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昭取出钥匙开门,他家的钥匙是言呈安一早就给了她的。
她打开客厅的吊灯,言呈安还没回来。
他家还是一种没有人烟的感觉,连垃圾桶都干干净净地没有东西。
冰箱里的食材也没有少,饺子也还在,只有言呈安常喝的罐装啤酒少了一些。
看来,她没怎么来他这儿的几天,他都不怎么着家啊。
郁昭开灶煮了一份饺子,还用电水壶烧了热水,热水器也被她插上。忙乎了一小阵,才听到开门声。
她迎过去,言呈安半敞着外套进来,手里还拎了一盒水果。
他看起来不像是受伤的样子,甚至不像是打过架。
言呈安看着面前刚到自己肩膀的女孩笑了笑:“你来的挺快啊。”
“你不是受伤了吗,伤哪了?我看看。”郁昭伸手去脱他的外套,还想扒开他里面的毛衣。
言呈安摁住她的手:“小伤,有点肿而已,还没你胳膊严重呢,我刚才在诊所处理过了。”
郁昭受伤的胳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冬天穿的衣服厚,衣服隔一下,能挡掉不少力度。
“你吃饭了吗?我给你煮了饺子。”郁昭把饺子从锅里盛进盘子端出来,看到言呈安在摆弄她放在茶几上的那一袋药,“喏,你处理完了不是,我这些药是白买了。”
言呈安抽出两张纸巾,在一旁的杯子里沾了点水,再从衣领伸进去草草地在肩膀上擦拭了两下,然后对着郁昭看呆了的表情道:“好了,麻烦你重新帮我擦下药吧。”
他只是肩膀有些於肿,去诊所处理也只是想顺便弄干净身上粘到的血迹,怕回来被郁昭看到了担心。
郁昭觉得有些好笑,一边槽他:“你好幼稚。”一边拿过口袋里的喷剂晃匀,示意他把上衣脱掉。
她刚走过去,就被言呈安顺手揽腰拥进了怀里,他的动作太自然,郁昭也习惯性地没有反应过来。
回过神来,郁昭动了动,发现在他怀里这个位置喷药还挺方便。
她用喷雾呲呲地喷了许多,还给他手上一些细微的划痕涂上药水。为了不让这次伤药显得太多此一举,她还拿着绷带在他肩膀上胡乱缠了几圈。
等都弄好了,饺子也都凉到了刚刚好的温度。郁昭坐在言呈安对面,看他一口一口地吃掉。
外面传来鞭炮热闹的噼啪声,室内是静谧和谐的氛围。
太安静的环境容易让人困倦,郁昭打开电视,几乎所有的频道都在播放春晚。
主持人洋溢着笑脸开始新年倒计时:
“三——”
“二——”
“一——”
“新年快乐!”
郁昭轻轻扳过言呈安的脸,在他额头落下柔软的一吻:“新年快乐~”
言呈安眸光微动,笑道:“新年快乐。”
“有个东西本来想过两天再给你。”言呈安去了一趟卧室,出来后看着郁昭道,“但我觉得现在给也很合适。”
他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小小的锦盒,打开了其中一个。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戒指,繁复的藤蔓式花纹,有冰蓝色的碎钻稀碎地点缀在其中。
这不像是市面上会摆出来卖的款式。
言呈安取出戒指,小心翼翼地戴到郁昭左手的无名指上。指环上还带着金属的冰凉,熨帖地箍在郁昭的手指上。
言呈安摩挲了一下,看着她笑道:“很合适。”他又打开另一个盒子,里面有另一枚同款的戒指,花纹和郁昭手上的那枚不太一样,更大气一点。
郁昭怔然,按住他的手:“等等,这是什么?”
怪不得好久之前的有一次,他握着她的手细细把玩,原来是在估量戒指的尺码。
“就一个礼物呗。”言呈安挠头,不敢盯着她看,“应该算是情人节礼物,但我就想现在给你。”
郁昭拍拍胸口,她说呢,虽说她以前没有过感情经历,但也大概知道这流程是没有这么快的。
她半开玩笑地开口说:“你刚才让我以为你这是在求婚呢。”
言呈安看着她为自己带上另一枚戒指,笑了笑:“怎么可能这么随便。”
但这一天早晚会来,他认定了的人,是绝不会放手的。
郁昭来不及整理这种不真实,言呈安家的座机忽然响了起来。
她好奇地看向放在沙发旁边柜子上的座机,她从没见过它响过,也没见过言呈安使用它。她还以为那就是个装饰。
言呈安皱眉,瞬间漫开一层低气压。他没有过去接电话,只是看着那个方向,眼中像是有寒冰浮起,破碎又冻结。
郁昭察觉到他倏地低落的情绪,斟酌着开口:“你,不接吗?”
言呈安没说话,电话还在锲而不舍地响着。
气氛冷了下来,郁昭觉得他可能需要一点空间,起身去了卫生间。
铃声响了近一分钟,言呈安终于接了起来。他张口,声音先喑哑起来:“喂。”
言父道:“半天不接电话,你做什么呢?”
他直接忽略了这个不是问题的问题,开门见山道:“有事?”
言父怒道:“你这什么语气?怎么和你老子说话的,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是么,难为你现在阖家欢乐,还能抽空赏我一个电话了。”言呈安讽刺的回答,“谢谢您?”
言父本来是坐在书房的老板椅上,他强忍住怒气起身踱了两步,才能勉强心平气和地继续说下去:“大过年的,我不和你计较。今天就算了,你明天回来一趟,跟我一起回老宅看你爷爷。”
言呈安问:“就你和我?”
言父道:“还有你沈阿姨和桐宇。”
果然。
言呈安闭了闭眼,咽下那股厌恶和恶心。他冷笑道:“不必了,我会自己去看爷爷。”
“言呈安,你究竟想干什么!一家人分两波去,这大过年的像话吗?像话吗!”
“谁和你们是一家人?”言呈安听着言父的怒吼,只觉得荒唐可笑,“那个三儿和她的杂碎?他们也配。”
他反手挂断电话,只觉得悲凉和嘲讽。对他自己,对他离世的母亲,对曾经以为的父亲的情深。
可真正的情深,怎么会生出一个和他妹妹一般大的私生子。
哦,是了,那个杂种跟着他的贱人母亲已经转正了,堂堂正正地住着言家的别墅。也会在人前被恭恭敬敬地称一声言少爷。
他呢,他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意义是什么?
以前,他是母亲眼中最多余的东西,今后,也是那后来居上者眼中争财产的钉子。
言呈安抬手,手指深深地插入发间,无力地握紧。
还有活着的必要吗?
郁昭隔着一层玻璃门,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一点声音,并不真切。她确定外面没有声音后,轻轻的打开门走了出去。
言呈安坐在沙发上,半弓着着身子,有些颓废地捧着头。
她摸了摸他的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凉了起来。
言呈安感受到身旁的暖,倏地抬头。
郁昭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她感觉得到,他现在的状态不对。她问道:“怎么了?”
言呈安揽臂抱住她,摇了摇头。他埋首于她颈间,额头贴在她的肌肤上。
他眸中渐渐浮起细碎的光亮,或许,他现在有了新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