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夜很快到临,天气难得没有下雨,农景茵以最快的速度扮成丫鬟的样子,然后端起了一个盘子,低着头走出了院子,梨花与她齐身并走。不知是兴奋还是紧张,农景茵只觉手心里全是汗,连双腿都微微颤抖着,好在个个关口的守卫也根本没有起疑心,她们顺顺利利地走到了地牢内。
凭着梨花的记忆,她们很快摸索到了密道口。许是密道很久未用,里面的楼道上很多蜘蛛网和厚重的灰尘,也显得格外冷清。
但这并不影响农景茵欣喜激动的心情,梨花举着火把小心翼翼的走在前头,她紧紧跟在后面。空气里飘浮着细细秘密的微尘,在火光的投射下丝丝分明,四下里浮动着一片阴冷诡谲的寂静,只听到两人的脚步声。
不知走了多久,就在农景茵累得气喘徐徐、双腿有些酸痛准备停下脚步休息时,却在不经意间耳膜内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压迫感,忽然听到从什么地方传来了细微的响动,似是说话的声音。
“从哪里传来的声音?”她朝前后左右打量了着,脑袋里充满了疑虑,四周都是铜墙铁壁,声音怎么能传得进来呢?半晌过后,却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难道自己听错了?她试探的问了一句,“梨花?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响?”
“奴婢并没有听到任何声响……”梨花蓦地在前方停下转过身来,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眼神闪烁不停露出了复杂莫名的神色,支吾了一下道:“但奴婢听说这个密道是先祖建立的用来专门对付敌人,所以有很多人都……死在这里……”
“不。”就在此时,那个声音忽然从她的身旁传来。农景茵不着痕迹地打断了她的话,把耳朵贴靠着冰冷的通道,似乎也有些惊讶,“是有人在说话……”
她猜想着这密道里面是空的,声音多半是从隔壁传来的。就在她贴身近听,努力辨认的时候,忽然听到里面的声量骤然变大。
“主子……”梨花的心里一悸,略带担忧地望了一眼她,出声唤她。
“嘘。”农景茵伸手拉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做声。接着立刻俯身在墙壁上侧耳倾听,只听了几秒,她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了。
她意外的听到有人在叫区嗣辰的名字,也很清楚的知道这是谁的声音,他的声音依旧冷彻心扉如斯,不带一丝情绪,犹如千年寒冰,可怕至极。
原本那个她以为再熟悉不过的男子,现在竟然叫她再陌生不过。
一个极为隐晦的密室里,习渊面无表情地半坐在椅子上,悄然无声的听着季浅禀报重要的事情。房间里阴沉、冷郁,幔帘长垂,光线不入,好象就要与黑暗连为一体。隔绝阳光的空旷房间里,瘴气如潮,堆堆重重,弥漫整个空间,还依稀混杂着血腥味。
季浅的话音低微却字字清晰地说道:“禀王爷,今日有探子回报,他们所有地方都查探过却还是没有找到区嗣辰的行踪,他就像消失了一样……”
他顿了顿,放低了声量,话音里有一丝犹豫,“但是属下发现另外一件很奇怪的事,不久前才夺得皇位的区嗣月突然出现在春风城内。”
他的话音刚落,习渊的脸色才稍稍一变,但心里却是惊涛骇浪,一片阴沉。只要一想到区嗣辰这个人,心里便是怒气勃发澎湃,嫉妒,憎恶,甚至有着迁怒,种种感受纠缠着五脏六腑,如同火焚。还有着仇恨,一点一点悄悄地渗进他的骨子里,连带着刺骨的疼痛。
但是那个男人,怎么会凭空消失不见了呢?倘若他真的消失了倒也好,省得他亲自动手……
习渊似乎是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的笑意蓦的消失,连声音都冷淡了几分,“之前外界还一直传闻他俩兄弟关系不和,但后来区嗣辰竟还帮着区嗣月抢回皇位,反而与关系亲密的区嗣风反目成仇,这说明有时候传闻并不可信。”
“可是区嗣月现在是皇上,怎么随便出宫呢?甚至还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他必定有十分事要的事情要办。”他闭上了深邃如海的眼眸,在一片昏暗之中,低声问道:“你可有看清楚区嗣月身边带着几个人来春风城?”
“属下只看见他带着两个护卫,再无其他人。”季浅连忙回答。
习渊的脸色蓦的一沉,只觉脑中一片茫茫然,陷入了一种极其微妙的情绪之中。这实在超乎了他的意料,他冷静下来思考,恍惚间有一刹那感触。他突然喊向季浅,“你去查一下区嗣月那两个护卫的身份,如果我本王没猜错的话,其中一人便是隐藏多日的区嗣辰。”
季浅上前领命,他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神色。于是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属下还有一事禀报王爷……”
季浅脸色一滞,咬着唇角稳了稳自己的心绪,旋即说道:“农景轩已经被抓回来了,但是……”他正要说下去,却被习渊打断了后面的话。
“你说的可是真的?”他压抑着狂喜的声音,淡然自若地笑着,神情悠闲,“本王原本就不是真心放他出去,只是想借着他将区嗣辰骗来和把景茵留在这里,现在他的价值利用完了,本王以后有的是时间来对付他。”
“回王爷,他确实被带回来了……”季浅心有戚戚然,嘴里却也不怎么敢继续说下去。他也只是低头看着自己,心里有些惧意,僵硬的牵动着嘴角,“只是他已经死了,带回来的是一具尸体……”说到后来,他的声音没来由地愈来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