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太过刺眼,两人不得不闭上眼睛。
亓洛洛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来我家?为什么要来找我?”
常余只笑了笑,没说话。
天空下起小雨,亓洛洛与亓少卿、亓言希同乘一辆。常余载着小桃、傅林。
近来无大事,亓洛洛也过得清闲自在。可常余住在院子里,亓洛洛之前找借口去亓言希书房,毕竟亓少卿书房有时也会与众人商议,作为参谋的常余也是能进去的。除此之外也就是与姜臻一起看书、与周畅一起散步。重复几天下来也真是没地方可去,凌晨突然来了性质,叫醒小桃,又带着大林。
“二小姐好。”
亓洛洛道,“我们要在这儿住上几天。”
“我现在就收拾出来。”
亓洛洛点头,看向小桃,“你和傅林先去休息,我想一个人射会儿箭。”
“那午饭我给您送去?”
摇头,“不用,你和傅林这几日也闷得慌,各自去玩吧,饿了我自己回来。”
“那小姐您可一定注意,毕竟刚痊愈。”
“嗯。”
常余早起就在督军府中找了一圈,问了门口守卫的士兵才知天微亮三人就离开了。因为是小桃开车,三人去哪也并不知道。常余找到了解亓洛洛的亓言希,“洛洛不见了。”
对方似乎早就知道,丝毫不关心,“我姐可能去找姜臻或是周畅,晚上就回来了吧。”
“他们开车去的。”
“哦”漫不经心回答,“那就是她自己去散心了。”
看他这样子,“你是不是知道她去哪了?”
亓言希打起马虎眼,“我怎么可能知道。”
常余闪过一丝疑惑,确定的眼神看着亓言希,“好。我去问少督军。”
“诶”亓言希制止。
“不说?”说着就要往外去。
“我确实不知道。”
常余眼神充满疑问。
亓言希继续解释,“你就算找我哥,也只会徒增他担心。可能是附近、也可能是她之前住过的地方,反正就是会在外边待几日,何况小桃和傅林那小子都跟着,不会有事的。”
因为亓洛洛要留傅林在身边,亓少卿虽信任也暗地问了傅林在军中的表现,后来得知那天守在猎场周围的是莫南手下训出的精兵,也是守护亓家卫队的后备军。
说完常余就要离开,亓言希问,“我哥正忙呢,你去找他也没用啊。”
“我去找洛洛。”
亓言希嘀咕,“至于吗?”挠头问,“李文,就我一人不理解吗?”
“不是”然后极认真说,“我也不懂。”
两人懵懵地表情特别逗笑。
拿起久违的弓箭,循着真正的亓洛洛的记忆,取出箭、两脚与肩同宽,抬臂、拉弓、瞄准、射箭。一支又一支,不是脱靶就是偏离靶心。欲成事、必用心。心无旁骛对亓洛洛来说太难。内心:如果没记错,不到两年临时政府就成立了,亓军要保,否则一家性命就落入他手,可又要怎么保呢?
沉思间,垂下的手指已然滴血。
因为不放心,小桃只放了自己和傅林两小时的假,之后就在暗地里观察亓洛洛,一来关心、二则保护。看见此景,小桃上前拦住亓洛洛,“二小姐!”
陷入沉思的人,“嗯?”然后才感受到指尖的疼痛。
小桃拿出手绢缠在亓洛洛指尖,“胳膊呢?”
微笑着转了转胳膊,却不料肩膀酸困,下意识的“诶”了声。
听得两人紧张,傅林问,“怎么了?”
“伤着了?”
笑着,“没有,逗你们的。”
两人松了口气。
“二小姐,饭菜也都好了,床我也铺好了,只是这次没带什么东西,虽说是咱们老宅子,但这么多年除了留人打扫外也没修葺,条件差了些。”
傅林看着周围,独自低声感叹,“原来这是洛洛姐家的老房子。”
“没关系,小时候也住过的。我没记错的话,家里房间不多,是怎么安排的?”
“家里留的人住一间,担心您安危,我让傅林与我同住在您房间隔壁。”
“你俩……住一间?”
小桃毫不在意点头,看亓洛洛微妙的眼神才迟钝反应过来,“又让人安置了一张床,我睡有帷帐的。”
亓洛洛笑着点头,颇有深意地说,“哦~”
说得傅林也面红耳赤起来。
“二小姐~”小桃害羞,有些撒娇意味,然后埋怨,“哪有您这样的,每次答应地挺好,总是不听劝”拉起亓洛洛的手,“近两日怕是都见不得水了。”
亓洛洛吐槽,“哪儿有那么夸张。”
“三少可说了,您的食指早就磨出茧子了,叮嘱我可不能再让您受伤。”
“言希呀”亓洛洛嫌弃,“他的心思比我还细腻,再说了,我伤没少受,日后还要握枪,手上茧子只深不浅呢。”
“那您跟他说去,别为难我就行。”
亓洛洛顿了顿,八卦道,“你俩年纪相差不多,要不……”
小桃打断,“我去看看饭菜做好没。”
亓洛洛窃笑,问傅林道,“你喜欢小桃吗?”
