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荡山奇峰俊秀,重峦叠嶂,虽冰雪未消,山地大多显露出一片枯凉,但峰石却大势巍峨,沉凝不拔。
游荡在那山中洞府的周围,苏叶暗暗咂舌,这里的山壁有不少纹络刻痕,历经风雨冲刷,其上有明显的岁月痕迹,显然无数岁月前这里曾有一位高人在此修行,随手铭刻下感悟。
在附近徘徊数里过后,苏叶并没有找到山洞等一些易于落脚的地方,周围峰峦俊伟,山壁环绕,刚开春不久,飞禽走兽都是稀少。
行走了一中午,漫天雪地里苏叶愣上连一只飞禽走兽都没见着,所幸布袋里的干肉干饼充足,够他吃上两三天都没问题。
兜来转去,苏叶最后还是回到了原来的山坡后面,主要是这里地势较高,能时刻关注洞府那里的情况。
洞府外面不见人影,显然那两队人马今日又探寻了进去,一时苏叶张望的心痒难耐。
正午苏叶简单的烤了干粮之后,正准备放在嘴里咀嚼,突然只听远处传来一片嘈杂大叫,惊的他立时起身朝喊叫处看去。
这群声正是来自洞府方向,只见那片地带此时数十人乱作一团,一片混乱吵嚷,却不见刀戈相向,而是向前追逐,口里叫喊怒吼,苏叶隔得远也听不太清晰。
顺着人群追逐的方向看去,只见两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一前一后将人群远甩在后面,连挥衣袖朝前方雪地不断释放灵力光刃,使得冰泥四散飞洒。
这两名老者一人身着青衣看起来精神矍铄,另一人则是黄衣清癯,两人俱神色焦急,身形迅疾如飞,在向前奋力追赶着什么,无形中似乎都向着他所在的山坡方向而来。
见此苏叶暗叫不妙,身形迅速趴倒雪地上,厚厚的雪层将他的身子隐没,微抬起头苏叶这才看清这三十几号人到底在追赶着什么。
那是一道血色的人参,参茎直立,参体细长有尺许,在顶部有青脆欲滴的叶片,触须犹如红线,参体如红玛瑙般,在正午阳光下闪烁出剔透般的血红晶泽。
“这是什么?”
苏叶一惊,脑海迅速闪过在吴大爷家翻过的草石玉册里面的各种记录。
这应该是一种血灵参,但是此刻却触须纠缠,在雪地奔行如飞,令人匪夷所思。
思考间隙,这时一道血色突然在苏叶视线中一闪而逝,苏叶瞬间想都没想,鬼使神差的竟然直接上前一手抓去,只感觉鼻尖一道清香,手中传来湿凉,再然后那血参竟然滑不溜手,从他的指尖擦跃而过。
苏叶这一抓可倒好,一下子便把自己的位置暴露了出来,此时不远处的这两名老者正集中精神追赶血参,突见前方雪地冒出一只手掌抓取,当即横眉怒目,怒不可遏,手掌翻飞间青衣老者凝聚一道青色光刃便朝着苏叶呼啸而来。
耳边凛冽的啸风迅速袭来,苏叶瞬间头皮发炸,一瞬间来不及多想身体奋力向着斜坡滚落而下。
身后传来一身巨响,炸起的飞雪扑了苏叶满脸,那青衣老者身似轻燕,脚尖点在雪面不留痕迹,竟是擦雪而行。
“小贼,待会再收拾你!”
