望着陈恒。
“对,立刻,青儿,你看看这个!”陈恒从怀里拿出那张临摹了的纸张,递给青儿,自己便开始翻箱倒柜的找着什么。
“啊?”青儿不禁喊了出来,“是...是小高!他怎么,怎么这么说?”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他们的传言我路上告诉你,来不及细想了,我在酒馆一看到这字迹,虽有临摹,但这感觉,错不了!”
“必然错不了,我...我看过太多次小高写字。”
“所以快些收拾,我去喂马!”陈恒转身出了门,手中又多了一个暗沉的木盒和一个带着土的布包,一边拍着土,一边快步走向后院。
青儿进入内屋,在桌上铺开一块方巾,快速的翻箱倒柜,把各种物什往桌上摆着。收了整整两大包,麻利的换上了厚实的鹿皮帽子以及大衣,背上了那两个大包裹,又去到厨房,拎了半条羊腿,吹灭了房中灯火,迅速的出了门去。
门口陈恒已经把三匹大马赶到了门口,它们共同拉着一架雪橇,青儿钻进雪橇上的车内,拉好毛皮做的帘子,陈恒便扬起马鞭,三匹马立刻奔驰了起来,飞速的沿着大路奔向南方,在昏暗中化作一团黑影,只留下路边房屋中,闪着的或明或暗的火光。
雪地上的马蹄印与雪橇的两道车辙,不一会儿便被雪所覆盖,逐渐的消失在风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