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嗣辰敛去眼中一闪即过的复杂神情,波澜不兴地看着岸洲,黝黑的双瞳如冰一般清凉而透明,淡淡说了一句,“你凭什么让本王相信你?”
虽已有准备,听闻他这样的问答时,岸洲还是怔了怔。
他咬了咬下唇,睁亮了一双眼睛,安静地看着区嗣辰,别有深意地说道:“想请问王爷,小僧要如何证明,王爷才愿意相信小僧?”
区嗣辰语音看似讥诮,“在本王看来至少谈吐不用扭扭捏捏,有话就直说,吞吞吐吐恐不是正义男人所为吧,难道小师傅觉得将该说的话转三转四后结局就会不同吗?”
岸洲听了,暗暗叹气,大致明白他的意思。其实自己之所以如此也是怕区嗣辰听到真相后受不了打击而反应失常,这样说来也是自己把区嗣辰想象得太没用罢了。
他思虑过后心有歉意,轻轻说道:“是小僧错。小僧将事情想象得太过复杂了,如此,小僧就将事情的真相说给王爷听。”
区嗣辰侧头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微微勾起颜色浅淡的唇角,轻声笑答:“小师傅说吧,本王听来便是。”
岸洲的眼神忽地有些凝重,良久,才近乎幽幽地呼出一口气,道:“此事较为繁琐,说来其中关键的人还算圣尊日璟在内。”
区嗣辰口角微动,并不答话,似是在思虑什么,不禁与褚玄面面相觑。
岸洲缓了缓,继续说道:“三百年以前日璟有一位很相爱的女子名叫日月兮,而后来这女子却因为日璟无辜枉死。三百年以后,也就是一年前,经过了几世轮回,日璟通过了灵牌找到了那位女子轮回转世后的真身,她就是辰王妃农景茵小姐。”
褚玄眉心微蹙,身子一震,缓缓抬头看着榻上的男子,语气平静得不见一丝起伏,“区嗣辰你信么?”
区嗣辰看着他,面色微寒,低眉不语。
“小师傅些这话可说得有些荒谬了,那位日月兮小姐前几天还在辰王府上做客,当时还与圣尊日璟亲自确认过并未同一人。”褚玄声音虽平稳,却渐渐低了下去。
“其实关键就在这里,此处内含玄机。”岸洲浅浅地笑,神色不以为然。
区嗣辰专注地盯着他的脸,一字一字缓缓问道:“什么玄机?”
岸洲微微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当初日月兮还有一位双胞胎姐姐名唤日月离。此女子与她妹妹相比除了性子倒无甚差别,甚至两姐妹从小就开始爱上了同一个人,只是日月兮爱得明目张胆,日月离却私下隐晦别人无从得知,以至于没有人会知道日璟帮日月兮制作的灵牌其中会出了差错。灵牌是以头发养的一种灵蛊制作而成,当时日月兮的大部分头发被日月离私下偷偷换成自己的了。所以整个下来就是一个错误。”
此下区嗣辰与褚玄正认真地在听,未插半个言语。
岸洲稍作停顿,然后缓缓说道:“然而因为灵牌的错误,日月离经历三百年都未能投胎。就在一年前,日璟透过灵牌微弱的提示辰王妃就是前世的日月兮,趁着王妃身中蛊毒之期,日璟将她悄悄带走,而后跟王妃约定,只要能把王妃救活,就必须要将她的往事记忆除去。”
四下忽地一片诡异的寂静。
静得令人窒息,如溺在深水的不堪重负的窒息。
褚玄脸色微变,侧头看着脸上血色尽失的区嗣辰。
他却直直地盯着窗前,一股冷彻心扉的声音缓缓滑过,冻结一室柔媚的阳光,“小师傅继续说。”
这些都是他从未想到,从未知道的事情,他很难理解当初那个坚强的女子再答应日璟的要求的时候是种什么样的心情,会不会比他此刻听到的还要心痛?
岸洲显然对于区嗣辰的反应禁不住有些不知所措,“日璟那个时候一心以为王妃是日月兮,所以相待很好,只是中途出现了异常情况,日月离的魂魄受灵牌的影响,附身在王妃的肉体上,阴差阳错,日璟误以为日月离就是日月兮。本来这个秘密只有日月离知道,可是后来日月离也失去了前世的记忆,所以成了无头案。”
区嗣辰的背脊绷得笔直,侧过身来,柔和的注视里双瞳渐渐收紧,“小师傅可没有说有关茵儿的事情?”
岸洲迟疑地看着他,一字一句,说得很慢很清晰,“那个时候日璟误信日月离的谗言,错把王妃当成恶鬼,怕她夺走日月离的生存机会。日璟刚好有一名属下懂得灵异之事,透过他驱除正主,以保日月离没有后患。所以此时的灵魂是日月离,躯体是王妃的。”
区嗣辰面色凛然,缓缓直起身子,胸口起伏的节律渐渐急促,冷冷地说:“小师傅还是没有说清楚本王最想知道的消息。本王就干脆问了,茵儿此时人在何处?”
岸洲默然半响,暗暗计较,才小心翼翼的说道:“王妃的魂魄被锁压在冥界的冥火中。”
区嗣辰的背影很节制地微微一震,双手垂于身侧紧紧攥起,苍白的肌肤之下屈曲怒张的血管清晰可见。
这不可能,他不相信!他不信这小和尚的信口雌黄和舌灿莲花,他的明明理智上说服自己不要相信,可是他却该死的快要抓狂!内心感受到从来没的强烈的恐惧感。
这样的真相简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内心的失控,让他禁不住心里一阵一阵接连翻腾的烦躁狂乱。区嗣辰蓦地一拳嘭的砸在竹木榻上,咬着牙说道:“小师傅莫太胡言乱语了,日璟为天下圣者,怎可能会行事如此,小师傅莫不是想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你当真以为本王不会拿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