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城机场，一早赶往虹海市参加培训的汪明，在航班起飞后，莫名其妙的被空乘通知，自己升舱了，虽然汪明一头雾水的表述不需要，还是被礼貌的请到商务舱，拨开隔离帘子，一张笑脸正看着汪明，梅秋天，汪明一时间进退两难。
我是金融培训班特邀授课嘉宾，
梅秋天一句话解释清了缘由，说完很自然的牵住汪明的手，把汪明拉进座位，空乘就站在旁边，汪明脸皮薄，没有拒绝。
沪海清晨的天空，仿佛蒙上一片轻薄的纱，培训课层级很高，听课住宿都在著名的外滩远东国际酒店，酒店不远处就是著名的金融区，汪明晨起洗漱后走到阳台，远处，一轮蓬勃的朝阳正在升起，一阵江风吹来，汪明沐浴在晨雾中，有一丝湿润、有一些清凉，想起梅秋天课堂上说的一句话，所谓金融的迷雾，就是指不可预测性，下一刻会发生什么？那一句著名的叹息“自己活了89岁，也没有见过这个场面”，也没阻止，下一刻的再次惨烈。身在雾中你永远看不清楚远方，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让自己尽可能离的更远些。
对于汪明来说，参与这次培训的目的在于开拓眼界，这个时代，金融行业是人工智能技术发展最迅猛，介入层级最深的行业，现实中，大量日常性的工作已经被人工智能替代，作为金融行业典型代表的银行业，如今在职员工的人数，已经降低到一个不可想象的程度，无人网点、智能个人理财顾问、在线资产管理、甚至银行经营的命脉之一，贷出运营，如今也由人工智能自主管理了。
今天上规模的企业和个人，都已经彻底数字化了，只要有合法授权，人工智能技术下，可以在极短时间了解到企业每一项数据细节，有些方面甚至比企业本身更清楚，有了这些数据，就可以在整个行业大数据体系下做比对，这个行业大数据可以是局部局域，也可以是全球全域，经过比对分析，你企业的成长性、竞争力、盈利水平、行业的统治力就会一目了然，然后依据风控线，对应哪个级别就贷你家多少款，甚至是动员你多贷款，并且在精算的基础上，给与予你最大的优惠，在这个体系下，说句不好听的，你就算作假和贿赂都找不到门。既然金融行业老套的、愚蠢的、过时的犯罪模式已经终结，那么是不是天下太平了呢，金融行业是否率先做到“天下无贼”？
课余，梅秋天邀请汪明参加一个小范围沙龙，汪明本来想避嫌，梅秋天说了一个理由，这个沙龙讨论的主题就是金融犯罪及预防。汪明无法拒绝。
梅秋天微笑着，拿出一个胸牌，亲手给汪明套上，挽着汪明的臂弯去了，起初汪明还有些扭捏，走着走着就习惯了。
沙龙上，嘉宾说了一个案子，某地一家分行，出了事，事情本身并不复杂，数月前，总行例行审计时，发现一笔上亿的短期贷款逾期30天，这笔金额对某行来说并不算大，贷款企业资信一直很优良，资产也很优质，审计人员一度还很气愤，分行管理层干什么吃的，总行三令五申要求服务好客户，提前预警提示客户贷款账期，像这种逾期事故根本就不应该发生，可蹊跷的是，催款时，贷款人老板竟然一头雾水的矢口否认，自己贷了这笔款，贷款人财务出具的对公账户往来明细账，根本就没有这笔贷款的影踪，这玩笑大了，催收人员第一反应，活久见，贷款流程清楚、人章票证齐全，我行贷款你也想赖！搞笑吧，也不是这样子搞法，就问你，你赖得了吗？极幼稚！
第一时间惊动了监管部门和经侦大队，在经侦大队问询室里，又一个怪事发生了，确实这笔贷款没有进贷款人对公账户，可是查着查着，贷款人老板名下，猛不丁蹦出来个子公司，这是一家注册未满一年的新企业，法人也是贷款人老板，贷款就是进了这个子公司账户，并且很快就分拆提现，
贷款人老板惊呆了，我根本没注册这个子公司啊，经侦在注册信息库一调档，所有注册资料、证件、公章一应俱全，特别是子公司注册时需要母公司提供的，包括法人身份证原件、公司证照、公章、对公账户许可证、近期纳税凭证这一系列资料全部都有，经侦只问了一句，这些原件是怎么回事？