摸着脑袋,“我还小。”
“只问你喜不喜欢。”
“我也不知道。”
亓洛洛无奈,“那我换一种问法。你讨不讨厌她?”
仔细想想,傅林摇头。“这几日觉得她也满可爱的。虽说有些时候丢三落四,可一洛洛姐你这儿,就耐心负责地惊人。”
“哦?”
“您不喜欢常余跟着,她也拦着我不让说。只不过今早临走时留了字条给三少,说我们陪您散心,不几日便回来,让家人放心。”
“还有呢?”
“我来的这几日,她也十分照顾,小院里上下事务也算井井有条,每日也忙得不可开交,知道你心情不好,所有东西都经过她手筛选,给洛洛姐你节省了不少时间。”
亓洛洛点头,“还有呢?”
“就像刚才,我们明明能闲散着,做自己想做的,我都睡了,她却说你一定会跟自己赌气,为了让你泄愤,我们足足在一旁等了快三小时。”
“看来你是真喜欢她呀。”
傅林白眼,“我这是希望姐你能对自己好些,这几日我也看得出来,你喜欢常少,既然喜欢干嘛不理他。”
嘟囔着吐槽,“我这说你俩呢,怎么扯到我身上了。”
“唉”长长叹气后,傅林道,“你自己的事儿还一团麻呢。”
气呼呼问,“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随着肚子咕噜一声,两人都注视在亓洛洛肚子上,傅林问,“姐、你这……”
“吃饭吧、吃饭。”
路上傅林依旧问,“姐、你到底为什么躲着常少啊?”
“我没心没肺。”
傅林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夜晚静谧的夜空下,亓洛洛着实睡不着就想着去院里散散步。为不惊醒隔壁房间的小桃和傅林,从下床就蹑手蹑脚。仰头看着圆月,“好像十五了,原先从不对古人抬头望月思故乡有什么感怀,现在却成了唯一精神寄托。”夜晚凉意更甚,出来时也忘了穿件外套,回去再取又怕惊动他们。双臂环着,摩擦生热。
“最多两年,我也就能回去了。”
在老宅这几日亓洛洛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所谓的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记般的自在生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自给自足的生活,偶尔去河边钓鱼,小桃和傅林也乐在其中。七日后三人就踏上了回程之路。
一路看着窗外的景色,亓洛洛一脸依依不舍。
傅林问,“为什么不多待几日?”
小桃边开车边回答,“还有事等着二小姐。”
“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再来?”
小桃回答,“快则半年,或者……不会再来了吧。”
傅林问,“姐,你既然喜欢这里,干嘛不在这儿生活,大不了把该带的带来就是了。”
“这里不安全”小桃解释,“宜州城内外都有亓军驻扎,而这里只有危险。这次我们来是保密的,一旦被人知道,二小姐的安全就不是你我可以控制的了。”
“姐,你一直这样生活吗?”
此话一出,小桃皱眉叹息。
亓洛洛笑着回答,“差不多”亓洛洛内心:毕竟这是真正亓洛洛的生活,而我只是在这几个月时间里去适应而已。
“自己的事儿自己做不了主,真是不自由。”
对此也不想解释过多,“享受带来的美好,就要承担对应的付出。就像你如果不那么努力,我们又怎么会再次见面?”
傅林点点头。
亓洛洛感叹,“这几日,想起在你家住的时候了,婆婆她一人在家没人照料吗?”
“走的时候我跟庄子里的人说了,拜托他们多照顾的。”
“你也担心婆婆的吧?”
傅林默认。
亓洛洛摸了摸傅林的头,“小桃,回去后你派人去接婆婆来吧。”
“二小姐,这……”
笑着说,“就说我让你去的,我记得一楼还有房间。”
“有倒是有,可是……”
“常余离开的前两日你派人打扫出来,再专门置些东西给婆婆。”
傅林制止道,“姐,你不用去接,她不会来的。”
“为什么?”
“婆婆年纪大了,那是她习惯的地方,你若真是想她,等之后我们一起回去探望她。”
亓洛洛想了想,“也好”又对小桃说,“你不必去了”想起离开那天,“我记得亓灏宛交界有块必争之地。”
“是徐家梁。那块易守难攻。”
“这里一直争执不下,我离开后那块属于哪方?”
