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景茵浅笑嫣然,心中暗忖:不知道二哥怎么结识的这两人,但从他们的言行举止中看出不像是同辈之间的朋友,反倒是关系显得有些拘谨,多了丝敬意。遂,她心中虽然有些疑问,却没有多说什么,轻轻笑了笑,说道:“张大哥李大哥既是我二哥的同伴,便不必多礼。这外头的暑气较重,我们还是回厅内详谈。”
而于一侧的区嗣辰黑眸幽亮侧头看着两人,满眼探究的神情愈发幽暗深邃,那微微勾起的唇角似笑非笑。江湖中人?今日暗卫查探来的消息说明当日他们停留在前的酒楼里面其实是不久前突然凝聚起来的江湖势力聚集点。
他双手负到身后,深幽如潭的瞳孔静静静静地看着犹自在笑的农景轩,一语不发。那么农景轩,你到底想做些什么?而在那里面又有着什么样的江湖地位?他倒是对他这份奇怪的心思充满着不少期盼。
而对于农景茵的以礼相待,张李两人则是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拒绝了:“我两人本是见农兄弟收到信笺时感觉可疑便陪同一起来了,而现在小姐与农兄弟确是久别重逢兄妹相见,那我们也就放心,如此便不再叨扰了,后会有期。”然后躬身施礼,一起转身离去。
待目送完两人后,农景轩回身时才发现农景茵柳眉微蹙着,但顾忌身侧的男子,也不多加解释。
煦暖的阳光透过洋洋洒洒地泻了一地。
三人修长美好的身形全数笼罩在金色的日光里,竟然有几分如梦似幻。
区嗣辰于他身后静静站着,上前几小步,笑得很柔和,轻声道:“二公子进厅内坐坐?里面请。”说完,翩然转身,在前面带路。他是这里的主人总该要拿出些主人的架势吧。
农景轩看着他,沉默不语。
农景茵见此轻轻上前,无奈地低声说道:“我知二哥为了我还对区嗣辰心存芥蒂,而今我又好好的出现在大家面前,以前之事何苦耿耿于怀,况且他那时并未做错什么,现在还为了我甘愿当一个普通人,抛弃荣华富贵陪着我一起吃尽骨头,这份情意这份气度已世间少有难人可贵。相比一下反倒是我亏欠他良多,得此佳夫共度一生妇复何求?”她笑,语气很轻,说得极慢。意思就是说他为我牺牲了很多,现在我也过得很幸福,二哥抛开对他的成见吧。
他听着,勾起唇角,便是一抹迷人的笑容,而那笑容却如严冬的阳光,虽竭力温暖仍无法驱除突然油然而生的寒意。他缓缓低眉看着这个突然变得陌生的女子,唇边是一抹暗淡的笑意,目光如水。
这一刹,他心中一阵绞痛。
他一言不发地看着她,脸上笑意不减,却在心里蹙起了眉头,他嘴唇微微抿起,却淡得没有了颜色。以往暖风般的和煦眼睛里瞳彩黯淡,深邃得仿佛无月的夜色下毫无光华的寒潭,平静得无波无澜,却也不见一丝生气。眉宇间是虽已竭力掩饰,却愈加明显的疲惫不支。
他沉思良久,终于重新凝神认真看她,还是微笑,脸颊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光泽,轻轻说道:“嗯。我明白。”
农景茵终于舒展眉头,一双亮泽的眸里笑意横溢,“我就知道二哥能懂我。走,我们进屋聊。”说罢,像曾经那样携着他的手往厅内走去。
农景轩浅浅地笑着,眉目间有一丝不易觉察的释然。有哀伤亦有小小的欢喜,为她。然后温和的说道:“我也想知道三妹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怎么死而复生?
“好。”农景茵轻轻应了一声,这时谈起来总觉得心里止不住泛上苦涩的沧桑。
当然,农景轩既是她心中认定的唯一的亲人和哥哥,她便会据实相告,不会有任何的隐瞒。但,除了她穿越那档子事。
具体聊了多久?他们已经记不得了。只是一个人一字一句地说,说得很慢很平静,平静地不像在说她自己;一个人一字一句地听着,听得很清晰很认真;另外一个则是被前两人晒在一边当空气的某男坐在一旁托着腮,转来转去如小媳妇般极为哀怨的神情也被无视之。
农景茵说完,农景轩久久未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凝视她,宁和的神色间明显地有了一丝伤痛,十指指尖不知何时已深深掐入掌心。
农景轩轻轻呵出一口气来,眉间却是如初的纠结,她那轻轻吐出的字仿佛一根银针生生地刺在他有些疲惫却竭力坚持的心房,心里隐隐地痛了。他终于明白过来,在那被救出来前,她过着怎样的日子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对不起。”他轻轻地小心翼翼地说。他这个二哥竟然当得如此失败?
农景茵不以为然地笑笑,打断他的话,说得那样温柔,道:“此事与二哥不相关,二哥何必自责,往事如烟,所有发生的事情也都过去了。”她现在想的都是未来。
农景轩看着她柔和的目光里,半晌不知如何应对。“唉。”最后只得低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农景茵说了相当久的话,自觉到有些口渴了,便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茶水,蓦地笑意灵动的道:“说来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二哥呢。”
忽见眼前女子一脸璀璨的笑容,农景轩微微一怔,含笑看她,将那张清澈的脸颊映入眼帘,问道:“什么好消息?”
农景茵想了想,灵动的黑眸里神采奕奕,笑声清脆,缓缓说道:“你呀,这回可要当舅舅了。”
“恩?”农景轩剑眉微微一挑,舅舅?那不就是?他心中微微一惊,侧头看她,问道:“真的吗?你怀孕了?有多久了?”他说完,神色渐渐飘忽,那俊逸的脸颊上原本柔和的光华和欣喜,忽然有一瞬的黯淡,不是什么伤痛,却是一种心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