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阳刚刚升起,曙光穿过树梢,撒下稀疏的光影。
学院中可以看到的人不多,笔直的大道和蜿蜒的石子路都孤独而安静地卧着。
三个少年正在校园里并肩而行,正是寒雨、浩瀚和海安。寒雨终于见到了两个正常人类或者说一个,有种重见天日的轻松心情,正向同伴抱怨昨天的遭遇。
“不过她起得真早,我一大早就没见到她。”寒雨道,“冥想了一晚上,早上还出去得这么早,真是个修炼狂人。”
“哎,你这么说让我们小海的面子往哪放,咱们海哥才是修炼狂人。”浩瀚打趣道。
海安笑了笑,只是说:“我不是哥。”
“你们这俩人有的一拼啊,我之前怎么没发现。”寒雨自顾自道,“简直就是一对儿啊!回头你们俩一定要认识一下。”
说着,几人已经走出了校门。
“咱们怎么逛啊?”寒雨伸了个懒腰,从储物魂导器中拿出了一份地图。
“嘿嘿,你们吃早饭了吗?“浩瀚凑了过来,笑道。
“你想干嘛?”寒雨警惕道。
“吃饭啊,难不成不吃饭吗?”浩瀚一搂海安,“小海都快饿死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寒雨在浩瀚的脑门上连点几下,又低头看地图,“去哪吃啊?地图上有好多饭店。”
“这你就不懂了吧。”浩瀚得意道,“地图上标的都是大饭店,真正的地方特色、美食小吃都不在地图上,而在小街小巷里。所以······”
“冰莎饭店!”海安指着地图,突然喊了一声。
寒雨一脸疑惑,道:“咋了?”
“不咋,有个冰。”海安放下手。
“你······”寒雨突然回想起了被叶小楼支配的恐惧。
“汪汪汪呜哇哇哇啊!听我说!”浩瀚作咬人状,“所以,我们要去居民区、住宅区,找那些地摊小吃。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您带路,指挥官。”寒雨恭敬地把地图交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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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瀚带着两人在城里转了起来,很快便找到了一家早点店。这家店店面很小,食客却从店内坐到了大街,还有不少人在排队,正符合浩瀚的要求。
一张小折叠桌,三个小板凳,三人便在当街落座。寒雨平时看起来一丝不苟,这时也没那么多讲究,三下五除二地将头发一盘,坐了下来。
三人并没有穿劲装、校服,而是普通的短袖、短裤。虽然一开始寒雨的长发吸引了一些目光,但他们最终成功融入了人群。
周围的男女老少熙熙攘攘,都在谈论着什么:孩子上什么学、老人不愿来城里住、哪一对新人订婚了、小道消息称单位要涨工资······
没有任何一场谈话涉及到武魂或魂师。这让海安意识到世界上还有这样一种平凡的生活,或者说他曾经经历过的那种生活方式从未消失。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从什么不得了的宏伟世界中跳了出来,回到了那个单纯的原点。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
早点开始上桌,众人动起了筷子。
本来,因为时间尚早,寒雨并不在意。可吃着吃着,她发觉不对劲了。浩瀚这家伙一会儿加个包子、一会儿加碗胡辣汤的,别人是越吃越少,他是越吃越多,似乎要把这家店卖的所有东西都尝一遍。
“哎,你干嘛啊你?”寒雨皱眉道,“早饭你准备吃多少啊?”
“一样尝一点嘛,也没多少。”浩瀚嘟囔道。
“哦,原来加糖的豆腐脑和不加糖的豆腐脑是两样啊,长见识了。”寒雨站起身,“我先走了,你在这儿慢慢吃吧。”
“等会儿,那谁带小海买东西?”浩瀚发问道。
寒雨一手搭在海安肩上,道:“你啊,本来就是你。别光顾着逛饭店了。我先走了。”
望着寒雨远去的身影,浩瀚撇了撇嘴,啃了口包子,道:“切,还有脸说我,你自己不也是去踩点了吗?”
