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沈修文正准备睡觉,打算在梦里继续研究那个金手指,王心自在神神秘秘的窜了出来,笑眯眯的问他:
“小屁孩~要不要看场好戏吖?”
沈修文略过了盘子精的对他的小屁孩称呼,随手在心里的小本本记了一笔,转过身把暖炉塞在被窝里,随口问道:“什么好戏?”
王心自在翻了个白眼:“还能有什么好戏,不就是那个死鬼狐狸精呗!”
沈修文手停住了,回头问道:“那个狐狸鬼去找老师了?”
“当然啊,不然我下午放过她做什么?不就是为了看戏吗?”盘子精说的理直气壮。
是的,她之所以白天不杀那个化成厉鬼的狐狸精,除却她跟沈修文讲的大道理,其实最大的原因,是这只盘子精太过无聊。
沈修文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你下午不是说的是放过她,是因为要尊重别人的选择权吗?”
“对啊!”器灵叉着腰:“所以我选择等着看戏啊!”
沈修文默默的盯着王心自在,看的她有些不耐烦。
“你要不要看?你不看我自己去看了?”
“要!”沈修文果断的跟自己家的器灵统一战线。
“好!起!”随着器灵一挥手,沈修文便出现在了自家屋顶上,初春夜晚的冷风一吹,他当场鼻涕就流了下来。
“嘶!”沈修文一个哆嗦,盘子精看了看他,屋子里床上的被子,从窗户里跳了出来,然后把他一围,被子角捏这小暖炉,塞到了他手里。
“这盘子精心眼可还行,还记得我这个主人。”沈修文挺满意,于是决定心里把小本本上记得东西都划掉。
“哦对了,你看不见那边。”盘子精对沈修文说,往东北方向看了一眼,用指尖在空中划了一个圆。
随着她的手指划过,半空中泛起了银色的涟漪,出现了一面银色的圆镜,镜子的景色沈修文很是熟悉,这几天他天天上学的黄家大门。
沈修文羡慕的看着盘子精的手指,“我啥时候才能这么有排面。”他心里转着念头,不过又转念一想,自己器灵的不就是自己的吗?于是心安理得的开始准备看自家老师的好戏了。
盘子精施完法术,期待的搓了搓手,歪着头看了看,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于是打了个响指,忽的手边跳出一个精美的绣花荷包。
沈修文好奇的看着那只荷包,上面用红宝石缀成牡丹花色,绿色的小块宝石拼成一朵朵绿叶,系着荷包口的也是用金丝绕成的线,整个荷包珠光宝气,散发着令他羡慕不已的金钱的俗气。
盘子精得意的撇了他一眼,看了一眼荷包,挽着袖子伸出了手,荷包巅巅的自己把带子松开,弹出了一把金豆子。于是盘子精就这样正式准备完毕,开始一边磕金豆子一边看好戏。
“喂!”沈修文忍不住想要大吼,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质问王心自在:
“你这么有钱为什么还要抢我的银子吃?”
王心自在奇怪的看了看他:
“你给掌柜的办事还要自备工钱?”
“……”沈修文梗住了。
“别吵,来了!”盘子精挥了挥手,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镜面上。沈修文压抑住满腔的悲愤和委屈,也盯住了镜面。
微风带着几片雪花。飘到了黄家门口的台阶上,透过盘子精的术法,黄文远在镜子中正在收拾桌案,正准备洗漱就寝。
“叮铃~”
屋檐下的一只铃铛响了一下,黄文远手一顿,立刻扭头看向了窗外。
盘子精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顺手给黄家外面加了个结界,避免灵气波动影响到外面。
铃铛没有再响,黄文远侧耳听了听,外面万籁俱寂。他自嘲的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开始继续收拾桌案。
背后的墙面水波一般荡漾了一下,一只苍白的手臂慢慢的伸出来,猩红的指甲有一寸多长,前端异常的尖利,然后这只明显不怀好意的爪子,对着黄文远的背后就抓了过去。
器灵的术法很精湛,角度也很清晰,看的沈修文不由自主的前倾着身子,捏住了拳头,就差当场喊出小心。
“漂亮!”盘子精喝了一下彩!
“你究竟那边的?”
