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兮僵直地站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在她的记忆里,他何时有过如此明媚的笑容?日月兮静静看着他,心里渐渐涌上越来越强烈的不安。
他唇边微微翘起,却缓缓垂下双睫,掩去眼中的情愫,在一地迷离的光影里,轻轻地转身。
忽见一道白光临空而过,他一把拿起屋内桌上的一把短刀反手朝自己的身子奋力前送,全数没入他的左胸,随即手腕一拧,迅速抽剑而出,伤口顿时血如泉涌。
然后,再同一个动作狠狠插入他自己的右胸。
那一片触目惊心的鲜红,在他渐渐苍白的身影上恣意蔓延,脚下滴落的血珠迅速连成一片。
够了!
下一秒,
“区嗣辰!”
她已经不受控制地奔上前去,一把环住他寂灭却固执的背影。
他含笑看着她飞奔而来环着他的身影,唇边冉冉升起一朵明媚知足的笑意。
“看到了么?”他缓缓支起身子,漂亮的眸子满含着笑意看着她,只是微微地牵起嘴角,一贯柔和顺滑的声音竟也有了一丝暗哑,淡淡地说着:“只要你一离开,我必死无疑。”
日月兮双眼一红,差点落下泪来,此时如何镇定仍旧不能拭去她心底深深的恐惧!
“区嗣辰!你好狠的心呀!你怎么可以拿自己的命逼我?”她眨了几下眼睛,咬紧的下唇,气呼呼地说完。然后仰面朝天,又拼命地眨眼,忍住眼眶里不断打转的泪水。
呵呵,他听着,勾起唇角,便是一抹迷人的笑容,而那笑容却如严冬的阳光,虽竭力温暖仍无法驱除遍地寒意。
他低眉看着自己不住颤抖的身子,浅棕色的双瞳里是一片迷离的雾气,唇边还带着习惯性的温和笑意,他一字一字低柔地喃喃说道:“这样够……不够……我还要插几刀……你才能不离开……”
“你脑子是有毛病还是转不过弯来,你怎么可以这样?我、我算什么,又有什么好,值得让你以生命对待?”日月兮实在隐忍不住,止不住抽泣起来。
“不……”他冲她吃力地笑了一下,轻轻呵出一口气来,却咬紧了双唇,眉间还是如初的纠结。那么淡的唇色即使被这样用力地咬着,也不见得更加苍白。“是我不好,只有我不好,你才会不要我。”
一贯清冷如他,大可以漠视自己的伤口,就是见不得她有半分难过。
日月兮在他的笑容里,渐渐心痛到不能忽略。
她头埋在他肩胛之间,久久不能言语。
“茵……儿……”他勉强算是笑了一下,费力地提气说话。只觉得胸口撕裂般地剧痛一阵一阵袭来,呼吸变得困难无比,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嗯。”日月兮自他微微起伏的胸前抬起头来,轻轻应了一声,心里止不住泛上苦涩的沧桑。
他伸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指尖传来的是意外的温暖和轻盈,然后他叹了气,道:“还走不走?嗯?”
日月兮无言地听他问了这个问题,再一次地,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她紧抿的双唇微微动了动,一言不发的看了看区嗣辰,锁眉沉思,没有做声。
良久,见她还是没有答应,区嗣辰神色里终于有了一丝失望。他单手吃力的又想举起短刀往身上刺去。
日月兮心中一惊,猛的抬头,惊慌得连忙用力挡住他的手,迅速地夺走他握在手中的短刀,然后将刀丢得远远的。
她恼怒的看着他惨白的脸,气极败坏地嚷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你、你……你真的要逼死我了!”
区嗣辰身子一动,牵动身后的伤处又是一阵剧痛,他吃痛地咬紧了牙关,一双眼睛却更加明亮了起来,认真地看着她,神情凛然,道:“告诉我,你还走不走?”
“好,我不走,我不走总可以了吧,你别再这样伤害自己了……”日月兮神情里有几分挣扎,此刻居然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谁叫他比她狠!
“不许骗人!”他幽亮深邃的双瞳里渐渐明了,始终不曾自她脸颊上挪移过一丝目光。
日月兮神色黯然,低微的叹息几乎飘散在耳边,“好,我不骗你。”
黑白分明的双眸里从来都是明艳的笑意,此时却竟然有了一丝从未现过的悲凉,她语调尽量平静,声线却管不住地微微颤抖。
区嗣辰一脸虚弱地笑容渐渐荡开,虽然头昏至极,胸口亦是象被什么堵住,他还是禁不住微微笑了起来。然后,听见她的声音忽然哽咽了起来,便不再开口。
“区嗣辰。”她垂下眼睛,看他满头大汗,手指轻轻临空指上他的心口,“伤口会不会很痛,我现在就去叫大夫。”
他看着她清丽的脸,出人意料地笑答:“不要紧,有你在,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哦。
会好的。她自己种下的伤就由她自己来填平吧。而另外那个一向坚韧沉默的男子,她要怎么办呢?这样的一场风雨过后,留下的会不会是什么恶果呢?
区嗣辰颤抖着伸手缓缓环住她的身子,此刻一脸浓重的虚弱与疲惫,双手越箍越紧,直到她雪白的衣衫上渗出点点血渍。那一朵一朵明艳的血花仿若雪地里绽放的朵朵红梅,渐渐向整个受伤的心蔓延开去。
手臂间,她感觉到他清瘦的身子微微地颤动,他迷离的望着她,唇边笑意浓重,然后缓缓倒了下去,震得她的心也跟着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