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黎人以战养战,平时政事清简,所有政务、诉讼、民间纠纷、商议大事,均在政法堂内进行。政法堂有着昊黎的建筑和布置风格,宽阔而简朴,堂外是一片大空地,堂内是顶头置有一案,两旁有座,除此别无他物。
政法堂外已经聚集了一大群昊黎人,几乎全是老弱妇孺,在议论纷纷,这青壮年大多死于此次的争霸战争中。
政法堂内浮圆坐在案头上,居高临下,气势逼人。旁坐着昊黎族两大长老,他们还穿着一身黑色长袍,头顶斗篷,只露出两只眼睛。
浮圆:“带上来!”
定方和彩霞被五花大绑,押了上来。
浮圆堂木一拍,高声说道:“攘外必先安内,如今我昊黎大败,形势危急,更得清理弊政,铲除奸恶,否则我昊黎族更是乱中添乱,危中添危,必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堂下浮圆的几个跟随者齐声道,首佐大人说得对,要攘外安内,铲除奸恶。
浮圆盯着彩霞圆圆的肚子,“我昊黎一族乃昊天大神之后,在大王率领下,无往不胜,攻无不克。为何这次遭致惨败了呢?就是有人淫乱后方,暗藏妖孽,亵渎了神灵,触犯了天威,天神不再佑我昊黎人,由此被中州人所败。”
听浮圆这么一说,人们的眼睛齐刷刷的盯着了彩霞的圆圆的肚子。
彩霞争辩道:“这不是妖孽,我也没有淫乱,我腹中的胎儿是大王的,浮圆,你身为大王生前的首席臣佐,怎么能毫无证据就血口喷人?大王尸骨未寒,你就欺负大王的孤儿寡妇,你,你简直丧心病狂!”
浮圆冷哼道:“你口口声声说腹中的胎儿是大王的。那么我问你。大王这几月都征战在外,你被留在后方,不能同床共枕,这胎儿哪里来的?难不成大王在几百里外吹了口气,你就怀上了?”
此话一出,人们忍不住哈哈大笑。
彩霞脸一红,继续争辩道:“在大王出征前,我就有喜了。只是大王军务繁忙,我一直没机会告诉他。我有侍女丽芳可以作证。”
浮圆:“传侍女丽芳。”
侍女丽芳怯怯上堂,低眉顺眼,不敢抬头。
浮圆:“侍女丽芳,你侍奉大王和彩霞左右。彩霞说她在大王出征前就怀上了,有无此事?”
丽芳看了看彩霞和浮圆,回道,“没有此事。彩霞夫人有孕事,是,是在大王出征之后。”
彩霞一时愣了,而后杏目圆瞪,指着丽芳,“丽芳,你,你!”
闻听丽芳此言,众皆大哗。
定方跪在地上,瞅瞅侍女丽芳和上头的浮圆,他已感知这是一个巨大的阴谋了,而且蓄谋已久,自己也是目标之一,躲不过的,他的心往下急沉。果不其然,浮圆眼光一转,盯着定方,怪声怪气起来。
浮圆:“彩霞腹中的胎儿,已然查明,非大王之后,那么是谁的呢?正是次佐定方的!他与彩霞这几月,同在一屋檐下,朝夕相处。彩霞的美貌人所共见,定方见色起意,不停的挑逗。彩霞呢,本就是淫佚之人,大王在外,空床孤寒,她按捺不住**,便与定方暗中苟合。这腹中的胎儿,就是这对狗男女的苟合之物,还敢偷天换日,说是大王的!你们计划得够精的,既得了男女之欢,又能假借此胎儿接过大王之位,什么好处都被你们这对奸夫**给得了!”
众人闻听此逻辑推理,均觉有理,对定方和彩霞怒目而视,有几个老者还怒气冲冲要进来,被门口的衙役给挡住。
定方辩道:“这只是你的推断,无凭无据,何以服人?”
浮圆冷哼道:“你要证据?侍女丽芳,你说说他们二人平日怎么过活的。”
丽芳做出胆怯嚅嗫状,过了一会才说道,“次佐大人和彩霞夫人平日关系很好,他们经常在单独相处时,把我等下人支开。我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只是听到了一些声音。”
浮圆追问:什么声音?