沈修文很想吐槽一句,但是话还没来及出口,镜面里已经出现了变化,那一爪子把黄文远的身影一份为二,被抓成两半的长袍轻飘飘的落了下来。
“允儿……”屋角显出了黄文远的身影,语气异常的悲伤,他看着那只不似人类的手爪,往前走了半步。
“原来那个死狐狸叫允儿!”盘子精摸着下巴点了点头,觉得看的不太过瘾,又伸手画了一个大圈,把前面的银镜放大,照应出整个屋内的情况。
“咯咯……”一个名女子从墙面跨了出来,她浑身的皮肤异常的苍白,头发乌云般盘起,竖着云鬓,耳边插着珠花,身上裹着一件红色的狐裘,整个人透着一股异样的妖艳。
“官人呐~”这女子,哦,应该叫允儿,对黄文远弯腰行了一个福礼,起身附身间,身上的环佩一阵叮咚,很是好听。
“您还记得奴家,这让奴家很是感激呢!”
黄文远定定的看着她,忽然落下泪来。
“哎呀呀~”允儿拉长了声音,“官人这是何故哭泣?是不是因为见着奴家,心中太过欢喜了吗?”
“你不是允儿……”黄文远哽咽着,“你不是她!允儿……她已经死了……”
“是呢……”允儿摸了摸头上的珠花:“奴家已经死了呢……”
后面的半句话一个字比一个字冷,等允儿的话音落下之时,屋里的地面和墙壁上,已经开始结出了一层霜花。
沈修文紧张的看着镜子里的黄文远,这是下午那狐狸精害他时候用过的术法。黄文远闭了闭眼睛,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在室内哈出了白气,落下来的眼泪在半空中结成了冰,落在地板上面,弹了两下。
当黄文远再睁开眼的时候,他的眼中已经满是凌厉,只见他一垂手,手上便多了一把戒尺,沈修文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正是他平日预备要挨打的那支。
“嗡……”戒尺在黄文远手里晃了晃,黑色的表皮逐渐脱落,露出金黄色的内里,上面密密麻麻刻着沈修文不认识的经文。
戒尺上面的光越来越亮,沈修文从镜子里看去,以黄文远为中心,周边地板上一圈霜都不见了,连墙壁上的霜也薄了一些。
“好像挺厉害的样子。”沈修文咂了咂舌,扭头去问王心自在。
“这是什么法器?”
“铜尺,应该是用寺庙里的铜钟改铸的,上面刻着《无量寿经》里的第十八愿,没错的话是净土宗的法器。”盘子精活了几百年,见识过无数的法器,黄文远手里的东西,她一眼就分辨了出来。
“就是你见过的那个见真和尚那一派的,他的出身便是净土宗。”王心自在怕沈修文不明白,又补上了一句,把燕广陵的搭档跟脚抖搂了一下。
“哦哦。”沈修文当然不明白什么是净土宗,但是见真和尚挺厉害他还是知道的,不过他还有个疑问。
“老师很厉害?不过他既然是净土宗的,为什么又用那么多道家的符箓?”
“你老师不是什么派的,他纯粹是拿着所有能针对鬼的道具使唤罢了。”器灵给沈修文解释了一下,指了指镜子里:
“你看他又拿了正一派的。”
沈修文看过去,黄文远右手握着戒尺,左手拿着一把金钱剑,那个允儿恶狠狠的盯着黄文远,眼神里带着一丝忌惮,小心的往后退,不时的扫过他手里的两件法器。
当她靠到墙上时,突然表情一变,显得很是哀怨,声音也没有之前那么阴冷。
“官人,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你却准备了这么多的凶器,是真心蓄谋已久,想要杀了允儿吗?”
“五星好评,可以去拿奥斯卡金奖了!”沈修文在心底给鬼狐狸精的演技打了个分。
黄文远的表情挣扎了一下,他明知道眼前已经不是曾经的妻子,但是想起之前的种种,心里却不由自主的一软。
允儿立刻就陷进了墙里,黄文远一惊,连忙回头转身,然而后面空无一物,他心中大叫不好!
“在上面!”沈修文喊出了声,盘子精在一边翻了个白眼。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黄文远抬起了头,一朵蓝汪汪的鬼火,正对着他头顶击落。
黄文远右手奋力一击,发力已经有些晚了,虽然打散了那只鬼火,但是那朵蓝火好像蕴含着很大的力道,让他退了两步,戒尺的光也黯淡了一些。
“哼!”黄文远的眼神再度坚定起来,只见他运转法力,戒尺又重新亮了起来,他正在眯着眼睛,紧紧的盯着房梁上的那抹红色身影的时候,屋子的门突然开了。
“爹爹?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黄裳儿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