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时间,顾纪然尾随叶云云进入食堂,打好饭菜之后坐她对面,“早上的事,我同桌跟我说了。”
她反射性地“哦”一声。
“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她认真回想了下早上同桌学长跟她的对话,脸色开始变得不自然,这厮该不会把他的胡言乱语都传达给顾纪然,然后他以为她是故意找理由接近他,也是暗恋他吧。她扶额,“那啥,顾同学,我是真心请教,同桌学长是真心胡言乱语,我是真的没有喜欢你,你不要有压力。”
顾纪然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伸出筷子从她盘子里夹走她最爱的狮子头,恶狠狠地说,“吃饭。”
她不满,想抢回,他按住她的手,“我免费指导你这么长时间,吃你一个狮子头,你还想抢回去?”
叶云云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作罢,全程盯着那个狮子头扒饭。
课余时间,听到两个老师闲聊,说顾纪然准备今年参加高考,练练手。两位老师说起顾纪然时,没有一句不是夸他优秀,巴不得他是自己孩子。
叶云云震惊,顾纪然才高二啊,育英中学的学生居然高二就能参加高考了,那自己是不是……她甩头把想法扔出脑外。下课铃声一响,她兔子似的窜出教室。顾纪然已经不在教室了,她往校门口方向跑去,远远地见到挺拔的背影,心里涌上莫名的熟悉。
“顾纪然!”她不大不小地喊了一声,心里不知怎地,笃定他能听见。
果然,那个背影一顿,转过身来,眼神中带着困顿,见到她时又带上了欣喜。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跟前,“等等我啊。”
初夏的天气开始冒着热气,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额头上鼻头上冒出点点晶莹的汗珠,两侧脸颊比平时更红润一些,更加的,漂亮。他抽出纸巾递给她,“什么事这么急着找我?”自从她说不喜欢他之后,他下意识地开始不去注意她,日子好像也没什么变化,只是心中偶尔怅然。现在看着她飞奔而来,心中的怅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满足感一点点累积,于是他明白,这个女孩,他放不下了。
“不是急事,今天想跟你一起回家。”
“走吧。”他从她背上接过书包,挂在臂弯上。
书包有点重,她揪着书包的带子,“我自己来吧,今天带的书有点多。”
黑色的书包把她的手衬得愈发莹白光洁,他千忍万忍才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握上去,“走吧。”
“顾纪然,你是不是今年就要参加高考了?”
“嗯。”
“你不是有保送吗?”
“能考上就不用保了。”
“顾纪然”
“嗯”
“加油!”
“不问我考哪里吗?”
“不用问,一定是最好的大学。”
“嗯”
“我明年也可以考吗?”
“育英的年段前三十名都可以考。”
“我高二就选文科了,前三十肯定没问题的。”
“叶云云”
“嗯?”
“你也加油!”
“嗯!”
叶云云的家要比顾纪然家远一小段路,她要接过书包,他移开了,“到我家吃了饭再回去吧。”
她不是第一天在他家蹭饭了,吴老师没回家,师娘又加班,回去后她一个人还要开火,所以她顺理成章地吃着顾纪然的饭,作为报酬,她承包了他家的洗碗工作。
顾教授看在吴老师的面儿上,对她很亲切,除了对她不懂棋艺这点不满以外,丝毫不嫌弃她蹭饭一事。顾教授对她的记忆力很欣赏,总喜欢给她看一些他的珍藏书目,看完还得跟他辩一辩。比起下棋,叶云云更喜欢这样的饭后活动。
趁着顾纪然去书房的空隙,她凑近顾教授身边,“顾爷爷,你家顾纪然太优秀了也不好,我们学校女生都喜欢,他都伤了好多人的心了。”
她的头被敲打了一下,“这个时候不好好学习,说什么喜欢不喜欢。”
“顾爷爷,您也不能这么说,青春期懵懵懂懂的喜欢也是成长之一啊。”
“顾纪然我不担心,你嘛,老不按常理,可别早恋。”
“咱们说您孙子呢,打我干嘛呀。我看着像是会早恋的人吗?事情多得我都忙不过来,还能有别的心思想其他的吗?再说了,顾纪然这么神仙的人放在我面前我都没恋起来,放眼过去,还能找到比他更好的吗?我都为我以后找对象的事担忧,珠玉在前,还有什么人能入我眼啊!”
顾教授想接着说点什么,听见顾纪然下楼梯的声音,只是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让她自己体会,挥挥手让顾纪然送她回家了。
校园内到处挂满了高考的标语,叶云云看着这些横幅,满满的熟悉感,当初和乔玉一起努力,一起奋斗,一起奔向高考的场景变得清晰。顾纪然在一群高三的考生中间照样显眼,人群中只要有他,就是焦点所在,其他人都成了摆设。
叶云云被顾教授委以重任,当一回顾纪然的家属,送他进考场。她不能理解顾教授的无厘头,拒绝得异常干脆,顾纪然只是试试手,考不好还有明年,还有保送,有什么好陪同的。结果,耐不住老头子一把鼻涕一把泪,“这孩子看着不在意,等他到了校门口,看到那么多同学的爸爸妈妈悉心关怀,心里难免会有落差,影响他发挥。你看我这一把年纪,实在经不起折腾,只能难为你帮我跑这一趟。”
她望着天上火辣辣的太阳,她也经不起折腾啊。
顾纪然拿着一个笔袋,懒得理会一老一少的耍宝,直接出了门。
顾教授眨眨眼,硬憋出忧伤,“你看他的背影多孤独,看在你吃了他那么多饭的份上……”
她还有什么好说的,抓起书包追上顾纪然。
校门口站满了考生的家长,阴凉的地方早已没了站位,“顾纪然,你进去吧,一会儿考完了去前面路口的书店找我。”
“嗯。”
“顾纪然,你会不会紧张,或者激动?”
他连皱眉的样子都好看得不得了,“不会。”
“那么,还是要说,顾纪然,加油!”她握着小拳头帮他打气,她不知道她认真的样子有多可爱。
他终于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头顶,“好!”柔软的发丝穿过他的指缝,好可惜被吴靖恒先上手了。
看书的时间过得特别快,直到前方的光线被一片阴影遮挡,她抬头看见了顾纪然。
“考完了?”
“嗯,回家。”
“难不难?”
“不难。”
她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考生,耳中传来的尽是唉声叹气,唯他一人淡定从容,真的,不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