一声怒斥传来,青衣老者并没有理会苏叶,身形飘在雪面上直追血灵参。
就这么片刻功夫,身后的黄衣老者已从后面反超而上,将他拉了十几米的距离。
从雪地上快速爬起身,苏叶迅速向一旁抽身而去,因为此时在这两位老者后面还跟着三十几号人,且其中几人手持刀剑,嘴里叫嚷着抓贼已向他迅疾冲来。
展开身形苏叶奔行在雪地上,几刻钟后终于将后面的人远远甩了开来,幸好这后面追他的人距离他本就有段距离,不然要是在近前,一不小心被逮住了苏叶真不敢想象自己是什么下场。
身后已经不见追踪的人影,但苏叶还是不放心地再次向前行进了数里距离这才舒缓口气。
停下身形,苏叶恍然间却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崖壁前,周围山石耸赫,眼前是一座巨大的湖泊。
湖泊冰块漂浮,一座千仞绝壁巍然耸立,其上布满刻痕,那是玄秘繁复的纹络,笔走龙蛇,透着一股沧桑的岁月痕迹。
来到这里,天地一下子俱静了下来,四周寂然无声,悄然幽邃。
盯着这些玄秘繁复的纹络,苏叶身心不知为何一下子空灵了起来,他面对绝壁盘坐而下,目光与这些划痕相触,心中一股自然之势流转。
这些划痕不是苏叶在学府内传统所学的符文,但一勾一划间却勾动着莫名的秩序神则,叙述着世间最为简单质朴的道理,让人有种大繁若简之感。
目光流过这些划痕,这一刻苏叶心神忽然通透明彻了起来,呼吸吐纳间也清气澈然,面前明明什么都没有,苏叶却仿佛听到了风鸟山泉之声,见到了大地草木回春,万物迎着朝阳奔腾的景象。
寂神凝虑之间,苏叶思绪恍然神飞,好似自己变成了一只鸿鸟,翱翔天宇之上,扶摇直上九万里,又好似化作了一条大鲲,漂游天池之内,忽又潜入地海之中,随心所欲而动容,畅游碧波蓝天之间。
风舞泉响之际,苏叶枯坐不动,却觉自己已神飞八极之外,心游万仞高空,思接千载悠悠,视通万里山河。
忽然天地一片黑暗,苏叶顿时如感坠入寒冷深渊,黑暗幽冷之际,一缕温暖光芒炫然挑破黑暗,柔和的金辉倾洒在他身上,一轮曜日从黑暗中升起,散发出万丈光芒。
这一刻苏叶身心俱暖,浑身被光热所冲照,体内灵力不自觉的运转,若滔滔江水澎湃不休。
烈日越升越高,温热笼罩向大地四方,光芒照亮了山川天地,驱散了黑暗寒冷,显出山川草木,溪流泉响,万灵奔行,鸟兽鸣唱,天地间妙音回响,萦萦于耳,令人心神沉醉。
在这瞬间,苏叶只觉自己与天地自然融为一体,身体血肉化为大地万灵,灵力化作大江河水,而魂魄却畅游四方,上下驰骋。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地间又重归了宁静,苏叶如梦方醒,心神仿佛还沉浸在之前的景象之中。
面前周围依然冷冷清清,石壁与冰湖还是那般沉静,耳边也不曾有一丝风与声。
“天玄……”
苏叶缓缓吐出这两个字,在北灵城的学府中,其内讲师曾提及这种状态,为天玄之境,想不到自己今日以区区灵脉境界居然体会到了。
体内灵力自行运转,按照一种玄妙轨迹,仿若自然之理,这便是灵力运行之法。
“这就是高人修行之地……”
这一刻苏叶心中无比的肯定,从这面石壁之中,蕴含天地间循环的朴素道理,这便是世间所有灵力运行之法的本源。
此刻在他的四肢百脉中,灵力若涓涓细流奔腾不息,在身体每循环一遍便壮大一分,自此苏叶终是完成了灵脉大循环,达到了灵脉十重大圆满之境。
站起身来,苏叶鼓荡全身灵力,顿时一股剧烈的风啸卷动他的衣袖,刺目的灵力光芒仿佛要透射而出。
“还差最后一步……”
苏叶自语,内视体内奔流的紫红色灵力,自从他身中天雷之后,不仅灵脉吸收天雷而趋于紫红,就连身体内奔淌的灵力也好似随之被染上了色。
最后一步乃是重开穴窍,凝聚元核的过程,苏叶考虑了片刻,最终决定还是沉淀一段时间,毕竟修为进境实在太快了。
从灵脉一重一路高歌猛进,他也就花了堪堪不过半载,而修行路上,却讲究循序渐进,不注重积淀,便会后劲不足,后继无力。
盯着石壁苏叶再次看了半晌,只不过这次他却毫无所觉,摇了摇头,苏叶朝天一看,却是夕阳西下。
登时一惊,出于苏叶意料之外,未曾想到他悟入一次天玄之境,时间竟过去这么久。
看了看方向,苏叶又重返到山坡那里,他行走的很小心,眼神警惕的注意着四周,因为正午差点就被捉住了。
山洞外此时那镇玄城的两队人马分散在两侧,显然是摆明了今夜又要驻扎,这让苏叶探寻的心愿又落了个空。
叹了口气,苏叶离开了这片地域,这个夜晚他在距离洞府另一个方向四五里外的一处山石下过夜,没有再滞留在山坡那里,因为担心被人突然察看过来。
这一夜冷风吹拂的苏叶依旧无法安心修炼,只是相比较而言,这次寒冷侵袭他却感觉没有前些天那般难受了,因为石壁功法无时无刻不在引导灵力在他体内运行,总算可以抵御部分寒冷。
清晨寒风吹在脸上,苏叶行走在雪地,并没有选择离去,而是在这附近不断寻找刻有纹络划痕的石壁。
两天后,苏叶正在山中行走,突然道道风声掠起飞雪,十几道人影从远处飘来,挎着刀剑疾走在山地中。
迅速避在一处山石下,苏叶眼神露出思索之色,这些天来这片山地不断有武者穿行,看来镇玄城这两大势力是斗得不可开交,丝毫不让。
想到这里苏叶心中对于那座洞府又热切了起来,好几次都想冲进去但最后关头却又遏住了身形,因为实在是风险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