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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故意为之

初夏的蝉声悉悉,柳叶被清风拂动,左右摇摆着,也恰好对应了那把摇摆的折扇。

本应是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摇摆折扇的画风。可实际上却是那么的令人忍俊不禁。重达两百的庞大身躯半坐半靠在座椅上,那公子哥用来衬托风度的折扇被他硬是扇成了去暑的功效。

离澈也被这画面逗的别开了头,张三庚是他叫来的,来之前嘱咐他要以太儒院弟子身份前来。这胖子却误以为是要他扮书生,于是穿了身怎么看都宽硕的长袍,头上扎着不伦不类的纶巾,手中更是拿了把折扇。要合适还好,可这折扇上面却是画着半遮脸庞的俏美人儿……

洛谨焱认识这个胖子,自然不多说。而美丽的苏姑娘则偷偷地观察着年轻侯爷,也不在意他。只有那个自诩风度翩翩,爱好桃花的男人忍不住讥讽:“久闻启辰太儒院文才佳人无数,今日一见……却有些大失所望啊。”他一边嘲讽着张三庚,一边还侧脸对苏卿雪道:“倒是念寒公主此等佳人似之,呵,不知公主不远千里而来,路上可曾辛苦?”

“太儒院怎样,岂是你这个外人知道的?小爷上通天机,下通地理,也是你这种爱花男配说的?”

离澈可能会顾及自己接待使的身份,可胖子却是自在身。他不是傻子,听他国之人讥讽自己,当下便还嘴,不想给启辰落下这个面子。

年轻侯爷忍着笑看了过去,果然见那被叫做爱花男的厉棋宇脸色铁青,已经“腾”的站了起来。

被逗笑的苏卿雪轻轻地捂着嘴,美眸看向急忙起来当和事佬劝说的离澈,不难想到离澈这么安排的目的。

“哼!”离澈毕竟是接待使,他都出言讲和了自己也不能不给面子。厉棋宇冷哼了一声,再次看向女子那惊艳的容颜,笑道:“不知公主可去过南方,若有机会来南渊,在下可带公主领略一番南国的美景。”

苏卿雪只是冷清的摇了摇头,“念寒自幼便在山门中修行,不便远出走动,王子的好意,念寒心领了。”

那南渊的王子还不死心的想要搭话,不料一直沉默地洛谨焱突然笑道:“厉王子如此热心,莫非想去北寒做王子了?”

一旁的张三庚拍了拍手,“南渊王子跑去北寒做王子,那岂不是有两个爹了?哈哈哈,有趣,有趣的很。”

“你!”厉棋宇身为王子,从来没有受过这等言语之辱,他再也忍不住的想要爆发。可就在他准备动手教训一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胖子时,台下忽的一声呼喊,让他们不由看去。

“镇林王到~”

