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绰和李君越此时都不约而同地撇了撇嘴,那表情让云蕴星觉得有些好笑,看来李子奇这个父亲,在这兄弟俩的心目中很是不堪。
“不扯远了。我继续。”李君绰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本来,我们都以为,北苏是完了。你的父亲在兵乱中自尽,树倒猢狲散,他的人投奔了各处。可是,原来还是有人是有良心的,他只忠于云家。”
说完这句话,他目光灼灼地看着云蕴霖。
云蕴霖却愕然:“你这是什么意思?”
“蕴霖真的不知道?”李君绰显然不信,却也不计较,“水痕,现在苏北与苏南界的天云山,坐拥5万大军,已经成为高沛寒、我以及李子奇都不敢小视的力量。”
“不过才5万而已。且不说你父亲和高沛寒了,就算你,你麾下统领的兵马,也是不下10万,至于么?”
“可是你忘了天云山。它一直都是宁国和北苏之间天然的屏障,不论是高沛寒,还是我,都不想让它落入对方手里。”
“水痕做事一向有主见,他不会听我的。”云蕴霖道,“他也不是忠于云家,他有自己的抱负。”
“有抱负不可怕,有抱负就有价码。我只是想合作,而不是收编。”李君绰道。
“既然是合作,你随意遣个人去,都可以说清楚。何必要我大哥冒险。”到此时,云蕴星才明白了李君绰的意思。李君绰是想让大哥去说服水痕,让水痕与他合作。可是,云家已经覆灭,水痕凭什么要听大哥的?如果他真是有野心的,大哥的存在……她又想起姐姐提到过这个名字,那次聚会上,姐姐说是水痕找到了她并送到宁国,他这样做目的何在?
李君绰惊讶地看着她,仿若她讲的是笑话:“看来你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可能很多人都会害你大哥,可水痕不会。你觉得呢?”最后这句,他是对着云蕴霖说的。
“你拿什么来换?”云蕴霖冷冷道。
“云晗,扬宁高氏,李子奇。”李君绰笑道,“这些够了么?”
云蕴星不知道为何心里咯噔一下,有点紧张,又有点兴奋。虽然她不清楚这些名字代表什么,但直觉告诉她,这个筹码应该不小。
云蕴霖表情平淡,似乎不为所动,默默地品茶。可他许久都没说话。李家兄弟知道他需要思考,也没催促。
良久,云蕴霖缓缓问:“有个事情我想问你。”
李君绰呆了半晌,表情苦涩:“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对不起……”
云蕴霖叹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没能护住她。虽然你未必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总比李子奇好。我听说的时候很惊讶。”说道这里,他把茶杯放下,怒声道:“你连她都护不住吗?你难道不知道她一直心里只有你吗?”
云蕴星迷惑地看着李君越,期待他给予提示,可惜他正紧张地看着两位哥哥。
此时的李君绰很痛苦,早已没有了刚才指点江山、举重若轻的潇洒。他无法回答云蕴霖的问题。
云蕴霖走到他面前,扯住他的胸襟,问:“你告诉我,是不是你为了自己,把她献给你那个不知廉耻的父亲的?你说,是不是?”
李君越慌忙回答:“云大哥,不是的,我哥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云蕴霖暴怒地打断他:“不要你说,我要听他亲自说。”
李君绰苦笑着说:“是我没本事,护不住她……”
话音未落,云蕴霖重重地一拳打到他胸口。
云蕴霖只打了一下,就放开了他:“我相信你不是这么无耻的人。所以我只打你一下。”
他跪坐下来,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李君越担忧地想扶住他的哥哥,却被推开了。
李君绰整理了一下散乱的衣襟,缓缓坐下,轻轻道:“月儿是过来投奔我的,可是我当时被李子奇派到了山南边境,和君卓讨论讨伐南番的事情。他与云晗的谋划,我是真的毫不知情。你也知道,他这些年都防着我。”
云蕴霖不说话。
李君绰看了他一眼,继续道:“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故意支开了我。策动北苏兵变由高雷全权负责,而山南这边则由李天柱负责。他打定主意既要灭了北苏,还要让我也把命送在南番。”
云蕴星大吃一惊,没想到他们父子的关系到了如此不死不休的地步了。
李君越收起平日嘻嘻哈哈的表情,表情凝重:“我留在扬宁,发现了异常。李子奇顺水推舟,命令我去北苏与南苏的边境接应。我在边境等了半日,就见月姐姐带着一队人马来了。”
说到这里,李君越懊恼不已:“当时月姐姐听说大哥去了山南,觉得有古怪,打算带着追随她到宁国的三位将军直接去山南接应大哥。高雷不同意,要月姐姐领兵带他去平叛。”
李君绰叹道:“蕴月那么聪明,自然知道高雷没安好心,可是那时候要再去山南却没有机会了,高雷的兵马围住了她。她故意说自己很害怕,不愿意再回去,要求去扬宁城休息。”
李君越道:“现在想来,高雷也不是非要月姐姐去扬宁,只是为了阻止她去山南。”
李君绰道:“她知道自己走不了,和君越悄悄商量了。当晚,高雷在北苏边境安营扎帐,君越带着蕴月的兵马重新进入北苏,沿着宁国与北苏的边界走,最后绕道进入山南。”
云蕴星奇道:“高雷没有发现?”
李君越回答:“当时我也很奇怪高雷的态度,他并不在乎我和月姐姐带的人,只是把月姐姐看得很紧。后来他发现我们离开了,也没用派追兵来。”说到这里,他很难堪,几乎要哭了:“后来我们知道了,李子奇给高雷下的命令是,必须要将云蕴月活生生地带回去……”
李君绰也很难堪,却不得不出言规劝:“弟弟,你别难受,咱们兄弟俩说好了的,他是他,咱们是咱们。”他声音很低,含着深深的伤。
李君越听到此语却哭了:“大哥,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无耻?咱们可以说他是他,咱们是咱们,可是外人眼里呢?你问问云大哥眼里,咱们难道不是他的儿子?咱们难道不是那个无耻之人的儿子?”
李君绰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沉寂了许久,云蕴霖终于沉重地叹气:“我收回刚才说的话,我还是不希望有这样的父亲。”
云蕴星看着依然垂泪的李君越,柔声安慰道:“二公子,你俩和他不一样,他是他,你们是你们。我们兄妹报仇也不会找你和大公子的。”
李君越用袖子把眼泪一抹,撒娇道:“你以前明明是叫我越哥哥的。”
云蕴星对于他如此快地转换话题十分惊诧,看他耍赖的表情,干脆不理他的得寸进尺。
李君越一打岔,大家松了口气,毕竟刚才那个话题让大家都觉得恶心又无奈。
云蕴霖忽然想起来,黑着脸问:“你昨日说要娶星星,什么意思?月儿为你付出这么多,你对得起她吗?”
李君越赶紧道:“云大哥放心,我大哥昨晚就是奉月姐姐的命搅局的。你也不想让李天柱那个丑八怪得逞吧。其实我也很不满,要说搅局,我最在行了。再说我和星星是青梅竹马……”
李君绰忍无可忍道:“你再说废话,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
云蕴星觉得世界终于安静了。
“月儿怎么办?”云蕴霖问,“将来你怎么安顿她?”
此时的李君绰的忧伤全然不见,他坚定而自信:“你放心,我会娶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