“踩点?踩什么点?”海安道。
“她肯定是去逛理发店了,某人整天就关心那几根毛,要求高得很。”浩瀚道,“看,你姐瞬间就把你抛弃了,还是得你哥来带你。”
“哦。”海安乖乖地坐在小板凳上,无所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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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已然高升,所幸今天气温不算太高。在这夏去秋来、阳极阴生之际,来自极北之地的阵阵寒流开始逐渐向内陆渗入。
此时,正是格林城的忙碌时间。绝大多数人都在工作,街上没有几个人。
寒雨刚从一家理发店出来,在心底默默地对它进行了评价。她并不需要拿自己做实验,只需观察和交谈便可估计出理发师的水平。
逛了半上午,只有两家店过了寒雨的及格线,她拿出地图,继续向自己的下一个目标走去。
过了两个十字路口,她一个急刹车站住了脚步。
扭头看去,路边的一家小饭店中,两个少年相对而坐,其中一个单手支撑着脑袋,另一个把头埋得很低。
寒雨大步走进店中,一手捏着那名紫发少年的后脖颈。
浩瀚抬起头,嬉笑道:“呀,被发现了。”
“我让你干嘛呢,小孩?”寒雨气道,“你是吃了一上午吗?你什么时候带小海去买东西?”
“我······”浩瀚挺起了他的小胸脯,“那你怎么不去?你不也是逛了一上午的理发店吗?凭什么说我?”
“你······我去就我去,小海,我们走!我带你大采购去!”寒雨拉起海安就往外走,“看见没,还是你姐靠谱!”
浩瀚翻了两个白眼,转而偷笑道:“嘿嘿,我自由了。”
寒雨和海安二人出发后,也没有去什么商场,反倒是继续寻找着各式发廊。海安算是明白了,寒雨对美发的追求丝毫不逊于浩瀚对美食的向往。
二人就这么并肩而行,穿梭于大街小巷中。
在经过一处老式家属院时,海安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寒雨问道。
“嗯,我想去这里面看看。”海安也没多解释,就拉着寒雨拐了进去。
这不是封闭式的小区,所以入口处有不少人来人往,它像是两条主干道之间不起眼的小路,正好穿过了居民区。
两人向里走着,停在了一家理发店门前。店门上方挂着一个简陋的招牌,上面写着:大仙理发店。
寒雨疑惑地看了看海安,又掏出了地图,道:“你是怎么找的?地图上都没这家店。”
“凭感觉。”海安道。
“看上去不怎么样啊。”寒雨已经开始上下打量了。也难怪,地图上没有,已经说明这家店不是什么名牌连锁。而寒雨挑理发店,可不会像浩瀚一样在街头巷尾找无名小吃。
“进去看看吧。”海安说着,径直走进店中。
寒雨有些不解,但还是跟上了。低头进入店中,她发现,这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虽然只有一个座椅,但洗头、烫头、染发等各种设备都不少。这些魂导器虽然不是最先进的,但也足够使用。
民用魂导器的发展还要从三千年前说起。那时,日月帝国向斗罗大陆原属三大国发动进攻,势如破竹,多亏灵冰斗罗力挽狂澜,逼迫日月大军撤退停战。之后,不知因何原因,当时的日月帝国女帝下令将国名改为天斗帝国,与星罗帝国和平共处,大陆局势似乎恢复到了一万多年前的唐三时代。可随着各方政治力量的此消彼长,平衡不可避免地被打破。原本被日月帝国占领的天魂、斗灵两国死而复生,从现有的天斗帝国中独立出去,合并成为天灵帝国,延续至今。而天斗帝国原本属于日月帝国的部分也不满国名被改,最终定名为辉耀帝国,最大程度地继承了日月帝国的遗产,又经过一位明君的锐意改革,辉耀帝国建立共和政体,成为今天的辉耀共和国。
在此过程中,魂导器这一改变人类历史的科技结晶则经历了大起大落的发展。因为一场重大变故,军用魂导器的水平在一夜之间倒退数千年,以至于它们几乎在军队和魂师群体中消失。而民用魂导器则获得了空前的进步,被广泛运用于建筑、通讯、储存、交通、日常生活等领域,在极大程度上改变了民众生活的面貌。像应用于发廊的各种魂导器,也是民用魂导器发展大潮的产物,它们出现的时间并不长,却引领了一波又一波的时尚潮流,影响着人们的造型和审美。
考量完硬件设施,寒雨又向店老板投去了目光,却发现他正在和海安对视,仿佛故人重逢。
寒雨不知道的是,海安能摸到这家店,是因为天老感受到这里有领悟了天人合一的强者,而且境界不浅。
店老板是个中年男人,正坐在店内唯一的沙发椅上。他穿着短裤短袖加拖鞋,皮肤白净,有些发福,但能看出来他年轻时应该也是个俊俏小生。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发型,他留着极长的中分,两侧的头发几乎垂到下巴,倒不如说更像女性的短发造型。
海安和店老板对视着,竟然率先开口了:“您好,我叫海安。”
“你好你好,来理发吗小朋友?”店老板的声音带有一种特殊的韵律感,听来让人觉得十分舒服。
“请问您叫什么?”海安追问道。
寒雨在心中默默想着:大仙?
