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你怎么来了?’
陈妹一见荷花,又惊又喜,从大郎成亲开始,她就一直有让顺路的人传话去娘家,可娘家一直没人来。
‘瞧你这话说的,我这个舅奶来看外甥孙怎么?’
陈妹听到她这么说,显得很是欣慰,又听荷花接着道‘前几次啊,没有办法,绿珍身体不大好,我实在是走不开。’
只是言语间,眼冒精光的看着英伯娘她们将桶里的菜倒进瓦盆里,猛的咽了咽口水,舌头打了个囫囵差点顺便也吞进去。
娘耶,这么一大盆的肉和蛋啊,她整个月都还没闻到肉腥味,看来今天是来对了。
陈妹点头表示理解,就算之前有什么不岔听到她嫂子这样解释也就释怀了,娘家人还是顾着她的。
‘嫂子你坐外面干嘛?怎么不进去啊,大郎媳妇不是在里边吗?‘
一听到大郎媳妇,荷花就拉下了脸,看了眼院子里边帮忙的英伯娘和分水婶他们,将陈妹拉到一边压低了嗓子‘别提了,你那个儿媳妇好样的,我说我是大郎的舅娘,你猜你那个儿媳妇怎么着,直接把门关了。’
陈妹脸色便有些不好,她往房间的方向瞥了眼,儿媳妇居然把她的娘家人关在门外,这不是打她的脸吗,她嫂子一年才来多少回。
荷花见说动了她,再接再厉道‘不是我说你,你那儿媳妇也太厉害了点,就说不认识我,还跟你那些左右邻居说我吓到他们母子了,你平时怎么教的她,啊?’
‘别说嫂子多嘴,你说你平时忍让就忍让了点,可这儿媳妇都爬你头上去了,我们是长辈啊,有这么跟长辈说话的么。’
陈妹听着自家嫂子的训诫,连连称是,想想也确实是这个理,这个儿媳妇确实主意越来越大了。
她想到了那些没用完却被安霖收起来的参片,儿媳妇嫁妆箱里找出来的整匹的细麻丝纺织布料,摸起来质感不错的她这辈子都没用过的青色绣花绸缎床单,还有她之前交给她买东西的一堆碎银子,以及她跟她商量摆个流水席她却硬要改成百岁席等等种种。
这些事都越过了她。
她得了三个孙,走在街上都能腰杆挺起来的,全村人谁不眼红她。
儿媳妇确实下她的脸了。
荷花看她脸色接连转变,就知道说动了她。她就知道,她这个姑子以前见到她就跟得了肉的狗一样殷勤,生怕怠慢了她。
她只要稍微提点一下她,把大郎媳妇抓的死死的,哼哼.…
从前饭都吃不饱的姑子如今有肉吃,她眼红的不行,秀才的女儿,肯定好东西不少。
百岁席除了亲戚好友之外并不留饭,玉娇那边已经将余下的菜肴用瓦盆装了好几盆子,给一应前来帮忙的人带回去。
这时先前使用的大锅碗盆全部清洗完毕,英伯娘她们解了围裙也准备各回各家,看到玉娇分发在瓦罐里的剩菜,也不推脱,只说晚些过来还瓦罐。其实分菜过程刚才也没漏了她们家,吃了又带走其实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习惯罢了。
总不能人家浪费一天时间白白到你家来帮忙吧。
荷花眼见原本还有大半桶的猪头肉剩下不到一丁点,眼睛都快随着她们的瓦罐跟进别人家去了,直到她们走的都没了人影了,也还没有回过神来。
不是,剩下那么一丁点,等他们这些人开完饭,哪里还有给她带回去的份?
荷花还想跟陈妹说什么,这时,一个半大小伙跟着个前鬓微霜的老者进来,进门喊了声‘三奶奶’,身后还稀稀拉拉跟着好几个七八岁上下的小男孩。
陈妹给她嫂子使了个眼色。先去招待村长了。
村长,就是周大郎在下岩村除了陈妹之外血缘最近的亲戚了,跟周大郎的爷爷网上数个三代,两家还是亲兄弟。
因村长姓周名正,是以陈妹也要称他一声“正伯。”
身后跟着他的几个孙子,每人手里都提了个东西,交给陈妹之后齐齐问了句好。
一旁的荷花看着陈妹接过东西眼神亮晶晶的。
“我侄孙几个还睡着呢?”村长虽然年过花甲,但是腰杆挺直,讲话铿锵有力,方脸浓眉,因识得几个字,为人处事又不偏颇,在下岩村算得上德高望重了。
“亲家也来了。”进门看到荷花,便又带过话题略显意外的问道。
一个“也”字,耐人寻味。不如说是亲家你终于出现了。
可惜荷花没听懂意思。刚想开口,村长又来了一句
“一家人蹭吃蹭喝不好空手来,一些吃的零嘴,肯定没亲家带的用心。”
荷花脸色有些难看,讪笑着看着陈妹装死。她只带了张嘴来。
内屋的安霖掩嘴偷笑,村长一家子的性格都是好样的。
她从内屋走出来跟村长打招呼。
一村之长呢,还带了层亲戚关系。混个眼熟,她们孤儿寡母的以后要麻烦人家的地方多了。
寅时饭毕,村长一家都散去。荷花还在桌上坐着,用手指剔牙,不知道从牙缝里捻出来什么,在黑黝黝的指甲缝抠了出来在指尖搓搓,又塞进嘴里咽了进去。
看的安霖忍不住别过头去,止住胃里的波涛汹涌。
“我越看大郎媳妇就越顺眼,要不怎么说是秀才女儿呢,那肚皮都比我们泥腿子争气。”
荷花舔了舔嘴唇,手背在上抹过,然后视线越过安霖看向房间里躺着的三个孩子若有所思。
安霖指不定她用意,便假装去看孩子有没有尿裤子,挡住了荷花视线。
要不怎么说是亲生的呢,安霖还没近前,文哥儿就非常配合的嚎啕大哭。
“文哥儿肚子饿了是不是!”安霖喃喃自语,只是声音有点大,大的刚刚够好门外的荷花听见。然后假装要喂乃,一脸歉意的将房门关上了,房门合上之际刚好瞥见荷花阴沉的脸。
她转身无所谓的摊手,不喜欢的人她连话都懒得说。
从前便是这样,世故也不世故,依着心走。
安霖喂完乃,期间听到昵昵哝哝的声音听不真切,将房门打开条缝隙,发现是对面陈妹的房间。
听声音是姑嫂两个在讲话呢,安霖没有听人家墙角的习惯,没怎么在意。关上门回到床/上去守着几个孩子睡觉。
至于荷花什么时候走的她也不知道。
不过她眼尖的发现,村长拿来的东西没了,灶房里的剩菜剩饭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