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身后的三名男子,包括素娘闻言后,已是带着怒气在注视着叶青云,但老者还是不为所动。仿佛放下了什么一般,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语气平静地开始讲述他自己的经历。
“老夫名叫墨卫,至于本名,不提也罢,今年六十有三,出生在东魏邯郸临漳的一户普通墨徒家庭之中。吾至幼就对机关之术痴迷不已,也曾经被当地人称为神童。因为专研家中几本家传的机关要数,有些心得体会,十三岁后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因改良了我墨家绝学转射机,而被先师墨英发现并收为门徒,从此就跟随在家师身边,阅览遍了前人典籍。我自认为自己还算聪明,但对前人的很多典籍,却还是闹不明白此物何解。
先师共收有六徒,我是排名第五的徒儿,在我之上还有四位师兄。先师是在我三十六岁之时仙逝的,弥留之季,心里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光大墨门。选择下一代钜子时,本来应该传承给我大师兄,但师兄自觉无法振兴墨门,为了让先师收回成命,居然自刎在先师面前。那一天,我记得,屋外面的雪下得好大……。
我是被几位师兄弟们推举出来接钜子之位的,大家都对我寄予了厚望,就连老师,仙逝之前,最后看向我的眼神中,也带着鼓励与期盼之色。
可我当上了钜子后,才明白墨家现在的处境之坚难。外有君王的猜忌与打压,因为我们掌握着君王们也不曾掌握的一些杀人利器的制作技艺。内有两派间的不断内争,因为很多墨家游侠其实已经被一些地方豪强所收买掌控,有野心的豪强们,也企图通过游侠来不断刺探我们墨家的绝学。
老夫自问还是一位有恒心,有毅力之人,但很多事情不是有恒心与毅力就可以解决的。为了振兴墨家,老夫这些年来东奔西跑,四处奔波,一刻也不得闲。但墨家还是在老夫的手中渐渐衰败下来,二十七年间,吾不但没有振兴起墨门,反而令墨门比在先师手中时,更破败了几分,真是愧对先人。
墨家,从来都是以善于制作一些巧夺天工的机关称箸于世,可我们现在却连制作机关之术的传承人,都还没有找齐,因为墨家的门徒家庭越来越少。叶公子,你说,老朽是不是很没有用?
老朽也曾暗暗估算过,按照这么下去,不出二十年,天下间谁还能记得世间曾经有个偌大的墨门道统。就算史书略有记载,那也只能证明墨门存在过的历史,恐怕曾经的墨门,早已烟消云散咯。而且老夫也曾经遍寻墨家门徒,却没有发现有一人具有振兴墨家之资。
老朽无能,愧对墨家祖师啊。
今日听见公子的一番高论后,就像上苍突然在老夫面前打开了一条通天大道。与其让墨家消散在无能的老朽手中,不如让公子领导墨门,这样墨门还会有一丝转机。只要能让墨门的道统传承下去,就算让老夫粉身碎骨,老夫也甘之若饴。
至于小友刚才说的改革,这点你大可不必担心。老夫其实也早已察觉,墨家的传承已经到了非改不可之时,但受限于老朽的无能无知,一直也想不到应该怎么改革。所以公子不必担心,只要老夫还有一口气在,老夫就会竭尽全力的支持与你。
如果…如果墨门真的回天乏力,那也是我们墨家气数已尽,墨门上下也决计不会有人责怪公子的。”
老者说道这里,背影微微有些陀了,眼睛也开始泛红,但叶青云还是不为所动。开什么玩笑,饱经女朋友强令一起观看言情剧的叶青云,怎么会为这点场面就失态呐,比起现代言情剧,显然老者的表演功力还不够到家。至于墨家传承这个大麻烦,爱谁谁去,反正与我无关。
而且老者的这幅模样,不明显就是打悲情牌吗?要知道,就连宋朝都有墨家的传承,不过只是变成了几系墨家家族单传罢了,那也不算灭绝了吧。
“老朽失态,让小友见笑了。”
老者仿佛没见到叶青云的表情,想是想到了什么,接着又自豪的说道:“还请公子放心,墨家的连弩车、转射机、藉车等最珍贵的资料我都没丢,现在还好好的保存在一处险要之地。就连几前几名墨家叛徒,用我孙儿的性命要挟,老朽都没有屈服,那些叛徒们,是不可能得到我墨家绝学的。”
听得这里,叶青云顿时睁大了眼睛,这个叫墨卫的老者说什么?什么叫用其孙子的性命要挟都没屈服,听这话的意思,他孙子现在肯定是挂了,这都还自豪?都是些什么人呐?
作为一名现代人,叶青云可从来都没有为了一份所谓的秘籍,丢掉自己亲人性命的想法。而且一旦有这种事情发生,保管他会第一时间就献上秘籍,只求亲人性命无忧。这世间,就没有什么的比自己亲人性命更宝贵的东西,除非是民族大义,比如抗战那种。而这老头子居然为了几本破书,连亲孙子的性命都不要,还有脸自豪,这点就完全不可理喻。
“对了,叶公子,还有一件事,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很多隐世门派都对你比较感兴趣,现在应该都有派遣好手往扬州赶来。如果没有我们墨门的力量,恐怕到时候,以你身边的护卫力量,可能护卫的就不够周全了吧。”
对于墨卫的提醒,叶青云也没太当回事,不管这话到底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虽然批量枪支现在还制造不出来,但几根短铳,只要自己下点功夫,那还是没有问题的。
岂不闻佛曰:武功再高、也怕菜刀,穿的再叼、一枪撂倒,体格再壮、人多也跑。只要有几把短铳在身,那就佛挡杀佛、神挡杀神。
墨卫一直紧紧的盯着叶青云,见他面上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于是好奇的问道“怎么?叶小友是不相信老朽刚才之言?”
“信啊!怎么不相信。就是因为相信,所以我才决定,回去就把短铳做出来。只要短铳在手,我不管谁的功夫再高,呵呵…”说完,还不怀好意的瞄了瞄素娘。
“公子,何为短铳?”老者急急追问。
“这个就是我师门之密,你们也可以理解为只要轻轻一动手指,就可以轻松杀死数十丈外之人的一种机关器物,而且中枪者十死无生。把它发展到后面,就算七八里远的距离,只要眼睛能看见对方,都可以一枪狙杀。枪,本来就是个魔鬼,师父以前曾一再叮嘱我要小心使用,最好一辈子都别让它现世,但现在既然有人想打我的主意,那我可不能坐以待毙,你们说,是吧?”
这番话,也是叶青云有意说出,总不能一直被人当成软柿子,谁有兴致就来捏几把吧。适当的展示一下肌肉,也算一种手段。
而且这话也没乱说,他不过只是把短铳与狙击枪的概念,给互相混淆了而已。作为现代好宝宝,叶青云知道撒谎可不是好孩子,所以他的话语一直都是讲真话,最多经过艺术加工,变为十句话里九真一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