离澈率先起身,走下高台鞠躬行礼迎接着自己的父王。

那被气的须发皆张的南渊王子也恭敬地抬手行礼。北寒国众人亦是起身,其中苏卿雪更是紧张万分。

全场只有一个人还坐着。

洛谨焱看着那道数年不见已是两鬓斑白的老人缓缓走来,眼中隐隐闪过一丝水雾,却立马被他眸中的深邃所遮盖。

“拜见镇林王。”众人齐声行礼,给足了这位对在场所有人来说都算是前辈的老人面子。

离澈扶着他走上高台,停在了中央。他们的正前方,是洛谨焱。

这位一国王者抬手行礼,却并没有说话。老王爷也是回礼,带着笑意的脸上神色难分,难以琢磨他此刻的心情。

儿子坐着,老子站着。这也许是一个非常荒唐的画面,可没人会觉得有问题。二人都是王,但洛谨焱是一国之主,洛天琊却只是一国之亲王。

二人同时收手,洛谨焱却站了起来。“老王爷请。”他将手伸向和自己并列的那个座椅,脸色自始至终没有一丝变化。

洛天琊毫不客气的坐了过去,金珠王冠在阳光下闪烁着一阵耀眼光芒,很是夺目。

气氛并没有沉默多久,因为圣皇,到了。

这位九五之尊今日只是穿了一身白色的龙袍,没有金光闪烁的衣物再加上那温润得笑容,很是亲切。众人一同起身见礼,圣皇却是提前伸手,让他们起身。

“今日有幸能邀请三国齐聚于圣源,乃天下之福也,请满饮此杯。”开场白很简洁,但却是一句劝酒的佳话。

待得众人饮毕,圣皇环顾一圈,轻笑道:“朕登帝位近十年,自感无甚大功,也厌倦兵戈,故才请诸位到此同修外好,不知各国意下如何?”

台上一片寂静,谁都是明白人,知道既然来了就要讨论此事,可谁都不想做第一个。

“皇兄,此事甚好啊,若能止戈息战则百姓可安居乐业,各家也不必失夫丧子,大好事啊!”张三庚放下酒杯,一个劲儿的摇着折扇,嘴中的言语倒是说出了几分道理。

圣皇淡淡地一笑,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低头不语的离澈,心中已经明了这个胖子为何会在这里。

“圣皇陛下,此事倒也不难。但贵国骁勇侯月前灭我数万大军,占据三郡七城。令北寒举国上下气愤填膺,就算我家大王肯,也怕百姓怒火难平。”北寒的那位大学士出列,毫不掩饰的说出心中所想。

“哈哈,两军交战死伤在所难免。至于那三郡七城,我启辰为表诚意可如数奉还,大学士意下如何?”圣皇捏起酒杯,缓缓地吸入一口,语速不快,却让陈大学士冷汗直流。

“洛卿没意见吧?毕竟那是你奋战之功果。”圣皇没有等大学士的回答,而是转头看向了离澈。

离澈抬手行礼道:“陛下圣明,若能两国交好,臣之功果不算什么。”

“嗯,那此事便如此定下。”圣皇将空了的酒杯放下,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

“圣皇陛下……此事还须老夫回报大王再做定夺为好。”看圣皇直接把此事当成了定论,远道而来的陈大学士不禁脸色惨白,急忙出声。

圣皇没有接话,而是看向他一旁的美丽女子。“这位便是念寒公主吧,呵呵呵,我启辰的长青山可还待的习惯?”

这话一出来,陈大学士脸色瞬间惨白。他实在没想到,堂堂一国之君会用这样的威胁手段来暗示他们……

苏卿雪愣了愣,英气十足的抬手行礼道:“有劳圣皇挂念,念寒于长青山长大为人,自是习惯的。”

“嗯……如此甚好,朕还说若是不习惯便来圣源,让骁勇侯带你好生浏览一下我启辰京都之盛景。”

离澈眉头轻皱,极力的保持住自己的心绪,可心中已经是掀起了滔天大浪。看来圣皇已经知道了自己归途中结识苏卿雪的事情,父王说的没错,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和自己称兄道弟的表哥了,他的每句话都是话中有话,带着深深地算计。

能被北寒王特意叫来跟随使者团,足以说明苏卿雪本就是聪慧之人,圣皇刚刚说的话是以自己为要挟逼北寒妥协。不过为何要暗示自己和离澈的关系就让她有些不明所以了。“多谢圣皇体谅,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些危险,幸好骁勇侯出手相助。圣皇如果能恩准他带念寒逛逛,给念寒报恩的机会,也是好事呢。”

“噢?看来你二人倒是有缘,既然已经相识就不必朕再多言了。离澈啊,稍后你便带公主在京都逛逛吧,要好生招待。”

“喏。”离澈缓缓地行礼,心绪有些不宁。而坐在上方的老王爷脸色已经隐隐有些难看了。

“久闻南渊王子武道境界高深,不知今日可否让朕见识一番?”圣皇温润的笑着,笑的在场的人心里发毛。

厉棋宇起身抬手,开口道:“圣皇陛下想看看,在下自当遵从,只是演武当有对手,不知圣皇可否给在下找一个?”