“我记得在您养病时亓军将这块划分了一半给我们,但灏军颇有些微词,认为应该三分,离开的前几日听探子传来消息,灏军督军李景禹有意与我们交涉。”
“交涉?”
“是,我们所占的一半大多靠近灏军那边,只留少部分是在咱们这边。”
冷哼一声,“黎彦,真是下得一手好棋。真把我们当棋盘上的黑白子了?我哥是想让宛军退一步,各自留守各自一方吧?”
“是,大少爷意思让灏军去劝说宛军,只要宛军愿意把剩下的三分之二的亓军高地领地割还,我亓军立即把面向灏军领地的部分送给灏军。”
“李景禹怕是想让着咱们先让步。”
“没错,灏军督军正在咱们府上与大少爷和三少在议事,按原定行程昨日下午就已经到咱们府上了。”
“小桃,老规矩。”
小桃回答,“我会在宜州城外先将车子洗干净,加上多半箱油,换上车牌,先送您到姜臻家,取好您定制的衣服与傅林先回家。”
亓洛洛点头。
“傅林”小桃嘱咐,“记着,我们只是和二小姐到城外散心,无论谁问都不没必要回答。包括家里人。还有、李景禹在府上期间只能称呼二小姐,知道吗?”
傅林点头。心底疑惑,“为什么?”
“第一、二小姐任何行程我们无权过问也绝不能透露,这是为了安全。第二、府上有人时必须注意言行举止,必须无时无刻保护二小姐,这是隐瞒你与二小姐的关系,更是保护你及你家人的安全。对外你只是在靶场救了二小姐的人,除此之外你是个孤儿,没有父母、更没有婆婆,你是在宜州城长大的,因为居无定所、食不果腹才来参军的。记住了吗?”
傅林谨慎的眼神,点了点头。
“我哥为了婆婆安全,改了你的资料,不然我无法留你在身边。”傅林看向一旁的小桃,亓洛洛解释,“小桃是我在战场上救下的,她没有家人。可你还有婆婆。”
“我明白了。”
“对不起。”
傅林摇头,“姐,你没错。”
“只是……只是传了消息回去,你已经立功伤亡。”看到傅林担心的眼神,亓洛洛立刻说,“放心,我已经派人跟婆婆说了原委,同样的,婆婆也会享受到亓军最好的照顾和待遇。只有这样我才能名正言顺派人保护、探望婆婆。”
“我懂”傅林没有生气,而是心疼地看向亓洛洛,想起那晚亓洛洛所说的‘我没心没肺’内心感叹,‘是太过热心肠吧。’
就像自己的‘死’,常余的执着、黎李两家的私心、常余父母为保自家儿子的置身事外一样,谁都没错,可谁都错了。装作什么都听不懂的样子,闭目养神。
到宜州城外,小桃和傅林洗车时,亓洛洛坐在一旁脱下鞋袜浸在水里,常余不知从哪里出来,“你去哪了?”
提起常余的袖子,将他的手从自己肩上拿开,避嫌道,“只是出来转转,听说李家派人来了,是李清禹?”
“裴夫人。”
“她?”冷哼一声,“小桃,你们先去。”
“那二小姐你……”
亓洛洛正要说她自己去,却被常余截胡,“我送你。”
小桃和傅林回答,“麻烦常少。”
亓洛洛拒绝,“不必,我去的地方怕是不太适合常少。”
小桃和傅林相视疑惑:不适合?
一路尾随,与亓洛洛到达一处地方,眼前的环境很是陌生。一群群人围在桌前争相蜂拥,呼喊声此起彼伏,常余一眼看出,“赌场?”
“不适合吧?要不考虑你先走?”
常余拧着,强撑着对整个房间弥漫的烟酒气的不适,“反正没来过,正巧图个新鲜。”
云淡风轻道,“随你。”说完亓洛洛就冲进人群一番豪赌。
兑钱时,胖乎乎和颜悦色的老板感叹,“二小姐今日手气不错。”
“还不是托您这儿的福,不过今日怎么没见那几个来?”
年过半百的老板回忆,“哦、二小姐说他们几个啊,咦~倒真是怪了,平时天天都能见着,这几日倒是连影子都没看着。”
“您知道他们是哪儿的人吗?”
“说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这几人也没成家,之前是成天都在我这儿的。”问一旁伙计,“你知道他们家是哪儿的吗?”
伙计先是说“这我哪儿知道啊”又回答,“不过有次天晚了,他们同行的人说不必回去了,城门都关了。想来是在城外住着呢吧。”
钱兑好,亓洛洛拿着笑着说,“谢老板。”
“二小姐慢走。”
街上,亓洛洛问,“你还不走?”