“啊?你问我名字干嘛呀,小妖怪?”店老板站起身,“你要是理发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好,我理。”海安答应得很快。
“那你先躺到那儿等一下吧。”店老板指了指专用于洗头的躺椅,随后进了里屋。
寒雨赶忙来到海安身边,后者已经规规矩矩地躺好了,“你这什么情况?你们认识?”
“不认识。”海安如实说。
“那你怎么突然想理发了?”寒雨问道。
海安伸了伸脑袋,看了看店老板离去的方向,道:“就是觉得这个人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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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安真的理发了。他的头发本来就不长,也不涉及发型什么的,店老板只是将其剪短了一些,很快便完成了。
老板也信守承诺,告诉了海安他的名字,就叫大仙。
看着海安理发的过程,寒雨也心动了。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在经过一番观察后,她便不自觉地被吸引了。
于是,当海安坐进沙发椅时,寒雨便上场了。只是她的护法工艺,要比海安复杂的多,许多不知名的护发素、奇怪的设备一齐上阵,需要的时间也要长不少。
“所以说,你姓大。”海安坐在一旁,看着两人忙活。
“哪有姓大的。”寒雨忍不住吐槽。
“就是,你怎么净乱说话呢,小老弟?”大仙微笑道,“我姓张。”
“张大仙。这是真名吗?”海安道。
“嗨,这你就不懂了吧!鄙人纵横发艺界多年,靠着一手无敌手艺纵横四方,妙手生花那是技艺超群,人送外号指法芬芳张大仙!至于本名,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啦。”张大仙面带微笑,摇头晃脑,长发也跟着翩翩摇动。
“哦。”海安低头看着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话说,两位小朋友是魂师吧。”张大仙微笑道,手上动作不停。
寒雨只感到头皮一阵发麻,那双手还在摆弄着自己的头发。没人注意到,她已经握紧了座椅的扶手。
海安抬起头来,并不显得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哈哈,二位气质非凡、英气逼人,我一眼就看出你们绝非普通人!”张大仙的声音如同波涛般起伏。
“您也是魂师吗?”海安问出了这个问题,但他觉得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我?我怎么可能是啊,小妖怪?我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魂师。”张大仙道。
“讨厌魂师?为什么?”海安疑惑道。
“因为它没用啊!魂师这个职业,是所有职业中最没用的。像我当个理发师,能给别人理发。魂师能干吗?他们除了打打杀杀,其他什么都不会。”
“可是打打杀杀也很重要啊。军队保家卫国,需要很多魂师,还有抵御兽潮什么的,也需要魂师啊。”海安有些不服。
“那你说,还有哪些地方用得着魂师?”
