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才是最大的奸臣!我启国有史以来第一奸臣!皇帝已过弱冠之年,你何来缘由摄政!你为何迟迟不交兵权,倒是不断扩充实力,你想干嘛!狗东西!畜生!禽兽!”老太傅已然失去理智,疯狂叫骂着。
晋豹也不怒,他站起身,轻轻拂拭下衣的微尘。倒是皇帝急了,他赶忙拉住老太傅,让老臣慎言,再骂下去可就要出事了。
“当年你纵容你妹放走妖王齿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乱臣贼子!”老人继续骂道,天子根本拦不住,
“我启国整整十万铁骑,竟抓不住一个身受重伤的齿加!一袭轻衫越过十万铁骑,数万大军为其让道,叹为观止啊!只要你晋豹一声令下,无数箭矢可将齿加活活压死,可是你为何按兵不动?”
”因为你妹妹坐在马上,而她身后就是妖王齿加。你妹妹勾结妖族首领,与齿加有难以启齿的苟且之事,你当我看不出来吗!你到底是废物还是故意为之!明眼人都看出来!狗东西!全家都是狗东西!”
皇帝慌了,急忙解围道:“陈年旧事,太傅就不要再说了!将军也是有苦衷的。当时大敌当前,战局混乱,难免会有点疏漏,瑕不掩瑜啊!”
晋豹脸色渐变,胸中的怒火油然而生,那双铜目发出瘆人的凶光。
显然太傅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底线,他绝对不容许任何人诋毁他的家人,尤其是他的妹妹,就算是当今天子也不行。
晋豹拔出锋利的宝剑对准太傅,剑身映出皇帝惊恐的脸。
殿内外的守卫皆冲进殿中,个个拔刀而出,却看不出他们是要保护皇帝,还是在保护那名持剑之人。
“爱卿万万不可,是朕的错,莫要动武,莫要动武啊!”皇帝乞求道。
“竖子,你要杀便杀吧,老夫已过古稀之年,对余生再无半点眷恋。死后能留下宁死不屈的美名,也算是人之大幸也!”老太傅并没有丝毫怯意。
晋豹沉默良久,剑锋忽转,他将剑架在了自己的脖颈处,然后跪了下去。
“臣有罪,舍妹有罪,我晋家有罪!”
皇帝这才松了一口气,这简直比要了他自己的命还要紧张,这晋豹若是拔剑对准自己,他倒是不惧。
这晋豹要再杀忠臣,天下的百姓和朝堂上的臣子当如何看待他们的皇帝。
他们会如何评说当朝天子?对奸臣残杀忠良之事置若罔闻,还纵容其在大殿上行凶。
皇帝缓了一口气,说道:“都二十年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晋爱卿,你就不要揽罪了。当年先帝都不曾怪罪你,我一个无半点政绩的愚君怎敢降罪于你。”
皇帝继续说道:“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二十年前朕才几岁?当时朕不过是个咿呀学语的孩童,而晋爱卿已是统领三军的兵马大元帅了。我有何颜面降罪于救世之臣?爱卿快快请起,莫要折煞朕了。”
皇帝急忙将晋豹扶起,并将宝剑收回他腰间的剑鞘之中,他如释重负般舒了一口气。
一名公公急匆匆地走进了内殿,好像有何要紧事要通禀皇帝。他左右看了一下三人,发现晋豹面露悲戚之色,便欲言又止。
“看什么看,有何要事就说,晋爱卿是自己人,但说无妨。”皇帝怒斥道。
晋豹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他作揖道:“不必了,既然陛下和太傅有要事相商,下臣就先行退下。”
说罢,晋豹头也不回地扬袖离去。
“晋爱卿,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太傅……”皇帝赶忙解释。
而晋豹并未理会皇帝的话,他越走越远,离开了大殿,
皇帝转而斥责小太监道:“蠢奴才,以后说话小心点!”
“奴才没说话啊。”
“乱使眼神也不行,这晋豹察人细微,你想放什么屁他都知道,小心你的脑袋搬家。”
小太监立即跪地求饶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皇帝扬了扬手,说:“行了行了,你有什么事就说吧,一天天要死不活的。”
“前方探子有紧急的军情来报!”公公忙汇报情况。
“哪里的探子?”
“边境屋城。”
“说!”
“三日前,屋城城内出现了妖类,守城将军杨中户率军殊死抵抗。之后屋城灵零寺被烧,杨中户不幸阵亡,其子杨中宇下落不明,妖怪也不知所踪。”
这杨中户乃忠烈之士啊,皇帝长叹了一声,说:“务必厚葬杨中户,给其立碑注文,颂其功绩。还有,得抓紧追查妖怪的下落,查明事出之因,此事关乎人族与妖族之间的战或和的问题。”
皇帝立即回到桌案拟写圣旨,而一旁的老太傅失了神,方才的话也没听进去。
皇帝边写圣旨边说道:“老师啊,以后你千万不要再顶撞晋豹了,如今朕的启国内忧外患,您就别给我添堵了,此时正是需要晋豹的时候。”
“老师,你说朕是先让各地郡守严防死守闭门盘查好,还是说直接派驻守的军队挨户追查好。”皇帝抬眼询问道。
太傅并未作答,而是微微颤颤朝殿外走去,嘴里不停念叨道:“先帝啊,臣有愧于您啊,都是我当年的错,我就不应该跟您提议让晋家执掌兵权……”
老是先帝前先帝后的,就不能想个有用的法子。皇帝摇了摇头,对身侧的侍者说:“太傅年事已高,派人跟着太傅,省得他一头撞死在哪座城门上。”
皇帝感觉自己就像只羽翼稀薄的雏鹰,还被人用铁链拴在深宫。自己要如何捍卫这传承了三百年的基业,该如何巩固这摇摇欲坠的王座。唯有勤勉理政,收拢民心,避免与权臣交锋。
晋府。
晋豹穿过长长的回廊来到一名姑娘的闺房内,下人们纷纷跪地作揖。
一名少女坐在地上玩弄着布织的玩偶,她的胸部缠绕着绷带,似大伤初愈一般。
“我要骑马儿,大大的马儿,飞喽。马儿会飞,我也会飞……”
少女留着一头齐耳的短发,天真无邪的脸上挂着微笑,却给人一种呆呆傻傻的感觉。
晋豹见到此情此景,既有欣喜,又有悲伤。
“我妹妹这是怎么了,为何会如此木讷!”晋豹问道。
下人语气颤抖,说道:“小的不知,小的不知……小姐醒来就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