“我觉得挺好玩的。”
看常余口是心非的样子,耸耸肩,“时间也不早了。”
常余听话音还以为亓洛洛要回家,笑着道,“是啊,要不我们……”
“去仙乐思吧。”
常余惊叹,“仙乐思!?”
“正好去喝喝酒、跳跳舞,我也饿了,点些东西吃。怎么?你不喜欢啊?”
“哈~啊?去吧、走。”
站在常余身后的亓洛洛不禁笑起来,又在常余转身的前一秒收敛,快步上前。
两人刚踏进仙乐思大门就有人上前迎接,“二小姐、常少,二位到访真是我们仙乐思的荣幸,快上洋酒、带二位去二楼。”
亓洛洛制止,“不必了,我们来这儿呢就是图个热闹,听说这儿有不少漂亮姑娘,我也想开开眼界。”
“我们这儿不光有姑娘漂亮,帅气的也不少啊。二小姐、常少稍等,我去把他们叫来。”
“好啊”亓洛洛应和。
因为音乐声音,常余贴在亓洛洛耳旁,“你要干嘛?”
“不说了,开开眼界嘛。”
不一会三五个帅哥美女就站在亓洛洛和常余面前,“果然是人人夸赞。”
“那……几位先玩儿着,有什么需要跟他们说,失陪了。”
亓洛洛笑着点头,然后问其中一个男人,“天天在这儿,岂不是很自在?”
“我们也不过是混口饭吃,来这儿的人我们都得好好招待”正巧弹奏的换了首曲子,节奏舒缓,“二位不跳舞吗?”
“当然、来这儿不就是学跳舞的嘛。”又对一旁的女人说,“麻烦你们教学了。”女人明显不自在地点了点头。也是,整个宜州城谁不知道亓洛洛和常余的关系。“来这儿就是图开心的,你们自在些,不必拘束,大家都是朋友。”
女人点点头。
随着音乐,亓洛洛和常余都被拉进舞池,在对方教学中常余明显不适,尤其是在对方拉起他手的瞬间还有他的手不自然地搭在那女人腰间的时候,作为一个现代人,亓洛洛,不、准确地说是施岚,早已习以为常这种社交礼仪,虽然不及现在的华尔兹,不过也约莫有些雏形了。亓洛洛很快上手,并且越跳越熟练。可常余还陷在自己思维的别扭里。
面对男人,亓洛洛问,“你们这人也真是无聊,除了跳舞喝酒就没其他的了?”
“我们仙乐思来往的人多,交流的也多,只是不知道二小姐想玩什么了?”
“说实在的,我呢……”看了眼常余,“想摆脱他,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法子?”
“方法多着呢,只是看您想要怎样?”
“让他醉一场,然后派人把他送回常府。”
男人笑了下,“这简单”不过看着亓洛洛的眼神奇怪起来。
“有话说?”
“您二位不是已经订婚的关系吗?”
亓洛洛笑答,“是被订婚的关系。”
会意,“原来不止我们不由自主。”
“是身不由己。”
“哈~”
“你的舞不错,谁教的?”
“在这种地方看得多了,自然就会了。”
“哦?可你的手怎么有这么厚的茧?”微笑着,“要不是在这种地方认识,我还以为你会是常年拿枪的兵呢,要不要来我府上给我当帮手?”
“我?还是算了吧,自小做粗活的人哪配啊。还是这种地方自在。”
说着从仙乐思门口就进来一众士兵,领头的是小桃和傅林,众人吓得四散在舞池周围,蜷缩在角落蹲着。只见两人身后还有三人被捕,亓洛洛对面的人立即慌了,准备掏出兜里的枪时,亓洛洛站在原地,一手一把,“不错,德国产的,能使用这种装备的人背后一定不简单吧?”下一秒伸出手来,“很高兴认识你。”
她的举动明显出乎对方意料之外,可也很绅士地握住,“我也是,很高兴认识亓小姐。”
“刚刚的邀请依旧有效,只不过得委屈您几日了”回头,“还有……这位小姐。”眼神定在与常余刚才一起跳舞的女人身上,“你们一直是步暗棋,原来是裴夫人的人。”
“您很聪明。”
“没猜错的话,现在大厅中还有一位你们的人”亓洛洛坐下,“自己站出来吧,免得为难他俩。”
人群中毫无动静。
摇了摇头,“好骨气。小桃,把其他三个人也带上来。”
“是。”
“林子还没在真人身上动刀吧?”
