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茵茵一案最终在摄政王府结案,宋嵩明等人也将陆氏罪行伙同整个陆家告发到了宋德言面前,但是宋德言并无表示,反而是训斥了长子宋嵩明,并告诫他此事不可传出,如今宋家与陆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而宋德言连夜进宫,觐见了李廷牧,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李廷牧闻言只是笑了笑,哪怕他当日早就察觉宋茵茵的异样,心知肚明她不是一个可以嫁进摄政王府的好棋子,可是对于云起来说死一个宋茵茵就如同袖上落了一层灰尘,轻轻一弹如此一般轻而易举,毕竟少一事不如多一事,朝廷中事能够绊倒云起的了了。
“可怜老夫半生寂寥,长女疯癫,唯有茵茵陪伴老臣身边,如今之事,丢了老臣的颜面无碍,可是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宋德言说着便忍不住声泪俱下,按照李廷牧的势力来看,根本不足与云起抗衡一二,而如果能够得到了陆家的鼎力相助便是真的是羽翼丰满,可是陆家偏偏是个难啃的骨头,这么多年来,立于云起和李廷牧的中间,不偏不倚,不帮不损,可是如今宋家主母被查出虐待庶女,害得庶女无奈之下只得自尽,这些事情在汝北传开,如若李廷牧压下此事,便是真正的于陆家示好。宋德言才不信自己那个草包长子宋嵩明能够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查到陆家的把柄,肯定是云起暗中顺水推舟,想要置李廷牧于两难之中。
“宋爱卿此身许国,忠心日月可昭,此事虽然牵扯陆家,但是毕竟还是宋爱卿家宅中事,宋大人看着处理就是。您也知道,这么十多年来,本王外强中干,大权都把持在舅舅的手中,本王又能如何?陆家三次救驾于父皇,本王自是拼尽全力保他无事,如若不然,本王本就是不如舅舅得尽人心,如今不又得使宋大人和陆家寒心了吗?”李廷牧此言委婉,硬是生生的把自己说成一个随时都会被云起这匹狼吞下的绵羊,而宋德言虽然迂腐,可是却是深知,李廷牧绝对不会是一只软绵绵的羊,他才是,那匹可以睥睨天下的狼。
当时先帝钟爱于霓裳皇后一人,子嗣稀少,而皇后又膝下无子,当时四位皇子,偏偏李廷牧最为内敛,但是却偏偏打败了大皇子的聪颖,二皇子的狠辣,四皇子的圆滑,霓裳皇后大概也是没有料到自己养大的皇子,现如今处处要害她的亲弟弟,李廷牧与云起的争斗,十一年来从未停止过,不过就是时缓时急罢了。
“你方才说,是六公主放宋茵茵进的王府?”李廷牧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的一样,目光骤然一聚。
“正是南禹六公主,摄政王的王妃殿下。”宋德言想来自己前些日子甚是无礼,冲撞了六公主,她当时那一番话也确实噎人,虽然看上去景年只是个柔柔弱弱还未满十八岁的小丫头,可是到底是从小到大都养在深宫之中,语出惊人,看上去华贵异常,宋德言不得不承认,自家的丫头,连同先帝留下的几位公主,也比不上这位出身边域的公主的贵气。
“这丫头倒是个热心肠。”李廷牧眯了眯眼,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女子的身影。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既断肠。当年他带走在南禹潜伏的忘川,没想到还有了个意外发现,原来忘川在南禹的七年,竟与南禹六公主成为了朋友。要换成普通的南禹大公主也是不会令他这么吃惊的,可是这位六公主才是真正南禹的长公主,是皇后所出,备受宠爱,无法无天,放荡形骸的这么一个娇公主。
那天初见时,她穿的便是一袭南禹宫装,但凡朝廷中人想来时没有人会不认识南禹的宫装,南禹好丝,家家户户养蚕织锦,闻名遐迩于天下。
只是那一眼,他在屏风里向外张望,瞥见那女子青涩未脱的华贵,便明了了什么叫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既断肠。这句话中那个痴情的女子说着,我在墙头你在马上遥相对望,一看见君就知道已经有断肠的相思。大概就是说的自己。李廷牧一见到景年便明了了什么叫钟情,父皇对于霓裳皇后那种明目张胆的偏爱,大概同出一辙。
他脑海中装满着阴谋诡谲,连着看人都在想着如何诓骗着为他所用,所以听到是景年放了宋茵茵进王府,心中不禁又想着景年倒是一个不错的棋子,可是他又想到景年那样放纵狂荡的女子,又怎么会惧王权,果然是做寡人做久了,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想着要算计,如果当初他肯为了景年向云起低头,此时又当是如何的一副场面呢。
满目光景,春意渐浓,好不凄凉。
景年和云起去了寺庙看了和安,对于宋茵茵,景年是愧疚的,她此后的每一次见到和安时,也会觉着愧疚,想着如果当时她不多管闲事,没有将宋茵茵带进摄政王府,使她感到人生已经走到了尽头,退无可退就好了,可惜,现实总是不给人一点喘息的时间,这也许就是人生的无可奈何之处。
“用不着内疚,生死有时。其实对于宋茵茵来说,活着比死去更艰难。”景年听到云起的话,皱起了眉头,这人莫不是糊涂了。虽然宋茵茵多年以来受着主母的苛责,可是现在已经有了爱她的人和孩子,她还活着一定会获得幸福的。
“听不懂。”景年耸耸肩。
“你今年十六……吗?”云起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问出这样一个奇怪的问题。
“十七岁的生辰……啊,云起,我生辰快到了。”景年于是念叨了一路,自家在南禹时每一年的生辰都要过的鸡飞狗跳,她每次都会请一大堆宫外的人进宫。搞得父皇每次到了她生辰时,就非常焦虑。
景年还记得自己在南禹过的最后一个生辰,那时候江呈朝也在,父皇母后都在,可是转眼就过了一年。
虽然她嫁了个好夫君,在沅朝确实是顺风顺水,云起也没有小妾刁难于她,可是沅朝毕竟不是家,除了无双,云起顶多也就是算个朋友罢了。
世人都形容友情是君子之交淡如水,景年与云起的关系也大概就是如此了。景年并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默默爱了她好多年,为她守身如玉,为她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