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背面是一条窄窄长长的小巷,行人清冷。
青石路上浸出了星星点点的苔痕,轻轻浅浅地漫上了墙角,点缀着深深浅浅的绿,叫墙角发霉。
春日的蒙蒙细雨挥洒在石板上,一深一浅的水洼倒映着来去之人的碎影。淡淡的薄雾笼罩着这一切,使一切空灵如画。
黛瓦白墙,氤氲雾气,身着薄衫的人们都擎起一把油纸伞,在宛如江南的画中游荡。
一青衫少女正趴在窗框上,望着小巷中的人来人往。
她的眼神空灵,并不刻意去看一花一木,一草一树,且蒙着一层薄薄的雾,叫人分不清是早间的雾气,还是眼中的雾。
虽然眼睛清澈如水,里面似乎藏着一泓泉水,但是却透露着少女独有的狡黠,配着那远山青黛,似乎让人真到了那有山有水的早晨山间。
而她在注视的同时,似乎会时不时想到一点有趣的东西,便嘴角弯起弧度,叫本来就薄的嘴唇更薄了。
于是她便真正地偷得浮生半日闲,迷失在雾气中,去了那真正的春日野穹。
“死丫头,你又这样!”一声咒骂的声音传入耳畔,“真不知有什么可看可想的。”
她便不易察觉地叹了一口气,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幽幽的思绪,眼中的雾散去,去干自己的活儿了。
她身穿一件绿衫,墨绿色与茶馆内的清香相映,头上的方巾裹住了长达腰迹的头发,让她男女莫辨。
十几年来,日日如此。十几年记忆的碎影便是揉碎,深深地浸入了这个茶馆,这片清香。
“阿茗,将这些端给楼上左间的客人。”一个人吩咐道。
她接过了沉沉而透着淡淡清香的木盘,上面笼罩着浅浅的雾气,叫托盘湿湿的,也侵袭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并没有模糊,反而更加清明了。
她驾轻就熟地快速跨上一级级木台阶,对一旁的纷纷扰扰也习以为常。
三楼的景色愈加好了,但她来不及欣赏,飞快而轻盈地跑向左间。
但到了包间口,她却骤然停下了脚步,好像一直跃跃欲试的小鸟。
包间内的二人正在激烈地讨论,平时她都是瞄准一个合适的时机,再进去。
“万一……是个女子呢?”隐隐约约,这几个字轻轻地随着风声灌入她的耳朵。
随着风声渐渐平息,他们的嘀咕声也终于平静下来。
就是现在。
她穿着布鞋,宛若无声地用纤细却粗糙的手撩开竹帘,踏上了布毯。
随着竹帘微弱的碰撞声,她静静地将茶水一一从托盘中轻轻拉出,细致地依次在桌上摆好。
一边尽量不让人注意,她一边余光细细打量着这两个男子。
一个是京中普通贵族子弟的模样,淡紫锦衣,一头长发随意地用一根紫色的绸带轻轻系住,十分俊朗。
坐在右边的男子稍稍年长,身着白色轻袍,上面点缀着条条青竹,是清淡而不寡味。顺滑的头发用一长竹簪点缀,正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放好茶水,她刚准备离开,只听得背后呼唤:“请留步。”声音清澈,如一泓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