傅林点头,“是。”
“小桃,这不就有现成的嘛,告诉他穴位、致命点,不要危及他们性命就行。”
“是。”说着就拿出自己匕首来。
“干嘛呢,你的刀快,拿把顿的来。我是不是说过人命脆弱,要珍惜的。”
“是。”
“你们什么时候说,我什么让他们住手,五个人一人一刀,每一次我问一遍,你们放心,我会用参汤吊着他们,绝不会有性命之忧。但整个房间的人就要陪着你们一起挨饿受苦了。各位宜州城的百姓,我呢不会对你们动手,这是无奈之举,他们的同伴但凡有点自知之明、同情之心、共患难的想法,而不是躲在一边以为自己可以逃脱、大难不死、独自苟活的心态,绝会在现在站起来的。”看着小桃,“这把刀……缺了点什么,辣椒水、盐水还需要点……酒精,一定要消毒,不然伤口腐烂、化脓、导致他们伤口发炎高烧不退什么的最麻烦了。小桃,再去请两位大夫,中医和西医都要。”
常余坐在一边看着、准确说是欣赏着亓洛洛的言行举止。
小桃说着就要动手。
“等等、”亓洛洛嫌弃道,“林子,你带人下去吧,血腥味太浓,会反胃,我还没吃饭呢。”
“是。”
傅林边走,亓洛洛边说,“不必客气,这是他们自找的。”
“是、二小姐。”
“小桃,你去街上买些吃食来吧,我后边还有事儿呢。”
“好。”
边吃边问,“没人说话?”
点点头,“够沉着,和我手下的有一拼啊。”慢悠悠吃完,擦嘴道,“我吃饱了,也懒得听了”打了个呵欠、伸懒腰道,“辛苦你们了,既然不说,那就审问个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睡。”因为喝了一口酒,带着醉意道,“我走了,你们慢慢儿~慢慢儿审”脚下不注意,差点摔倒。
“诶!二小姐!”
常余一个眼疾手快把亓洛洛环在怀里,“放心,我会带洛洛回去。”
被抱进亓家时正巧被裴珮看见,“难怪你家女儿不愿答应我家清禹,看来真是一桩好婚事。”
林媛微笑着拉着裴珮的手,“孩子们的生活也好、选择也好,都由他们自己去吧。”
“虽说不是你亲生的孩子,可毕竟也是你一手养大的,她的婚事当然该你和楚风说了算啊。”
见钱妈进来,林媛道,“咱们年近半百还被儿女落埋怨,多不值得啊,我看洛洛不大舒服,钱妈,你派人送裴夫人回去休息。”转身后,林媛的微笑立刻变为嫌弃憎恶。转角过去,林媛手摊开。
钱妈递上帕子,“夫人。”
边擦拭着与裴珮拉着的手边问,“洛洛怎么了?”
“听说是从仙乐思被常少抱回来的,喝醉了。”
“醉了?仙乐思?”皱眉,“洛洛什么时候去仙乐思的?”
钱妈解释,“因为查人才去的,人被抓住了,二小姐好像没喝一杯酒就醉了。”
“这孩子”悬着的心放下,“就说以她的酒量什么时候敢去喝酒了。”
“二小姐一直很自爱,您多虑了。”
“受伤没?”
“没有,小桃带人立即到了,何况还有常少陪着呢。”
深深叹气,“常余还在洛洛那?”
“是啊,从回来就在。”
摇摇头,“常余这孩子也是,常家夫妻俩明显就是想在这乱世中置身事外,他却偏和自己父母作对,就算洛洛答应,我和楚风也不会同意。”
“那您和老督军为何还同意他住在督军府一月啊?”
“总要给些希望才能彻底绝望。”
钱妈点点头。
“你去吩咐厨房给洛洛炖碗鱼汤,再送杯蜂蜜水过去。常余在那,我也就不去了,少卿和言希呢?”
“裴夫人磨人得紧,小少爷出主意拉着大少爷到军中视察训练去了。”
“言希呀~”无奈,“偷奸耍滑他倒是把好手,要是没他哥哥和姐姐,这孩子可是让我们夫妻俩头疼呢。”
“大少爷和二小姐从小就心疼他,何况小少爷只是性子活泼些,论聪明劲儿也不比大少爷和二小姐差啊。”
林媛摇头,“想着他哥哥常年处理这些杂事,洛洛这么多年也辛苦,他要是多能分担些,他哥哥姐姐哪至于像现在这么辛苦。他的快乐、活泼,不都是少卿和洛洛牺牲得来的吗?”
“要不是您身体不好、老督军又常年头疼,也不会让大少爷、二小姐早早就承担这么多。您也不必太过忧心大少爷和二小姐的身体,他们毕竟年纪小,年轻着呢。”
“我和他们父亲当年何尝不是年纪小,这俩孩子,不是这个受伤、就是那个被暗害。”
钱妈继续劝慰,“暗害大少爷的人已经被抓了,二小姐和小少爷都不知道,您也别再提了,反倒让他们担心。”
“楚风呢?”