贷款人老板说子公司自己并未注册，站不住了。要知道，收集齐以上资料，要经过多个部门，层层审批，特别是公章，重要性就不说了，即便是批准外出使用，那也是有两人同时携带监督使用的，一般都锁在企业金库保险箱里，不是内部高层，谁能拿到？可是这一次就出了意外，企业财务、人力资源、法务、安保、保障办公室，五个和上述资料证照相关联的部门，异口同声的否认，公司没有任何人私自取用过资料，更别说注册子公司这么大的事。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贷款人老板和高管集体撒谎；要么是有人伪造了这些证照注册了子公司；
经侦根据侦查到的情况，给出一个出人意料的结果，这是一个以第三方中介为首，内外勾结伪造资料骗取贷款的大案，一个名叫陈军的资金中介，勾结了贷款人公司的总经理助理董雨和某行分行的代行长冯东，以蚂蚁搬家的形式，利用董雨职权便利，用了三个月攒够了注册子公司的资料，由陈军出面设立登记，子公司成立后，在冯东的掩护下，董雨抓住公司贷款续期过桥的机会，在某分行行长办公室，支开随行的财务，和陈军迅速完成了骗贷一个亿的犯罪行为，而后由陈军操作账户，在2个月时间内，分别用购买原材料、金融投资、支付账款、第三方借贷等方式，把赃款进行拆分、提现、私分，案情大白后，在南海椰子岛国际机场抓获了紧急出逃的董雨，冯东也投案自首被控制，唯独陈军不见踪影。
这陈军，是逃了？藏了？被灭口了？都不是，经侦经过细致侦查，得出一个结论，陈军根本不存在，也是假冒的！各种渠道都查了个遍，身份是假的、住址是假的、通讯号码登记资料还是假的，那么，监控里清晰的陈军的影像总不会假吧，可是依据陈军的面部信息追踪，倒是在数据库里找到了这个陈军，可是一调查，人家名字和脸虽然一样，可是从没有来过案发地，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人找不到，那就找钱吧，可是从赃款资金流出目的地查，此资金分成多次，通过过桥户流入地下钱庄，赃款和陈军同时消失了，陈军下落成了悬案。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汪明注意到一个细节，就是那张“陈军脸”，这个细节和“师父”多么相似啊，大概率这又是一起假脸案。
这个“陈军脸”和“师父”是否是同一个人，或者他们有特别紧密的关系？大胆假设，谨慎求证，一向来就是刑警的标准思维，汪明坐不住了，决定请假，到案发地会稽了解情况。
临出发时，梅秋天又来了，人家有理由！梅秋天说，临时在会稽市有笔融资业务纠纷需要拍板，时间紧急，公司包了公务机，顺便稍汪明一程，到了会稽，汪明还可以客串保镖，有汪明在，对方也要考虑放弃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
汪明苦笑，天天，你还真是资本家劣根性爆发啊，劳动人民这点东东都要算计。梅秋天听到天天两个字，心里就像抹了蜜，都说爱情从细微处开启，开始叫我天天了，那接下去呢，一时间迷离了，汪明看着瞬间发呆的梅秋天，浑然不知道为啥。
公务机还是包机，资本带来的效率体现在舒适快捷上，40分钟后，汪明和梅秋天到了会稽。
会稽是一个飘在水上的城市，千年古韵的累积，让这个神话里诞生的土地，一河一桥，一舟一湾，现代的美丽时尚为皮，古韵古风做魂，一步一景，一路一域；空气中都流淌着精致到极致的味道，汪明和梅秋天傏详在兰亭东路，夜风里，闹中有静，静中有动，两个人手里拿着小吃，边走边吃，梅秋天很享受这种氛围，这就是情侣逛街啊，这就是恋爱感觉吗？转头看看只顾着看风景的汪明，心里叹息，傻瓜啊，最美风景就在你身边呵。
不知不觉，走到了沈园，照壁上，灯光里，陆大才子名动千古的词，映入眼帘，梅秋天轻读，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春如旧，人空瘦，莫，莫，莫！不知怎的，眼中分明有泪，汪明知道，此刻只要揽过梅秋天的腰，一切就尽在不言中，可是，心中有了丫头呢，给不了未来，就别招惹，汪明脱下外套给梅秋天披上，转过身向前走去，身后，梅秋天泪流满面。
转天，当汪明第一眼看到陈军脸的画面，心中的猜测实锤了，画面中，陈军脸是那样的真实，就像自己手里的那张“老谭脸”，汪明向会稽警方介绍了明城《三女生案》和“老谭脸师父”的情况，会稽警方很感兴趣，把手里搜集的物证、检材、视频画面共享给明城警方，由明城警方进行比对，看看陈军和师父是否是同一个人，结果出来之前，汪明还要在会稽多待几天。