“好说,好说。离澈,你是我启辰骁勇侯,北军数战威震天下,便由你来给王子做回对手吧。”圣皇看似随意的点人却让老王爷暗自捏紧了拳头。

要说武道境界,圣皇身旁的神威将军李知图,包括因为天赋极佳才被收入太儒院的张三庚都是更好的选择。可圣皇偏偏点名离澈,这就有些针对了。看来,他是非要离澈出个差错了……

有句话,叫错在将来……无论是如今成了西霜之人的洛谨焱还是新晋侯爷洛离澈,他们本都是镇林的未来啊。洛谨焱急流勇退,这风头大浪便拍向了如今的镇林世子离澈。

“哈哈哈,洛侯爷,请吧。”厉棋宇可不会管这些启辰上层之间的勾心斗角,能让镇林王府的人出糗,他非常乐意。

“皇兄啊!我来之前昭平姨母百般吩咐说澈哥身上有伤,让我好生照顾,长辈之命难为,此战还是三庚替澈哥吧。”胖子一个咕噜爬起来,笑嘿嘿的向圣皇行礼。

圣皇脸上深沉,眼睛看向离澈,疑惑道:“噢?骁勇侯身上有伤?”

“臣经历尚浅,此前路上遇事受了伤,元气折损。不过真气尚能运转,陛下既然金口已开,臣还是亲自出战吧。”离澈恭敬地行礼,看似拒绝了胖子的好意。

“罢了,若命你带伤出战,有所折损的话朕也不好向王叔与姨母交待,呵呵呵,三庚,便由你来吧。”

离澈与胖子同时行礼,“喏。”

张三庚一来便怼了好几次南渊王子,这位心高气傲的王子自然恨的牙痒痒。看着那堆两百斤的肥肉摇摇晃晃的来到中央,他怒吼一声,身体跃起,一拳打向了胖子。

“哎呀!”胖子好像没准备好,他就地一个翻滚躲过拳头,肥硕的腰身却不知如何挺动,诡异的撞在了厉棋宇的后背之上。

南渊王子一个踉跄,眼神怪异的回头,看着那个眯着眼只在笑的胖子,他有些……怀疑人生。

这位酷爱桃花的王子猛攻了一炷香的时间,可结局是,他身上的朵朵桃花上皆印上了一个肥硕的手掌……

灰头土脸的南渊王子气愤的回坐,目光喷涌着怒火看向那个笑嘻嘻的胖子。不过惊骇的他也不敢多说什么,谁叫人家这位看似滑稽的胖子竟然已是宗师之境!

“哈哈哈,南渊王子不必气馁,我这堂弟的武道天赋就连云贤宗的太上长老都赞不绝口,一年前便成宗师之境。只是生平顽劣的紧,还望王子莫要计较。”

“不敢……”厉棋宇战败的人也不好意思发作,既然圣皇给了台阶,顺着下就是了。

“嗯,咦?怎么西霜王今日如此沉默啊?”圣皇好像终于想起了身旁的洛谨焱,似笑非笑的侧头出声。

洛谨焱放下酒杯,笑道:“客随主便,方才圣皇似乎在寻乐子,本王自然不会打扰。”

“啊哈哈哈,小孩子之间打闹一番让西霜王见笑了,不过两邦早已交好,西霜王也不必客气了,再者,你我本就是兄弟。”圣皇没有看老王爷,但这话却是明摆着给那位好像快要睡着的老人说的。

洛谨焱虽然被逐出了王府,但他是洛天琊儿子这件事是不争的事实。圣皇轻描淡写的提起此事,好像是有心缓和这对父子的关系。

老王爷突然睁眼起身,“陛下啊,内人已经备了饭菜,我人老了,容易饿,便先行告退回府用饭去了。”

“王叔稍候,朕正巧有两件事要与王叔商议一下。”

“陛下请讲吧。”老王爷没有回座位,而是站着行礼。

“朕有意促成两门亲事,想问问王叔意下如何?”圣皇顺了顺颌下的龙须,温润如玉般亲和的笑着。

“不知是哪两门亲事?”老王爷心中稍乱,额头的青筋隐隐跳动。

“这一者,朕之皇妹清灵公主一直未嫁,且一向仰慕沙场好男儿。正巧骁勇侯英雄少年,尚未娶亲,朕有意将清灵许给骁勇侯为妻。这二者嘛,朕与西霜王乃兄弟,他至今独身岂不可惜,看这念寒公主生的倾国倾城,配的上西霜王此等雄主,朕有意做个媒。如何?”

