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四周的一切有一种难以形容天翻地覆的恍惚感,周洗尘在痴痴笑,我恨不能一枪崩了她的脑袋,却根本没有去摸枪的勇气。
我从来没有做过如此艰难的抉择,哪怕前夜汗流浃背都没有这么慌张,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保持着恒定的动作就如同傻狍子。
不知道我的手是怎么摸到的牌,也许是我抽出来的?也许是荷官抽出来的?也许是周洗尘给我抽出来的?一切都很慢,可眨眼手中就多了一张牌,关于中间一切的动作我都失去了记忆。
不用周洗尘说我也知道玩牌的规则,两个人抽牌炸金花……
第一张我的牌是Q,第二章我的牌是10。
连着抽出两张牌后时间仿佛都静止了,我们看着彼此,我头一次这么近去打量周洗尘,她可真是个美丽的女人,丧尸病毒并没有将她改变的造型夸张,反而愈发的完美,如果不是额头上那巨大的伤疤,任谁也不会觉得她是一个可怕的丧尸。
周洗尘保持着灿烂的微笑,伸手抽出她的第三章牌,并直接明牌,K,9,7。这个时候的她明明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我却觉得她脸上有一种放肆的妖娆在慢慢盛开。
“风间絮先生,该你了……”
这一定是恶魔的低语,温柔的语调如锯齿在我的脑海里来回拉响,只要不是J以上的牌色我就会输,赢得概率只要4/11。如果是个明智的人一定会停止下注立刻弃牌,可所有的赌徒都知道长赌必输最终还是一个个输的倾家荡产。
我无路可退。
“确定这张吗?”周洗尘耸肩,身子往前微倾,“你可得好好想想呢。”
她能看透我的牌……不,她能看透所有的牌。一切的命运在开牌之前就皆有定数。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坚定地将这张牌抽了出来,没有什么要换的,与其畏首畏尾担心别人的命运,不如先关心一下我自己。
我心里对自己说:所有人都难逃一死,即使输了,也不是你害了他们。你也不过是比他们晚一点奔赴黄泉罢了。
可在我抽出牌的那一瞬间,还是有一种被电击枪击中的麻痹感,我没有点头,也没有说话,默默将这张牌翻了过来,一张4……即使心里已经做好了输掉的尊卑,灵魂的战栗感也分毫不少,我的手指在不自由地律动,然后我看着她,缓缓道:“愿赌服输。”
我眯着眼睛点燃一根烟,另一只手揉着太阳穴,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你看,风间絮先生,我说了的劝你好想想想的。”周洗尘笑眯眯地道:“一号牢房,放进去一头丧尸,至于型号你来选吧。”
巨大液晶显示器内容切成了图集,相册名是丧尸种类图集,各种只有想不到没有进化不出来的丧尸密密麻麻铺满了荧幕。大眼扫去差不多分兽形、人形、虫形、植物形、鸟形、半机械形六大类,什么一米大的耗子丧尸,汽车大的海龟丧尸都是寻常物种,最惊悚的当属一只蜕变一半的巨型半虫半蛾丧尸和一只与粉碎机融为一体的半机械丧尸。
我倒吸一口凉气,感情半天我见的这水母和楼下的巨大蠕虫都只是小意思?这么说来我目前的遭遇还是挺好,要是一不小心跑到其他非人种类丧尸的地盘,比如蛾子丧尸的地盘,那我就是再化妆也瞒不过啊。
“想好了吗?”周洗尘声音甜甜地问我。
“就……就那个吧……”我随手一指,根本不知道自己指的哪个,头皮麻麻的,脑海里一片混乱。“对不起。”我在心里默念。
北冰洋城某地牢,人造月光模拟的环境一片惨白,还有几分飘散的红芒。墙上到处是随手涂鸦般的无线标志,醒目的黄三角里面四个圆,还特别用八国语言标明“生化危险”。整个长长的地下牢笼中充斥着毛骨悚然的吼叫,有的人扒着栏杆使劲往外看,有的则瑟缩在牢笼的最里面,有的干脆在脏的发指的地上躺着。
大概每隔十分钟,就会有带着鸟嘴的人形丧尸拉着死去人的脚或手出去,尸体与潮湿的地面发出的摩擦声应该是这世间最恐怖的回音。到地牢门口上楼梯,每上一层尸体的头颅就会和台阶碰撞发出砰砰的闷响,于是地牢的台阶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鲜血淋漓的光亮”。