“嗯,城市的治安队,还有,一些保安什么的。”海安想不出来了。
“看见没?所以说,所有的魂师都只是打手而已,要么是别人雇的打手,要么是自己当老板。他们生来就只能当破坏者,而不能当建设者。武魂这种东西,就是用来杀人的······”
海安沉默了。
这时,寒雨终于加入了讨论:“那还有治疗系魂师啊!他们可是救人的。”
“表面看似是这样。但实际上,治疗系魂师占比极少。不仅如此,治疗系魂师和战魂师大多共生共存,他们往往会加入魂师学院、宗门或军队作为后勤力量,治疗只是为了更好地厮杀而已。真正在医院治病救人的才有几个?”
“那,还有土系魂师,他们可以造楼房啊。”寒雨继续道。
“那你说,植物系魂师还能去当花匠呢,火系魂师还能去当厨师呢。道理一样,那些高高在上的魂师没人愿意干这些活儿。”
寒雨也沉默了。
张大仙耸了耸肩,又忙碌起来。
海安站起身,打开玻璃门出去,来到了小街上,用力吸了一大口气。看着周围的人来人往,他的表情归于平静。
远处出现了一阵嘈杂和叫嚷,海安循声望去,看到一群人正追着一个人跑。他又遇上小偷了。
一块冰块出现在地上,将小偷绊倒。海安转身回到了店内。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醍醐灌顶、大彻大悟?”张大仙又开始眉飞色舞。
“没有。”海安斩钉截铁,毫不留情。
“你们这帮人啊,就是油盐不进,白费我这么多口舌。”张大仙笑道,“你们哪一天要是不想再打打杀杀了,可以来我店里当理发师呀!”
“好。”海安答应一声,又坐在了那张沙发椅上,仿佛要陷进去。他看了一眼寒雨,发现后者平视前方,正看着镜中的自己,目光平静如水。
说起来,他们都是一类人,都是有所追寻的人。如果说他们心中的信念是座大山,那么之前的言语只是在这座山上开了条细小的裂缝。他们经历的太多,根本无法从一只名叫过去的魔鬼手中逃离。有些东西,他们可能毕生都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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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间里典雅安静,只能听到吃东西的声音,略显冷清。八人圆桌上摆了一圈各式菜肴,但一旁只坐了两个人。
“嘶——噢!”浩瀚嘴里正嚼着什么,“我终于知道昨天你为啥吃那道蓝冰鳕鱼汤了!”
“啥?”海安正在想事情,还没反应过来。
“因为那里面有个冰,对吧?”浩瀚胸有成竹道。
“啊?”海安还在想事情。
“因为名字里有个冰。哎你听我分析啊!”浩瀚抱着海安的脑袋一阵晃荡,“还有那个什么冰莎饭店,不也是因为有个冰嘛,对吧?”
“对对对。”海安连连点头,这一动作使得他的脑袋三百六十度旋转了起来。
“你在想什么呢?”浩瀚放开海安,拿起一张薄饼卷起了鸭肉。
“我在想令狐霄。”海安沉吟道。
“欧呦!咿呀!哎呦呵!开窍了嘛你?可以呀你!”浩瀚放下食物,双眼放光,一只油手在海安的肩膀上又是勾搭又是推搡,“怎么样,是不是后悔没留号码?没事,等会儿哥给你买个通讯器,咱上二年级找她去,非把号码要到不可。就是不知道她几班,嗯,要不回头找个人问问?”
“她那个第一魂技值得学习。”
浩瀚的脸色瞬间恢复平静,又埋头苦吃起来,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当我没说。”
房间内又安静了下来。
事实证明,寒雨也不是那么可靠。她的护发套餐一直做到大中午,也丝毫没有完工的意思,一人一仙乐在其中,也丝毫没有吃午饭的意思。寒雨显然不愿意半途而废,她想把海安扔给浩瀚。于是她通过魂导通讯器问了浩瀚的位置,给了海安一份地图,便让海安自己去找浩瀚汇合。海安最终摸到了这家龙华酒楼,这回,浩瀚从地摊小吃换到了大饭店。
“累死我了。”浩瀚重重地往靠背上一躺,仰着头,挺着肚子,“哎,小孩儿,小海,别在那发呆了!”
“干嘛?”
