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点半,莉莉安准时回到了公寓里,此时的她只想好好洗个澡放松一下。某种意义上来说带孩子是比工作还要辛苦的事情。她这样想着。
“哇哦,让我瞧瞧是谁回来了,这不是咱们的今日保姆莉莉安回来了嘛。两个小朋友今天听话吗?”凯瑟琳本来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节目,等她余光瞟到莉莉安走进公寓的时候,就好像非常迫不及待一样的来了那么两句。
“嗯哼,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的百变女郎凯瑟琳在跟我打招呼啊,我可真是太荣幸了,怎么今天没有跟男人出去厮混反倒是在家里看起电视节目来了?”莉莉安这种随口反怼的能力相比于凯瑟琳也是不遑多让,才两句话两个人就打了个有来有回。
凯瑟琳依旧是一幅满不在乎的样子,她说:“赶巧了不是,昨天出去厮混的时候被瓦罗兰抓了个正着,然后就给我开了半个月的禁足令,我又不像你靠着旁观两个男人的爱情就能把嘴角翘到天上去,咱多多少少还是实用派的。”
莉莉安冷笑一声:“彼此彼此。”
凯瑟琳则回以白眼:“承让承让。”
温馨的傍晚在这两个人毫无营养的对话中毁于一旦,但是她们丝毫都不在意,这种程度的垃圾话对她们来说应该就像与陌生人见面打招呼一样稀松平常。
不过在今天,在克里维亚修道院以及格兰德别墅之外的地方,有些事情似乎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自然与平常。
……
隔天上午六点半,凯特·卢卡太太像往常一样开着自己的车来到维特斯托克学校,一般她不会来的这么早,如果她的小外孙女没有一大早就因为尿床而哭闹个不停的话,这个时间她应该刚刚才起床。考虑到今天上午她还有一堂公开课要讲,她也就顺势而为,一大早来学校一边专心准备课上要讲的内容一边放松一下自己因为忍受高分贝尖叫而疲惫不堪的耳朵。
不过,刚一踏进教学楼,凯特就闻到了一股臭味,那味道可相当的刺鼻,而且凯特太太还觉得依稀有点熟悉。
等她再走两步,走到楼梯拐角刚转头的时候,她吓得两只眼睛瞪得滚圆,嘴唇颤动想说话却连半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双腿哆嗦个不停,最后两眼一翻就地晕了过去。
在教学楼楼梯之上,一具冰冷的尸体直勾勾地盯着楼梯下方,他身下还有一大摊排泄物,保守估计之下应该是在他失去意识之后的失禁反应。没人知道他在尚有意识之时到底看到了什么,不过他那凄惨的死状,看着可着实不像是自己把脖子伸进那根上吊用的绳子里的。
……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赶来上班的拉斐尔老师发现了晕倒的卢卡太太和楼梯上的那具尸体,不得不说他相比凯特来说到底还是年轻人,他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就立刻回过神来了,既报了警也叫了救护车,还在第一时间和校长取得了联系。
警方赶来的时间是早上七点20分,这个时间已经有零星的老师和学生来到了学校里,所以校长心里想着这事八成半天之内就得传开,于是就紧急下发了今天停课的通知。至于那些零散的学生和老师,就交由总教务处去管理,确保他们会对今天在学校里看到的一切守口如瓶绝不外传的情况下,再让他们分别回家去。
赶巧不巧的,今天赶上是瓦罗兰值班。维特斯托克出了这种大案子,她二话没说就带着一队警员赶到了现场,在最短时间内封锁了现场的同时,还帮忙把晕倒的卢卡太太送到了随便一间有沙发的屋子里休息。可怜的卢卡太太,年事已高又受到这种惊吓,如果只是留下一些心理阴影那么简单的话恐怕都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整个艾德兰市的警务机关各项程序其实是相当完善且成熟的,对于这一点来说,瓦罗兰和其背后的克里维亚修道院在其中所起到的作用就更是功不可没。但也正因如此,因为是处在一个绝对面向大众的官方机关里,“用证据说话”对警员们来说既是准则,同样也是职责。而对比艾德兰市所有不法分子所犯下的罪行和他们的不择手段来看,这种准则就略显捉襟见肘了,甚至于说是作茧自缚也不为过。而到了这种时候呢,也就是修女们该出马的时候了。
因为死掉的是学校里的老师,所以这一类的社会关系还是蛮容易理得清的,就算转着圈在学校里找,和死掉的这位老师有相关联系的人除去学生之外也不过就十几号人,挨个谈话是最佳也最便捷的了解死者和他的社会关系的选择。但也同样因为是学校里发生的命案,这种敏感类型的案件最迟也会在当天晚上登到新闻频道的屏幕上。为了保证效率,瓦罗兰同传唤的几名老师学生以及校长和门卫先生在内都进行了交谈。即便如此,在当天下午六点多收队回警局的时候,学校铁门外就已经被闻着血腥味赶来的记者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坐在警车上的瓦罗兰愁眉不展,手放在大腿上,手指轻轻敲击着。虽然看着是很平常的动作,但是她在手底下的警员们都知道,一般能让本副局长一言不发的情况之下,这个案子估计是块相当难啃的骨头了。
......