丽芳:“叽叽咕咕,噼噼啪啪,哼哼唧唧的声音。”
众人闻听后,一时怔住了,而后是怒不可遏,宏大的呼喊声在大门内外激荡。
“奸夫**!”
“背叛大王,亵渎神灵!”
“烧死他们,烧死他们!”
“对,烧死他们,烧死他们!”
人群沸腾时,一个少年静悄悄退出。
定方与浮圆两人对视,定方心中骂道,下三滥!浮圆心中得意道:为求胜算,无所不用其极。
浮圆已胜券在握,问两位长老,二位长老,你们看该怎么处置这二人?
大长老:“定方乃大王之次佐,彩霞乃大王之姬妾,大王率兵奋战于外,这二人却在后方淫乱苟合,乱我昊黎淳朴之风。又怀上了孽种,触犯神灵,我昊黎人不受天佑,军士惨败,大王惨死,皆是这二人以及腹中孽种之过!乱风,亵神,败师,丧王,任意一条都是罪无可恕,这二人却集众恶于一炉,人神共愤,不可姑息,当以火刑灭之,以烱戒淫乱败德之辈,清我民风,正我社稷,定我疆土!”
烧死他们,烧死他们!
政法堂内外,淹没在人们喷薄的火海中。
野外空旷,夜气冰冷,寒气逼人,风乘生起了一把火。
定方从回忆的往事中,暂时脱离出来,恨意犹未绝,咬牙启齿的样子,令平日斯文的他竟变得狰狞起来。
定方:“浮圆这个奸人,为了夺权抢位,无所不用其极。他在大王和我身边,早就安排了他的心腹。侍女丽芳只是其中之一。左右二长老恐怕也早就被他收买了。大王大败于外,浮圆难辞其咎。大王冲动冒进,浮圆明白利害,却冷眼旁观。大王要与鸿元帝决战时,派他坐守天赐关,他却不顾战局,率兵逃离战场,往回狂奔。天赐关被神龙军所夺,大王腹背受敌,又失去了退路,由此一败涂地。”
风乘将竹筒递给定方,让他喝口水,劝道,恩公息怒,往事不堪回首,再恼怒也于事无补。
定方喝了口水,继续骂道:“这还不算呢。浮圆率队回昊黎,第一件事就是要除去我、彩霞夫人,以及她腹中的胎儿,这是大王的骨肉啊。不得不承认,浮圆才智过人,运筹长远。他早就想好了每一步该如何走。所以任由大王在外大败,而后杀回到昊黎地,趁虚而入,控制了局势,除去我等障碍后,他就能登上大位了。”
风乘问道:“恩公,浮圆诛杀之心,路人皆知。您和彩霞夫人是怎么逃出来的?”
定方和彩霞“罪证确凿”,被投入了冰冷的地牢。
地牢阴冷潮湿,定方怕坏了彩霞腹中的胎儿,将所有稻草全给了彩霞,以此御寒。他自己却坐在湿淋淋的石板上,寒气入股,不住的打冷战。
彩霞见状,要将稻草还回,定方目光坚毅,阻止了彩霞。
有人来探视,竟是侍女丽芳,她带着一篮子食物。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彩霞愤愤道,“丽芳,我从未把你看做下人,平日都将你待之如姐妹,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丽芳羞愧的低下头,“夫人,对不起!小的也是迫不得已。我不这么做,首佐大人要杀了我所有的亲人。”
定方劝道:“算了,她也是被逼的。”
彩霞将头别过一边,不愿再看丽芳。
丽芳低声道:“夫人,大人,小的带了些吃的来。你们随便吃点吧。”
彩霞将篮子一脚踢飞,喝道:“滚!我不愿再看到你。”
丽芳羞愧退去,定方却捡起一张饼,让彩霞吃,彩霞将饼闻了闻。
彩霞:“会不会有毒?”
定方轻笑道:“就算有毒,也不怕了。被烧死,被毒死都一样。吃吧,就算夫人不饿,腹中的胎儿也饿了。这是大王唯一的血脉了,无论如何不能饿着。”
彩霞接过饼吃了起来,边吃边垂泣。
守卫的狱卒,冷冷的看着牢房里的二人,如同在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