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咬了咬下唇,又望向了习渊,一字一句道。“摄政王还在犹豫?怕是我颈上伤痕未够深入?”手一动,那道血痕又加深了。
习渊默默站在一旁,心口仿佛被烈火般煎熬,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刺她的心脏,一刀两刀……最终还是妥协了,他的薄唇一扬,冷冷下了一道命令:“来人,牵一匹马来让月皇离开,府中所有的侍卫不得阻拦!”
农景茵看着区嗣月翻身上马,那深沉的眸光中尽是愤怒和深深的痛楚,他决然地策马而去,身影逐渐消失不见。
“放下你的剑!”习渊只觉得那抹刺骨的寒意又从心底缭绕而起,琥珀色的双瞳中隐含的怒火似要将人吞噬,冷薄的嘴角看起来更多了几分残酷。“农景茵,若是你不想我命令人去追杀区嗣月,你最好把那柄该死的剑给我拿下来!”
没有声音了,连一丝风声都没有,更不要说马蹄声,农景茵虚弱无力地垂下手,无助而绝望地对习渊冷笑,说:“真要谢谢摄政王,原来,我这条命,还是有一点价值的……”
话没说完,习渊已经迫近在她面前,一手抓住她的手腕,一翻一拧,她手中的剑已经哐啷的落地了。
农景茵在他的钳制下已经无力,不由得又气又急,手脚直发抖。
“不要动了,回去帮你包扎伤口。”习渊低低说了一声,眼神冰冷无情。但是,下一刻,他的眼底柔情万种,隐忍的相思与层叠的爱恋纠缠在一处,浓得化不开。
“你真的爱我吗?可为什么爱我还要如此的折磨我?戴晨,你告诉我,你究竟要怎样才肯放手?是不是要我死了才行?”农景茵看着他突变的表情,忽然觉得讽刺,觉得凄凉。说完,话语哽咽,最后竟然忍不住委屈地掉了几滴眼泪,又很快止住。
声音幽幽响在耳畔,习渊浑身一震,横生波澜的眼瞳中满是痛楚,一时竟说不话来。好半天才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
他一定会放手的,他要不顾一切的的将她禁锢在身边,绝对绝对不放手,他在心底这样想着。可是……就在刚才他看到她将剑刃割伤脖子的时候,心中稍稍有了一丝犹豫。
他心里万分纠结着,想要她,又怕伤害她。放开她,他仍然不甘心啊,以这么近的距离相处,却只能那样远远的看着她,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远在天涯。喜悦和痛苦,那样矛盾的神色,就这样同时出现在他的脸上。
他横着抱起她缓缓的回到香茵院,这时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声音。
许是听到脚步声,只见季浅一脸焦急的从院子里面走出来,回头朝着习渊道。“王爷,你终于回来了?”
“什么事?”习渊抿着唇问道。
季浅深深地蹙起了眉。“王爷今日对王妃的举动,不知怎地竟然传到了国舅爷耳中,国舅爷向来疼爱王妃,他正在太后那里大吵大闹,非得要王爷给他一个交代不可。太后已派人前来邀王爷火速进宫……”
习渊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不以为然的神色。“你去跟他们说本王有急事要忙,没空进宫!”
“王爷有何要事?属下可否代劳?”季浅有些不解的抬起头来。
习渊也不理他,神情变得有些阴郁,迅速将怀里的人抱回屋里。农景茵脖子上的血几乎把他胸前的整片衣襟都染红了,他望着绽放在农景茵颈部那殷红的血色,忽然感觉有一抹刺骨的寒意从心底缭绕而起,有一种说不清的疼痛开始在他的骨血里默默作祟。他抿着唇,上完药后,手脚麻利而熟练的替她包扎了。
农景茵若有所思地摸了摸着已包扎好的伤口,露出了一种极为奇怪复杂的神情。仿佛,在这一恍惚中,她看到了很多东西。一些,这段时日内无法释怀的东西。
“你去宫里吧,不要管我了。”她直视着他,明亮的眼神里没有半分退让之意。
习渊得脸色一黯,淡淡道。“好吧。”
一听到这句话,季浅那紧绷的神经顿时松了下来。突然间,他更坚信心中的想法,农景茵绝对不能留!
习渊蓦地站起身,目光灼灼有神。“小心伤口不能沾到水,我很快就会回来。”
农景茵点了点头,忽然感到了一种莫名的疲惫感。她一边躺在榻上,闭上了眼睛,听着他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她的心中微抖动了一下,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等她一觉醒来,时光已晚,遥远的天际已经出现夕阳,不可多得的几片晚霞像破碎的胭脂东一块、西一块的晕染开去。
院落里忽然响起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农景茵闻言,推开了房门,接着房门处有一抹细微的光透了进来,门前伫立着一抹颀长的男性身影。
霞光淡淡的勾勒出了他的身影,朗月清风,俊逸似竹。
“你回来啦。”农景茵看着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并没有丝毫的意外。
她随意的找了条凳子坐下,好奇地盯着眼前的人,等着他回答。可等来的却是一阵沉默,院子里静得连风过的声音都那么清晰。
她觉得气些古怪,抬头望了他一眼,却见到他正凝视着自己。那双一瞬间失神的眸子里似乎含有一些其他东西,有着灼热如烈阳的东西,掺杂着酸涩的苦痛与欢乐的东西。
农景茵皱了皱眉,纳闷地收回了目光,奇怪了,他的眼睛不应该是琥珀色的吗?怎么会突然变成深不见底的黑眸……
她心里微微一动,再次抬头,在迷茫的思绪中,他的身体忽而微微一动,那浓密而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缓缓张开了那双幽深的眼眸,眼中闪动着复杂的神色。那一刻,她看到他的眼神,扑朔迷离。那里有怜,有爱,有喜,有忧,有叹,有千丝万缕她看也看不明白的东西,但最终,慢慢沉淀为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