“莫南父亲回来了,这个时间应该还在下棋吧。”
“走吧”把帕子递给钱妈,“扔了、叮嘱守卫看住裴珮,她可不是个安分的。”
“是。”
一路抱回亓洛洛小院,常余的胳膊已经酸了。将她轻放在床上,这才捏了捏酸困的手臂。
床上的人脸颊微红,伸展了躺在床上,边喊着“热”边踢开常余盖上的被子,接着呢喃“水”、“渴”常余递来水,一手抱着亓洛洛,一手帮她拿着水杯,喝完就又睡着了。
就这么守在她身边,直至趴在床边睡着。
亓言希问询到亓洛洛小院来,小桃将起承转合告诉亓言希和亓少卿,姜臻也随着一起到亓洛洛房间,亓言希说着就要叫醒常余,被一旁的亓少卿和姜臻拦住,姜臻轻声说,“就让他睡着吧”拿起一旁的毯子给常余披上。
夜半,傅林从仙乐思赶回来,气喘吁吁冲进亓洛洛房间,“招了”看见眼前场景,不禁一怔。
睡梦中的人醒来。
揉眼问,“什么?”
怀着歉意回答,“仙乐思的人,招了。”
“招了几个?”
“两个。”
亓洛洛嫌弃地看了眼傅林,“继续审。”
“您不是说只有一人吗?如今审出来两个,不是意外之喜吗?”
右手拇指和中指揉着太阳穴,“他们会只派七个人守在仙乐思吗?如果是你,你会吗?”
傅林摇头。
逐渐暴躁,“去呀,一个个审。就说都没审出来,我看看到底有多少有义气跳出来的。”
“是。”
傅林离开,亓洛洛才注意到一旁的常余,“你……”一阵头晕头疼袭来,闭眼、两只手揉着太阳穴,“你怎么在这?”
“喝水吗?”
摇头,“不麻烦你了,有小桃在。”
“不麻烦。”
小桃助攻道,“二小姐,是常少送您回来的。”
“谢谢。”
“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亓洛洛划清界限道,“朋友之间,应该的”常余要开口时,亓洛洛先一步道,“我哥呢?”
“大少爷下午来过,刚刚和三少回去。”
“哦、小桃你送客后帮我去厨房拿点吃的。”
“夫人让钱妈送来了鱼汤”看了眼常余,“常少,您请。”
到房间门口,“小桃,你忙完过来一趟,我有话问你。”
小桃回答,“常少,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常余也不好再继续说什么了,“洛洛那,麻烦你多费心了。”
“我应当的。”
亓洛洛边喝汤边问,“怎样了?”
“嗯?”小桃不知所指。
“招了多少?”
“刚才回报来,说有三人了。”
此时外边传来“夫人昏倒了!”进屋回答,“二小姐,刚刚夫人昏倒了。”
“昏倒?母亲怎样?”
来的人回答,“大少爷传了医生,正在夫人房里诊疗。”
亓洛洛立即奔向林媛房间,小桃紧随其后,路过常余房间时,常余拉住跟在身后的前来传消息的人,“怎么回事?”
“夫人正和大少爷谈话呢,突然人就昏过去了。”
对方说完,常余就跟着亓洛洛、小桃的脚步也往林媛那边去。
亓楚风问询到林媛处,“医生,我夫人她怎样了?”
“夫人近些天有没有服用什么药物?”
亓楚风皱眉,发现其中不简单,走近、贴在对方耳边私语,“您直说无妨。”
亓少卿也走近听。
大夫也遮挡住唇,“夫人有中毒的迹象。”
亓少卿问,“会不会吃食不注意,母亲常年消化不大好。”然后以眼神示意医生。
聪明人有些话不必说也自然懂,“夫人还是挂水,若是能请个医术高有经验的老中医来调养,那更好不过。”
“莫南”亓少卿在他耳旁嘱咐,“去找个中医,记住、一定要可靠。”
莫南点头。
亓洛洛赶来,“母亲?!”
小桃和常余也前后脚赶到。
“你们都下去吧,母亲需要静养,这儿有我们几个。”围在屋子里的人散去,小桃和李文在亓洛洛、亓言希的示意下守在门外。
屋内,亓少卿也对妹、弟说明缘由,亓洛洛道,“裴夫人、她刚赶到,我母亲就…”又怕隔墙有耳,只言至此。
“父亲、哥,姐说的有理。”
亓少卿道,“可没有证据。”
亓楚风也回答,“若是别人想借咱们家的手,为他们除害呢?”
三兄妹异口同声,“黎家?”