“你快想想,下午都需要买啥东西。我实在是没力气思考了。”
“这我怎么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魂导通讯器,这不算一个了吗?还有什么?”
“嗯,还有什么······”
“衣服!得多买些衣服裤子鞋啥的,不能一直穿我的。”
“哦,好啊······”
“还有洗漱用品,毛巾牙刷,其他的你可以用我的。还有什么?快想快想。”
“哦,还有什么······”
“储物魂导器你要吗?但是你好像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拿来‘储’的。”
“那就不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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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所谓的“购物日”快要结束之时,浩瀚终于带着海安进了商场,完成了大采购。
寒雨打来了通讯,让两个弟弟先回学院,自己还要继续在全城的理发店踩点。
于是,在外面最后吃了一顿晚餐后,海安和浩瀚两人回到了学院。二零七宿舍添置了不少东西,海安的储物柜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浩瀚躺在床上,一天的劳顿使他显得有些疲倦,吃东西也是很费力的。
“砰”的一声闷响,惊得浩瀚坐了起来,却发现海安倒在地上,身上魂环闪耀。
“你怎么了?”浩瀚急忙问道。
“我碰着头了。”海安喃喃道。
“你怎么也碰头了?”浩瀚疑惑道。
“我再给你演示一遍。”说着,海安站起身,第一魂环亮起,整个身体如同火箭一般直线上升,“咚”的一声与天花板来了个二次接触,随后跌落在地。
浩瀚双眼一亮。原来,海安脚下踩着一块冰块,他不是通过腿部发力跳起来的,而是用冰块把自己托起来的。
“御剑飞行?你真的学到了,你会飞了!”浩瀚激动道。
二人对视一眼,海安的表情由震惊转为兴奋,像是孩子发现了新玩具,“我会飞了?”
同样的冰封幻,同样的托举,同样的上升,同样的碰撞,海安又一次坠落在地。
“我会飞了!”海安爬起来,抓住浩瀚的肩膀来回摇晃,“我会飞了!飞呀!真的会飞了!”
“知道了知道了。”浩瀚满脸笑意。
海安还是抓着他的肩膀晃个不停,这可能是海安今天最开心的事了。
“不行,让我再试一次。”海安松开浩瀚,来到空地上直立站定,深吸口气,魂环黄光闪耀。
“砰”。
“哈哈!我会飞了!”
“咚”。
“行了行了,天花板跟你有仇吗?都撞出坑了。”
“哦。但是我会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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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仙吃住都在理发店里,因此,这家店往往是清晨开张,入夜关门。
而今天,大仙理发店比往常更早地拉下了卷闸门。
店内,张大仙悠闲地瘫坐在沙发椅上。在他面前,一名一袭黑衣的男子静默矗立,仿佛太古的石像。
“你一来找我就准没好事,说吧,干嘛?”张大仙淡淡地说。
“我需要你帮我保护一个人。”黑衣男子的声音低沉沙哑,与张大仙的声音处于两个极端。
“你要我保护的人,怕不是在各大组织的通缉名单上吧。”张大仙微笑道,“你要是让我看个小孩、理个发什么的我还行,但我已经退隐了,不想再参与你们的争端了。”
“我就是想让你看个小孩。”黑衣男子道,“而且没有人知道那个小孩的真实身份,也意味着没有人会找他麻烦。”
“既然没人会找他麻烦,你还用这么大费周章?”张大仙问道。
“我只是想保证万无一失。”黑衣男子道。
“那你自己怎么不去保护他?”张大仙又问。
“我可以去。但你多帮我争取一些时间,我就能多闭关一些时间。”黑衣男子道。
“封印还没有解除吗?”张大仙的神色凝重了起来。
“没有。可能在我达到极限斗罗之前,都不能完全解除。”黑衣男子沉声道。
张大仙站起身来,在房间内走了一圈又一圈。终于,他叹了口气,又坐到了沙发椅上。黑衣男子仍在原地不动。
“行吧。要保护谁?”
“你今天见过他。”
“谁?”
“海安。”
仿佛预演了无数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