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兮睁眼,缓缓坐起,并没有多大注意秋盛的称呼,压低嗓音道:“醒了,外头怎么回事呢?”
“相府的二公子今天来王府探望王妃,此刻正在外头同王爷叔说着话呢。”秋盛躬身道,“王妃若是想与二公子见下面,属下这便去请他进来。”
日月兮心里一惊,这相府二公子会是谁?与她有什么关系竟然来探望她……
她急忙翻身下床,匆匆披衣套了鞋袜便开门,在门口站住,向秋盛问道:“你说的相府二公子是什么人?”
秋盛上剑眉微皱,微微颔首,暗自叹息,差点忘记王妃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他微微笑了笑,看向日月兮解释道:“王妃从前便是宰相府里的三小姐,二公子自然是王妃的哥哥。”
听到秋盛说道这层关系,日月兮蓦地恍然大悟,之前便有听说农景茵是相府小姐,这会儿睡得稀里糊涂竟然忘记了。
“那二公子姓甚名谁?”她突然觉得这个人可能自己认识,心中不禁有几分不加掩饰的兴奋之色。
一声低沉的答复自身前的男子处飘来,秋盛回答道:“二公子是农景轩……”
日月兮听在耳朵里,小脸上的笑意愈加明显。便往门外奔去,秋盛来不及拦下她,只得跟在她身后无奈地唤道:“王妃,王妃……”
他记得王爷之前嘱咐过他:“不要让王妃跟过来……”
日月兮走得急,满头黑发在风里扬起,秋盛望着那湖水色的娇俏身影急急拐过长廊,吞下未说完的话,挑眉道:“罢了,罢了。”
天色已近晚,日月兮披散着发,在长廊与小道间急走,这辰王府她已是极为熟悉,循着声便找到了人声嘈杂之处。
那是辰王府跨院的一角,八角凉亭内立着两个人影,瞧着农景轩变形的俊脸,蓦地瞥见区嗣辰一脸森然负手而立,身形僵硬,诡异地沉寂。
她刚拐上通往凉亭的石径,便听见区嗣辰歉意地轻声说道:“对不起。”
农景轩先闭了下眼,神色苦痛,身子突然跳了起来,不知哪里来的怒气,狠狠一拳砸向了区嗣辰的脸。区嗣辰脸部先塌陷一片淤红,过了会逐渐青肿,他还失魂落魄地站着,眉峰敛集颤抖的萧索。
日月兮顿时大惊,脚步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两步,忽地又停了下来,便又听见农景轩忿然的声音。
“你都为她做了些什么?”农景轩嘶哑地大喊,手脚出拳利索,“你是怎么照顾她的?你是怎么对她的?你有没有想过以你赶到的时间,她的后果会是如何?”
一拳又一拳雪团一样砸上眼角、上身。很快地,血水成丝流淌下来。
区嗣辰像个木桩子不躲不避,如果能抵消心里的痛苦,他愿意接受身体的伤虐。
“她每一次所经历的痛苦,你都有尝过吗?”沙沙的嗓音濒近失声,嘶嘶吐出几个字,“她已经死过一次了,你还想她再死一次吗?”
此生,从未想过会愿和谁这样相伴相守,所以一年前平静地看着农景茵出嫁,待到明白过后,她已逝去。而如今,她还活着,他不过想守着她,看着她一天天幸福,这样平淡而美好。
对她,他从不是不会在意,相反地,他是因为太过太过在意,所以不安,所以恐惧。
如果,如果区嗣辰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他便不会再让她委屈束缚在他身旁。
区嗣辰脸颊青肿,嘴带血丝,日月兮仍站在原地,脑中嗡地一声响。耳旁却传来区嗣辰温润谦恭的声音:“她受的苦我来还,你怎么打都可以,但不准你插在我和她中间……”
“你……”农景轩狠狠的咬着唇,狠狠将手往凉亭石桌上一拍。他无以言对,明明掩饰的很好的心思,却被区嗣辰一语击中。
日月兮措手不及农景轩的爆发,清醒过来都冲了上去,拉住了他。
她忙上前轻轻牵起农景轩略微冰凉的双手,偷偷看了看身旁的区嗣辰,他注视着前方,神情宁静,像是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她轻声叫道:“景轩。”
农景轩任由她持着双手,先是神情怒发,渐渐渐渐地,唇角的弧度柔和起来,他冲着她静静回首,反手握住那双白净的小手,浅浅地笑了,“三妹。”
日月兮愉快地由他牵着,吟吟笑望着他,道:“你是我认识的景轩对吧?”
不禁记起初在星瀚国见面的他。
那时的他眼角含笑,澹泊自在,一身青衣映在日光下,煞是好看。他的脸是那样好看,身形亦是那样好看,就连帮她打架的时候也是很美。
那时他没有现在这样恨、这样苍白。
日月兮痴痴地看着他浅浅的笑脸,他原是那样叫人舒服的男子,只是为何刚才时一脸隐隐的暗哑与倦意?
“你真的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么?难怪……”农景轩喃喃自语,半晌后,终于恢复常态,浅笑出声,“对,我是你的二哥,农景轩。”
有关她的事情,区嗣辰已差不多跟他解释过了。
日月兮仍是眉目含笑,不以为然,“我当然知道你就是农景轩,你以前亲口告诉过我了。”
农景轩一脸惊诧,她到底没忘记过他么?
此时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区嗣辰,在听到她的话后也有一丝反应。
农景轩微微支身,笑意缓缓缓缓地竟涌上了双眸,他的嗓音忽然柔软了起来,说道:“你真的还记得我?”
说罢,他静静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