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柏棠顿时跟纪宝欣面对面站着。
纪宝欣瞅着沈柏棠,不把萝卜当小菜,冷声道:“滚开!”
沈柏棠微微皱了皱眉,很快似笑非笑地盯着纪宝欣道:“我只会走,不会滚,要不纪姑娘示范一个。”
纪宝欣因为二姐纪珍的关系早就打听过沈柏棠的为人,听说是个混帐王八蛋,最喜欢混迹青楼,当下想到二姐要嫁给这样的纨绔,气得一掌就朝着沈柏棠劈过去,口里道:“你不会,我就教会你。”
术有专攻,要论造假术沈柏棠天下第一,要论武功,沈柏棠天下倒数一十八,被纪宝欣一掌劈在胸口,连连往后退去几步,得亏徐延珩扶了一把。
徐延珩没想到纪宝欣会突然出手伤人,神色勃怒:“纪宝欣,你怎能无故伤人,快给柏棠赔礼。”
“给他赔礼!”纪宝欣笑了一声:“将军府的废物一枚,文武不通,只会逛青楼下馆子,半点本事也没有,被打了也只能被打,谁让他实力不济。”
话音没消,却见一条人影掠过,来人身手极快,听得“啪啪”两声,纪宝欣已被人扇了两巴掌,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坐在碧纱橱里按兵不动的沈婳。
本以为可以按兵到最后,谁知有人不知好歹欺负起沈柏棠,沈婳向来以为,自己的三哥只能自己欺负,绝不允许旁人鄙薄和数落。
纪宝欣身为南王女儿,向来只有她打别人,从来没被别人打过,霎时激动起来,指着沈婳道:“你谁呀,凭什么打我?”
沈婳学着纪宝欣方才的语气道:“半点本事也没有,被打了也只能被打,谁让你实力不济。”
纪宝欣含恨望向徐延珩:“珩哥哥,我被人打了,你快帮我报仇。”
徐延珩听了话走到沈婳身边,左顾右盼,讷讷半晌道:“小婳,我跟纪宝欣不熟的,当真是一点都不熟。”
不熟!
是谁前世在谨王府门口私会纪宝欣,又是谁听了纪宝欣的话要休妻!
沈婳冷眼将他瞧,没错,不是别人,就是你徐延珩。
徐延珩被沈婳瞧得汗毛直竖,兀地开口道:“我错了。”
沈婳就像在训狗:“你错哪了?”
徐延珩长身玉立,表情谦逊,半分挣扎也没有地道:“你别问了,总之全是我的错。”
沈婳望着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听着他说是他的错,突然眼睛酸涩起来。
隔了一世,她听见他说——是他的错!
是,从头到尾都是他的错,因为他一步步走入深渊,她才跟着他走入深渊,所以她才会死。
莫名的,沈婳漆黑的眼眸浮出怒色,她的手握成重拳咔咔作响。
于是,徐延珩的道歉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好了,别生气,是我不好。”
“你实在气就使命打我,别憋在心里。”
“千错万错都是我,你消消火。”
“小婳,你没事吧?”
沈婳侧首看他一眼,长久的吁口气,还没说话,却听见沈柏棠道:“徐延珩你有没有搞错,被打的人是我,小五能有什么事!”
纪宝欣闻言,妩媚的双眼打量着沈婳道:“原来将军府的五姑娘,不过如此!”
沈婳道:“不过如此的我刚扇过你两个巴掌,你最好老实点,以后再惹将军府的人,别怪我又招呼你。”
纪宝欣略抬眼帘,朝着徐延珩问:“你喜欢这样的?”
徐延珩道:“她怎样,我都喜欢。”
纪宝欣蹙眉,转而端详沈婳:“小姑娘,年纪虽小道行倒挺深呀!”
要论道行,沈婳真不敢跟纪宝欣这只狐狸精比,嗓音淡淡响起道:“比不上纪小姐敢做敢立,你上杆子要讨世子欢心我没意见,可一掌打伤我三哥算几个意思!”
纪宝欣促狭地道:“一个大男人,打一下也挨不住,豆腐渣做的不成?”
沈婳神色一暗:“若是随便打了一下,挨便挨了,只当是被狗咬,可纪小姐出手实在毒辣,胸口为人之要害,你方才一掌会让我三哥内脏挫伤。”
“我三哥与你素不相识,就算方才有所得罪,那也是纪小姐失礼在先,纪小姐却下了狠手,不知意欲何为?”
“世子明明提醒过纪小姐,将军府和南王府是姻亲,我三哥将来要娶你家姐姐,可纪小姐执意要闹,我也只好相陪一场。”
纪宝欣的笑冻结在嘴边:“沈婳,你别端着大道理来压我,你方才不也扇了我两巴掌。”
沈婳淡淡然道:“从小就被教育做人要礼尚往来,既打了我三哥,就得还回来,有来有往,你还想白打不成!”
纪宝欣噎了半晌,转而向徐延珩道:“珩哥哥,你也看到了,沈婳锱铢必较、心肠歹毒,你万万不可被她迷惑。”
徐延珩深似古潭的眸子不起涟漪,看也没看纪宝欣一眼,全程望着沈婳道:“小婳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锱铢必较也行,心肠歹毒也行,只要是她,做什么都行。”
那样的话,沈婳并不相信!
只要是她,做什么都行?
前世她倒是做了,可他信过吗?
没有,他没信过她,他只盼着她去死。
如今,再听到这样的话,并无半分感动,只觉得一阵腻味。
沈婳略抬眼帘,将徐延珩望着道:“世子把话说的太满,若说做什么都行,那我要了你的命,可行否?”
徐延珩道:“可行。”
沈婳突而一笑,笑了又想笑,笑到眸里泛起薄薄一层水光,转而看向一旁,也不知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徐延珩听的,牙齿里迸出三个字:“真可笑。”
若是前世,她还真信了;如今,他的话,不过当成笑话来逗趣。
她明明是这样想的,可眼里的水光却是一分不少。
有时候吧,笑话不一定就好笑。
譬如此时,她没笑,徐延珩也没笑。
纪宝欣仍不死心的瞪着沈婳:“世子方才说,你怎样,他都喜欢,别以为我听了这话就会放弃。”
“横竖是你们两人的事,不必告诉我。”沈婳目光扫过去:“反正他怎样,我都不喜欢。”
话音落,听得厅内一声清脆的响声,沈柏棠抬眼望过去,他一向讨厌的顾望之正坐在厅里头,手里的茶碗碎在地上。
真真是失态呀!
想不到向来喜愠莫见其际的顾大公子也有失态的时候……。
沈柏棠扭过头来,朝着众人道:“我插句话,今儿的菊花,大家还赏不赏?”
纪宝欣道:“要赏你自己赏个够!”说完甩着袖子朝大门走去,一张脸被扇后肿得像个大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