话音一落,苏卿雪惊讶地抬头,洛谨焱捏碎了手中的酒杯,离澈更是如遭雷击的呆滞在原地。

这位启辰的主宰终究是展露出了他王者的恐怖手段,这表面看似是联姻为亲的方案实际却是一阵阵惊涛骇浪。

离澈紧紧地闭上眼睛,他后悔了,后悔那夜与苏卿雪会面了。这样的结果就是,他早早的就把软肋暴露了出来……

“古有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西霜王与骁勇侯皆是王叔之子,此事还请王叔表个态。”圣皇风轻云淡的笑着,可眼中已是闪过了看热闹的神采。

“陛下所言臣不敢苟同,离澈的婚事臣倒是可以管。可西霜王的人生大事,臣岂敢多言,此事还是问西霜王自己为妙。”

“哈哈哈,看朕这记性,也是。那王叔便先说说骁勇侯这门亲事吧,不知王叔觉得可算合适?”

老王爷神情淡然的看着自己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儿子,突然笑了笑,“此等大事自然要老臣与夫人商议后才能做出决定。”

“嗯,姨母素来疼爱离澈,与她商议一下再定也好。不过,朕已经命人准备了嫁妆,还望王叔不要太晚回应才是。”圣皇伸手拿过宦官递上的棉巾,轻轻地擦起了嘴角。也不知他是真的想要把妹妹嫁出去还是怎样,竟然连嫁妆都布置了。

“呵呵呵,好。”老王爷抬手行礼间继续道:“既然事情已经知晓,那老臣,先行告退了。”

“好。”圣皇并没有在留他……圣皇知道现在的自己还不能想留就留下这位做了十几年王爷的老人。

等他离开后,圣皇笑着侧头道:“西霜王呢?你意下如何?”

洛谨焱看着这个数年之前便算计连连的圣皇表兄,心中冷笑不已。京都的人恐怕都知道自己和清灵的情况,他却偏偏要把清灵嫁给自己的弟弟。而明眼人都能看出离澈与那念寒公主关系不一般,他却硬要给自己和念寒做媒……

“本王心中已有良人,怕是会耽搁念寒公主之幸福。何况,念寒公主乃北寒之人,此事应让北寒王知晓。所以,本王认为,不如暂且搁置。”

“念寒公主呢?你怎么想?”

苏卿雪深吸一口气,抬手道:“念寒修行尚未圆满,家师再三叮嘱不可成家。再者,西霜王言之有理,此事当禀明父王。所以,谢过圣皇恩典,还是如西霜王所言,暂且搁置吧。”

“这么说来,二位是不给朕这个面子了?”圣皇眯起狭长的双眼,脸上逐渐结起了冰霜。

王者一怒,威镇云霄。

“呵,自然不是,本王没有拒绝,只是说先行搁置罢了。”洛谨焱平静地喝着酒,丝毫未受影响。数年前他便是千军万马的统领,如今更是一国之王者,这点儿帝王之势,扛得住。

“哼哼,罢了,既然你二人都如此说。便随你二人吧,朕有些乏了。”他缓缓地说着,一旁的中年宦官会意的呼喊:“圣皇起驾~”

“恭送圣皇。”所有人都行礼出声,无论这位爱玩心计的圣皇怎样,他毕竟是这启辰的天。

“本王有事要与骁勇侯商议,不知骁勇侯可有时间?”洛谨焱站了起来,看向自己的弟弟。

离澈大概能猜到他想说的,在看了看皱着秀眉的女子后,他点头跟着数年未见的兄长离开了高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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