摇头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治愈你们母亲。”
亓洛洛内心:‘要是放现在多简单,找医院洗胃就是了,现在……估计没这项技术吧?那怎么才能让她醒呢?对!洗胃。’
门外,“少督军,中医带来了。”
“请进来。”
大夫见此场景也明白大致,亓洛洛道,“我母亲有些肠胃不适,请问有什么可以助消化吗?”
莫南在亓少卿示意下出去,与小桃、李文一起守在门外。
亓少卿走上前,“能判断出我母亲中的是什么毒吗?”
中医一番望闻问切,问只有问周围的亓家人和照顾林媛饮食起居的钱妈。诊脉也瞧不出因果。愁眉不展时亓洛洛道,“你帮我母亲开些呕吐、腹泻的药来,剂量稍大,但绝不能伤及身体。”
“洛洛?”亓楚风不解。
亓少卿问,“你是想让母亲自己吐出来?”
“趁着现在中毒时间还不长,立即开处方配药,再让西医一起。”
……
一番波折,翌日在两名医生的不懈努力下终于查明病因。
亓楚风一直守在林媛身边,亓少卿、亓洛洛和亓言希也轮流来陪林媛。夜晚,亓言希来换亓洛洛,常余陪她回小院。
夜幕的云层在月光下显得轻薄不少,望向身边的常余,“别再为我浪费时间了。”
“我自愿的。”
亓洛洛停下脚步,“你喜欢的是以前的我。”
“我不明白。就算你忘了,可我没忘,以前的你也好,现在你的也罢,我都喜欢。”
亓洛洛摇头,“如果你是我,你还会觉得一样吗?”
常余沉默。
“就当曾经的亓洛洛死了吧。”
“可你活着,就这么站在我面前不是吗?”
看向常余,眼神中都能看出亓洛洛的内心平静,徐徐说,“在你忘了曾经的我以前,我们依旧是朋友、亓军上下级关系。希望你不要再以我‘曾经的’未婚夫自居了。对我的照顾、感谢,对我的感情、抱歉。今日不早了,暂且留下休息吧,明日我再让小桃和傅林帮你收拾行李送回常府。”亓洛洛言至于此藏在心中这么多些天的心事也算解了一半,夜晚也算睡了个好觉。
常余紧闭房门、一夜未眠。
清早亓洛洛到林媛处换夜半来的亓少卿:“昨日言希太累,就让他先回去了,中午他来。”
说着,大夫也来了。中医诊脉、西医扎针吊水。
临近中午林媛也苏醒过来,睁眼时三兄妹都在身旁,看着三个孩子,林媛不禁欣慰,亓少卿醒来,“母亲?”
“你们几个怎么都在这儿?”
亓少卿回答,“您昏迷三天了,我们都不放心。”
亓洛洛和亓言希听到谈话声也从睡梦中醒来,前后喊着,“母亲。”
亓洛洛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难受的?”
林媛摇头。
亓言希问,“饿吗?要不要给您煮粥?”
亓少卿端来温水,“母亲,您先喝点儿水。”
林媛接过去,喝完回答,“我没事,你们几个该忙去忙,该休息就休息。别为了我再累垮自己的身体。”
“不会,我们三个是轮流照顾您的,不累的。”
亓洛洛也说,“是啊,”
问询林媛苏醒,常余开门赶至,“夫人。”
林媛大病初愈,说话也有气无力的,却发自内心地开心,“难为你们了。”
“您醒了就好。”
看向和常余一同进屋的小桃和傅林,亓洛洛眼神发问,‘不是让你们送人走吗’
小桃和傅林眼神中透露出,‘我们也没办法啊’
亓洛洛一脸无奈。
这些小动作被亓楚风和亓少卿看在眼里,待林媛用完午饭入睡。亓楚风道:“你们几个孩子也累了,这儿有我照顾,你们也回去安心用餐、睡一觉吧。”
“我留……(下来照顾母亲)”亓洛洛还未说完就被亓少卿的“辛苦父亲了”打断。出门后亓少卿道,“洛洛,你和言希去看看裴夫人吧,这几日也冷落了她这位客人。”
亓言希忍不住窃笑,亓洛洛转身刹那秒变脸正经,“姐,走吧。”
亓少卿明显有话要同常余讲,亓洛洛也留了一手,对小桃和傅林说,“你俩留下陪着常少吧。”
傅林有些想去看看裴夫人的想法,“可……”反驳的话还未说出口小桃答应道,“小姐放心,我们一定送常少回府。”
亓洛洛有些无奈,心想:小桃,你这是在帮他,还是帮我?
亓言希笑了笑。
亓少卿问,“你的意思?”