发生在昨夜的“眼泪事故”吓阻了汪明，汪明没敢再去看梅秋天，一个人闲极无聊，索性泡在会稽警方资料室，一个人抱着陈军的宗卷开始啃案子，在冯东的口供和董雨的通讯记录里，陈军最早出现的时间在一年前，会稽这里民营经济发达，民间融资市场很活跃，资金很容易在其中套利，做资金中介的人比较多，董雨和陈军认识接触，可以追溯到一年前，董雨买房说起，董雨虽然做到上市公司总助的高位，年薪不菲，换做在其它城市，说她年少多金，人生赢家，多少有点夸张，可是说她家底丰厚，资财颇丰是没有争议的，但是在会稽，这个千万富人偏地走，亿万富翁多如油的地方，董雨也就刚刚跨入成功门槛罢了，在买套房都要8位数的会稽，董雨也就属于邻家小妹，离别人家的孩子还有距离，董雨弄了个第二职业，炒房。
炒房需要快捷大额的资金调度，从征信中心门口中介那里，董雨认识了陈军，这个8位数级别内，资金随叫随到的资金方，董雨在陈军那里调过800万过桥，那套房子一转手就赚到18%的利润，这次业务往来，双方都很满意彼此的实力，开始持续往来，董雨后来把朋友冯东介绍给陈军，陈军在给冯东做过2期存款业绩后，成功的获得了冯东的信任，后来三人之间无话不谈，关系维护的相当不错。
冯东有自己的烦恼，虽然30岁就坐上了分行行长的位子，可是就在他春风得意时，一不留心栽了一个大跟头，原来，冯东早就利用职权，把行里的资金过桥出来，在市场里通过中介吃利差，一年也有数百万的外财，或许是太顺了，冯东在年初中了美人计，被一个女贼骗了8位数的款子，还不能报案，只能用私人备用金填窟窿，不但数年积蓄赔了个精光，连一套正在升值的学区房，也忍痛卖掉补窟窿，转眼间从富裕阶层滑落到贫民，人情冷暖让冯东刻骨铭心，冯东心有不甘，一心想做笔大的，把损失填回来。
就这样，三人一拍即合，准备弄个一亿贷款出来分分，综合三人各自的资源，陈军开始主导这件事，鉴于大额放贷业务，要经过总行人工智能系统审核，一般非优质公司根本没有这么高额度，所以，第一步要找个能过关的金母鸡，董雨所在的公司就符合审批条件，三人商量，董雨负责提供相关注册资料，陈军出面跑注册和贷款手续，冯东则负责内部掩护和推动过审批，贷款成功后，分成3:3:4，董雨和冯东各自分去3000万，陈军得4000万。
计划执行的很顺利，没想到在分钱环节出了问题，由于贷款需要委托陈军洗白，最后，董雨仅仅拿到1500万，冯东拿了2200万，剩下的扣除费用，还有7300万，被陈军一人卷款潜逃，就在两人惊吓之时，贷款期限也出了问题，因为金融行业防风险大检查，这笔贷款因用途不符，人工智能判定风险持续走高，因此调整了还款期限，要提前收回贷款，两人傻眼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贷款逾期暴雷。
笔录里找不到线索，不过有一点，董雨、冯东和陈军交往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汪明打算见见两人，看看能不能问出点陈军的体貌特征、口音什么的，想到就行动，半小时后，汪明见到了两人，一番谈话后，汪明有了意外收获，因为之前预防两人串供，所以对两人的审问都是分开的，这次汪明只是一种类似于谈访形式，所以把两人叫在一起，谈话中间，汪明诱导两人回忆，他们和陈军在交往时，陈军的饮食习惯、不良嗜好、口音谈吐等日常生活细节，董雨不经意间说道，陈军又一次吃饭点菜时，对着黄花鱼，说了一句方言“娇娇恩油先个”（普通话：交交鱼很新鲜），好像这是陈军唯一一次说外地方言，平时他都说会稽话和普通话的，董雨说，这个方言好像是东南部土话，冯东补了一句，好像是海之门土话，我有同学是海之门人，曾经听同学说过，汪明大喜，一个人从小生活所在地语言，会深刻在骨子里，所谓乡音不改，这种不经意之中脱口说的话，基本上就是乡音，看来陈军是海之门人的概率很大很大，刚好叶晖和丫头还在海之门，让他们查一查，说不定就有突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