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X市,这是一个内地的五线小城。
这里没有大城市的车水马龙,灯红酒绿。城区里零星地分布着一些高楼,格外显眼。来往的人们不缓不急,马路不宽,却显得井然有序。公园里的人三三两两,散步下棋的老人,跳广场舞的大妈,幽会的情侣。夕阳下,整个小城显得格外宁静祥和。
医院的一间病房内,宁晨守在病床前,沉默不语,带着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病床上的妇女戴着呼吸面罩,双眼紧闭,眉目间依稀可见当年的风韵,病房中只有仪表跳动的声音在不断回荡。
“时间差不多了,走吧!”终于,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长久的沉静,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缓缓走了进来,拍了拍宁晨的肩膀道。
宁晨默然,低头跟在医生身后,走出了病房。到了病房外面,他忽然停了下来,叫住了医生:“赵叔。”医生名叫赵坤,是医院的主任。
赵坤转过身来,笑了笑:“怎么了?”
宁晨显得有些欲言又止,最终神色诚恳道:“一直以来谢谢你了。”
赵坤看着少年认真的表情,不由得有些动容:“傻孩子,说谢谢就有些见外了,何况我也只是尽一个医生的本分而已。”
宁晨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朝赵坤深深地鞠了一躬,便转身离开了。
直到宁晨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赵坤这才收回了目光,站在原地,一时间思绪万千。
“是个好孩子啊!”一个突兀的声音将赵坤拉回现实。赵坤偏过头,身旁站着一个面容慈祥的老人。
“嗯,只可惜……”赵坤叹了口气:“若是没有发生那个意外就好了。”
即使是以他们这么苛刻的眼光来看,宁晨也称得上是极为优秀。然而这份优秀的代价,却多少有些沉重了。在这样的年纪里,他本应该过得更加的无忧无虑,学习,玩耍,没必要考虑更多的东西。然而,相较于其他同龄人来说,他承担了太多的东西。
宁晨不紧不慢地走出医院,坐上一辆公交车,望着窗外飞逝的景物,思绪纷飞。
下了车,他沿着人行道徐徐而行,最终停在了一个两层的独栋别墅前。
看得出这本应是一个幸福圆满的家庭——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的话……
一次意外的车祸让这个家庭支离破碎,宁晨的父亲不幸去世,母亲也昏迷不醒,尽管获得了一笔赔偿金,但是为了支付医疗费用早已耗光,家里原本的积蓄也多花在学费和日常生活费上,用一点少一点。
正因如此,他不得不让自己变得成熟,承担起支撑这个家的重任。
在屋外站了良久,宁晨缓缓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子里的陈设谈不上豪华,却异常的干净整洁。
打开门,就看到一个穿着熊猫睡衣的小女孩靠坐在沙发上,晃荡着穿着小熊拖鞋的可爱小脚丫,逗弄着怀里的布偶猫,欣欣然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看到宁晨,女孩脸上浮现一抹笑容,眼睛弯成两个弯弯的月牙,露出颗可爱的小虎牙。
“哥哥,欢迎回家。”女孩怀里抱着布偶猫,一蹦一跳跑到宁晨面前,仰起头打着招呼。
女孩名叫宁曦,是宁晨的妹妹。
宁晨伸出手摸了摸宁曦的小脑袋,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嗯,饿了吧,今天有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哦!”
“哦耶,哥哥最好了!”宁曦顿时欢呼雀跃,跑到餐桌前端端正正做好,又把怀里的布偶猫放在桌上。
这只布偶猫名叫砂糖,按理说,以他们现在的经济条件,是不应该养宠物的,可自从那次事故后,宁曦就患上了严重的社交恐惧症,不敢跟外人交谈,自然没有什么朋友,能说上话的也只有作为哥哥的宁晨。
可宁晨也不可能一直陪着她,所以就领养了这只布偶猫,宁晨不在的时候也可以陪着她,让她不至于太孤单。
宁晨走到厨房,动作熟练地拿起早已准备好的食材,洗好,切好,下锅。不一会儿,菜已上桌,谈不上丰盛,一菜一汤,毕竟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再多也不过是浪费而已,对于兄妹俩而言,每一分钱都需精打细算。
盛好饭,宁晨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盘子,放了些猫粮,摆到了餐桌。
“小曦,我说过吃饭前要洗手的吧!”宁晨板着脸,语气略带训斥道。
宁曦不情不愿的放下筷子,慢吞吞的跑到厨房洗好手,这才回到餐桌前,鼓着小脸,一脸的不高兴。不过吃了一小口菜后,脸上的不快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埋头大快朵颐,小脸红扑扑的幸福的表情。
“还是个小孩子啊!”坐在对面的宁晨不由失笑,心想。却浑然忘记了他自己也不过刚满十五岁。
“别吃太快,小心噎着。”宁晨出声提醒道。
吃完饭,他又陪着妹妹看了会动漫。
“早点睡吧,明天还有事呢。”宁晨道。说完,几乎是半撵着把宁曦从电视机前拖走,监督她在床上躺好,这才关了灯回到自己房间。
宁晨望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伸出手,缓缓握住了胸前的挂坠,那是父亲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说是从古玩市场淘来的,可以保平安。
“小晨,你是哥哥,凡事要让着点妹妹。”
”小晨,你是男子汉,记得保护好妈妈和妹妹。“
……
“小晨,你长大了,要学会照顾自己了。”
父亲的教诲依稀回荡在耳边,宁晨只觉得一股深深的疲惫感袭来,沉入了梦乡。
没有人注意到,夜色中,胸前的挂坠中红光一闪而逝。
————————————————————————
睁开眼,清晨的曙光映入眼帘,就看见宁曦如同树袋熊般缩在他怀里,露出浅浅的笑容,不知道做了什么好梦,砂糖则是被他们俩夹在中间。
自己的妹妹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最听话。宁晨满心无奈的想,伸出手轻轻弹了下宁曦光洁的额头。
宁曦皱了皱好看的眉毛,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甜腻腻打着招呼:“哥哥,早上好。”
“小曦,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缩到我被窝里来。”宁晨颇为无奈。
“为什么?哥哥讨厌曦儿吗?”宁曦抱住他的脖子,眼巴巴的看着他,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只是因为太热了而已。”宁晨也不知道怎么解释,随口敷衍道。伸手把挂在自己身上不肯撒手的妹妹扯开:“你是树袋熊吗?”
对于自己妹妹的恶习,他也是颇为无语。
“都跟你说了不要老是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动漫,你要是再这样就把家里的网络给停了。”
“停就停,反正停了你也不能用。”宁曦把头甩向一边,不理他。
没管在一旁生着闷气的宁曦,宁晨起床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后,像往常一样准备早餐。
“小曦,过来吃面了。”把刚做好的汤面端上桌,宁晨招呼着宁曦过来吃早餐。
宁曦撅着小嘴,慢吞吞的走到餐桌前做好,凶巴巴的吃着面,发出一阵阵磨牙声。不过在外人看来,却没有一点威慑力,反而显得格外可爱。
宁晨有些哭笑不得:“就算生气了,也没必要把气撒在食物头上吧,它也没得罪你啊……”
“要你管!”宁曦一脸不爽的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不再理他,继续跟桌上的食物较劲,边吃嘴里还边念念有词。
陆续有“哥哥”“笨蛋”“冷血”“死板”之类的字眼传入宁晨的耳朵。
对此,宁晨早就习以为常了,按照惯例,等吃完饭,气也就差不多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