“嗯”亓洛洛也是敢作敢当,“我的小院,我不能做主吗?”
常余圆场道,“还有几日就到时间了。”
“那你想走我也就不拦了。”
此话一出,亓洛洛和亓言希忍住笑意,常余心里一串问号:果然是疼爱亓洛洛的亓少卿,不愧是你。“我是想留,可主人要我走,虽说没剩几天,但毕竟是老督军和夫人答应的,我若是提前回家,一则是对老督军和夫人的不敬,二则…相信少督军身为一军之主,是会履行承诺的。”
尬笑后,“是啊,当然。”
“那我就继续……(住在洛洛小院了)”
亓少卿道,“那就住在我隔壁吧,比洛洛那更为方便。”说完就嘱咐,“小桃、你带傅林一起帮忙收拾房间和常少的行李吧。”
“是东边的那间吗?”
“嗯,连同西边那间也一同收拾出来吧。”
“是。”说着,小桃和傅林一同离开。
见亓少卿有话未说,亓言希道,“那我们先走了。”
亓少卿点头。待亓洛洛、亓言希两人走远后,“少督军有话请直言。”
“我们去散散步吧。”这一句就是一整天,直到夜深了才乘车来到城外溪边,连莫南也不例外的站在几米远守护。亓少卿才缓缓问,“你觉得多留几天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夜色下看不到常余神色,只有沉默。
“据我所知,洛洛一直在问,你喜欢的是曾经的她,还是现在的她?”
这些天的耐心已经消失殆尽,“为什么?为什么都在问我这个问题?矛盾吗?”
“可她忘了曾经。”
“我相信总有一天洛洛会记起来的。”
“可现在的她呢?常余,你有考虑过洛洛现在的心情吗?一个对她来说陌生的人一直谈论着她没有的记忆,然后说你们两个人之间曾经的美好,这对她来说不残酷不难受?难道不会不安吗?”见常余并没有回答,亓少卿继续,“你现在说好听点是在表达自己的爱意,可对她来说就是情感上的苦苦相逼,是一种莫大的精神折磨。”
沉默后的回答:“你想我怎么做?”
亓少卿纠正道,“那是你应该怎么做的道理。洛洛是我妹妹,如果你的存在对她而言是一种心理负担或是伤害,我一定不会同意你在她身边。今日当着洛洛和言希,我给你留足面子。明日一早就搬出去吧,我父母那边自会由我来说清楚。”
“如果我喜欢的就是现在她呢?”
亓少卿冷笑,“在你心里,曾经的洛洛一直还在。”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要一再强调现在?更让我不明白的是你们的态度,洛洛、你、言希,你们都怎么了?是我变了?还是你们。”
一步步走近,“在洛洛为难时,常统领和夫人置身事外我理解,可你呢?”
“我当时被关在家里。”
“凭你的能力是不愿出来,还是害怕出来?总不至于是走不了吧?”
“我承认那时候被父母说服,可我只是犹豫、只是没想好。”
“那现在呢?就想好了吗?”
“我爱洛洛。”
亓少卿继续质问,“想好了?曾经洛洛葬礼时,你说的话,我们一家都很感动,可是后来呢?又有了新地未婚妻。好、毕竟是我们隐瞒在先,理解了,后来呢?为你常家安危将洛洛再一次抛在一边,等洛洛将一切处理妥当时你才说喜欢洛洛,我父母亲给了你机会,让你住在洛洛的小院,如果洛洛愿意、开心,我可以当做一切没发生,可她开心吗?”常余默不作声,“洛洛是我亓家捧在掌心的明珠,就这么被你常余一而再而三的抛弃,你觉得我和言希该怎么想?”深深叹息后,“也许,我们谁都没变,只不过各自立场不同。”
“是啊,立场不同,既然要追根究底,也不妨一次把话说个明白。洛洛明明活着,我每日都去墓地,你和言希从未点醒一句,我心里的伤谁又曾看见?得知她幸存,我连夜到莫南那,可他却让我再三等,这期间我又有多焦急多担心?你们都觉得我是喜欢曾经的洛洛,可在她受伤后我也寸步不离地照顾过,在这期间我足够了解她,她的一颦一笑我都记在心里。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我都喜欢。你们埋怨我没有在黎李两家为难她时出面,可那时的我有该以什么身份自居?曾经的未婚夫?还是违背父母之命要伤害从小照顾我、陪伴我长大的如亲人般的军士?我的难处又有谁能设身处地去想、又有谁能感同身受呢?”一句句问话、一步步逼近,“少卿哥,我给洛洛的伤,不比给自己地轻。”亓少卿心软,常余哽咽后,“洛洛如今的态度,就是我最重的惩罚。”
“多些距离,也许对你们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