气味更为难闻,任何一个正常生物体进入地牢都会暗恨自己为什么会生一个鼻子,排泄物、血腥、腐肉、汗臭、尸臭、胆苦、呕吐物等等混合在一起,即使鼻子熏坏了也会辣眼睛。
阴暗的台阶上地牢门的匆匆打开,又迅速被阴影所蒙盖,那是个什么东西呢?巨大的蜘蛛?可能是吧!一只大概有三米长的巨大蜘蛛,长着一张女人的面孔,身体高度腐烂,就像是泡发的尸体,不,这么形容有稍微的不准确。流脓的身体不停地往下滴着黄色的腥臭粘液,组织破裂后再丧病的影响下又迅速的长出粉红的肉芽,随着生长的律动,女人的脸一会儿肿胀如盆,一会儿瘦削如刀。
“饿……饿……我好饿……”蜘蛛丧尸有气无力的喊,声音似乎是从嘴里发出来的,又似乎不太是。
领路的丧尸戴着长长的鸟嘴面具,一言不发地走到最前面的地牢门口停了下来,左臂续接的
碎颅锤顶着铁锁,另一只手打开牢笼,“去吧,蜘蛛。”
鸟嘴丧尸如是说,声音相比蜘蛛丧尸的有气无力就像是拿着尖锐的小刀在黑板上划过,谁都能听出他幸灾乐祸的嘲讽。
蜘蛛丧尸还没有进去,一号牢笼就发出了绝望的惨叫,分贝之高让侍者不得不调小了音量。整个地牢并没有骚动,因为这样的事几乎每小时都在发生,要不了多久就会把嗓子喊哑。除了临近的对面的牢笼里面的人趴在手腕粗的铁棍处往外看,其他牢笼的人都是一副无动于衷漠不关心的样子。
蜘蛛丧尸在一号牢笼打开时浑浊的眼睛亮了起来,她并没有开口,但身体发出一阵毛骨悚然的笑。然后她一头钻了进去,扑向最里面瑟缩着分散的人类。同时,鸟嘴丧尸啪的一声,将牢笼紧紧关上了。
一个手疾眼快的人类从蜘蛛丧尸的右侧绕到门口,他打算在蜘蛛丧尸进来的刹那从未关上牢笼中窜出去,然而迎接他的只有蜘蛛丧尸标枪般的一腿。
噗,一声穿刺的利响,男人瞪大眼睛,显得很是茫然,他缓缓低头,看着自己与地面呈现四十五度的夹角,胸腔灌入一根蜘蛛腿,蜘蛛丧尸那张精瘦的女人看着他,他也看着她,那张脸慢慢胀大,冒出沸腾的脓包,变成一个怪物。
他喉咙发出咯咯咯的声响,血从嘴角流出,接着是一声震彻地牢的“啊”,声音只持续了一霎,接着他的声音就像是一个破风枪般充满了漏风感,惨叫变成了咳咳咳的余音。
“先从哪下口呢?”
蜘蛛丧尸歪了歪脑袋,疑惑地自言自语。然后她迅猛地一口咬在男人的脸上,媚笑道:“就从接吻开始吧!”
一号牢笼后面的人吓呆了,有的人瑟缩在墙角与恶臭之源融合在一起,猛然想起什么将恶臭之源涂抹在自己身上,希望以此让蜘蛛丧尸下不去嘴。有的人则趁机跑到牢笼的铁棍处,拼命地摇晃着……
我尽管看了那么多丧尸片早有准备,还是被荧幕中的血腥残忍痛苦绝望所震撼,男人拼命的摆动,但是他的身体被蜘蛛腿所贯穿根本动不了,一口一口被蜘蛛丧尸啃的面目全非,还像一条鱼一样进行着神经活动。
“为什么蜘蛛女郎一定要进食同类呢?”
“同类?”周洗尘看着我笑着摇了摇头,“你说的可能是人形丧尸,实际上像我这样的丧尸是不吃人的。”
我当时就有些傻了,难道丧尸一直没向我发难是因为我运气好恰巧进入人形丧尸的领地“本自同根生”?
“不同种类的丧尸之间也是竞争关系。丧病在复活尸体的基础上也填补了物种之间的不平衡,你看,那个丧尸你都叫蜘蛛女郎,蜘蛛放在前面嘛,不过是蜘蛛与一个女人发生了耦合,你说它是个人吗?肯定不是啦。更多是个蜘蛛吧!这么大个的蜘蛛捕食,多么正常的事。”
我吸了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眼睁睁看着男人惨死。我知道这是周洗尘给我挖的一个坑,如果我刚才没有随便选的话,选择一个人形丧尸,那么虽然牢笼中的人难逃一死,可他们还能变成丧尸……这下他们全成了蜘蛛女郎的饲料。
“丧尸也会饿,越是低等级的丧尸受本能控制就越多,为了解决自身生存问题更疯狂的事也能做的出来。”周洗尘冷漠地说,语气毫不介怀地表达出自己的鄙视。“这种丧尸现在出现在外面的世界,除了吃还是吃,完全不想着把别的生物转化成丧尸,除了被人用枪在脑袋上开个窟窿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