回到了警局,瓦罗兰安排自己手底下的警员们立刻成立专案组,专门负责调查和侦破这桩案子,她则立刻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开始梳理整桩案子那些已知的摆在明面上的线索。
首先,巡夜的安保人员说他最后一次在校内巡逻的时间大概是凌晨两点半,而卢卡太太因为见到尸体而昏倒是在早上六点半左右,死者的死亡时间基本可以确定是在这个时段之内。
然后,监控室里并没有当晚那段楼梯上的监控画面。这其实是全校都知道的事情,因为那段楼梯上的监控摄像头很早就坏了。
这里有必要说明的是,维特斯托克学校下设大学部的教学楼是已经用了好多年的老楼房了,虽然楼体依然坚固,但其中很多设施也都是很早以前就旧的旧,坏的坏。基本上只有几间教室之内的监控摄像头在更换之后还保持着正常运作,而其他的就只是个单纯的摆设而已了。
校长先生也对这样的情况表示后悔,不然的话到目前为止案件的侦破也不至于到了这种陷入僵局的地步。
之后是和死者有关的信息收集的也差不多。死者名叫尾田山藏,是J国人,在维特斯托克教导医学专业。而有关于他的社会关系,他的同事乔伊是这么说的。
“山藏这个人啊,在学术上的专业程度没得说,他最大的缺点就是不会与人交往,说话总是直来直去的。但大家都不讨厌他,就连总教务处的佐伊大婶都拿他没办法。哎,说起来其实我们关系还不错,他还说等再过两年就把父母也接到艾德兰市来,没想到......”除去这位年轻老师后面碎碎念抒发情感的那部分之外,瓦罗兰觉得乔伊所描述的尾田山藏的性格是比较让人能够直观感受到的,而乔伊说的这些话瓦罗兰也一直记得。
在其他人的描述中,尾田山藏的性格也是大同小异。毕竟有些人是喜欢性格耿直的人的,有些人却觉得这样的性格在成年人身上显得过于单纯了,这就是纯粹个人好恶的判断,在描述中加上一些个人的评价也是人之常情。但好在瓦罗兰对尾田山藏这个人已经有了比较具体的印象,所以她就自动忽略掉了一部分她认为并不客观的评价。
那么问题就来了,在所有人的描述中山藏虽然性格单纯了一些,但大家也都一致表示山藏待人接物一直都很友善,这种性格的人会与人交恶或是自寻短见的可能性都是很低的。不管他是自杀还是被人杀害,这其中的原因到底是什么?这就是瓦罗兰一直没搞明白的事情。
念及此处,瓦罗兰隐隐觉得这件事不会简单:如果是自杀的话只需要找出原因就好了,如果是他杀,短时间内找出凶手的可能性很小,而在维特斯托克学校这样的地方,杀人犯如果继续隐藏其中,会引发的后果不堪设想。
瓦罗兰没有多少迟疑,她拿出自己的手机,果断地决定联系修女们。
在下午与校长先生的交谈最后,校长先生向她提出了一个请求。
校长请求瓦罗兰向外暂时宣布尾田山藏是自杀死亡,在法律上来说,这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对维特斯托克来讲,这就不仅仅是死了一个人那么简单的事情了。如果因为死掉一个人,维特斯托克遭到了来自外界的恶意揣度或者因此遭受停课。而同时调查不出结果学校就没有办法恢复正常的教学秩序,这不仅仅是维特斯托克的损失,更是整个艾德兰市教育资源的损失。这同时也是为了稳定艾德兰市的社会秩序。
瓦罗兰稍加思索,就决定答应了,但是与此同时,她也向校长先生提出了另外的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