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玄一听到喊声,便慌忙迎上来,终于看到农景茵,一时间欣喜若狂,飞快地往她身前跃一步,一把捞起跌坐地上的农景茵,道:“终于找到你了,你没事吧?”
农景茵湿了眼眶,也不说话,就上下打量他,然后盯着他的脸不放,生怕眼前的人是个一下子就不见了。
忽地,她笑了起来,她没有死,她脱险了,她又从鬼门关走了两遭。喉头忽地哽住,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张口,声音竟是极喑哑:“我没事。”
褚玄怔了怔,然后伸出右手轻轻地拢住她,拍了拍她的背。这个动作极像是母亲在安慰哭闹的孩子,十分温柔而纵容。
农景茵为之一滞,哽咽道:“谢谢你!”
褚玄笑了笑,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柔声道:“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这一句,其实很简单,很平淡。她却从他的话语里哭出声来,她发现刚才她真的很害怕就这么死去,她突然很怕自己以后永远也看不到身边的亲人、朋友、还有那只狐狸,直到这么近的面对死亡,她才发现自己很懦弱。
她这一哭,褚玄慌了手脚,急忙道:“景茵,你怎么了?哪里有受伤吗?”
她自己用手背擦掉眼泪,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没有想到你会找来,不过幸亏你来了。”
褚玄给她一方手帕,淡淡一笑,和煦的笑容里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寂寥,他温柔地说道:“我在御花园看到你跟着一个宫女走了,起初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竟有些不安,所以我就跟着过来了。在那树林口见到那宫女的尸体,我以为你也……”
他静静看着她,神色忽然有些复杂,却没有再往下说下去。
当时他一路找寻,突然看到宫女的尸首,怎能不教他心惊?他隐约猜到事态的严重,便心急如焚的寻找,可是一丝人影也未寻到,心里渐渐涌上越来越强烈的不安。最后,还好找到了……
农景茵看着他,竟然渐渐笑了起来,“你吓坏了吧!”
褚玄扯起一抹淡淡的笑,不置可否。良久他才回过神般不放心地又看了看农景茵,迟疑着问道:“景茵今日是发生了什么事?”
话音落去,农景茵顿时有些黯然,低眉浅笑,不语。随后立马鼓着亮晶晶的双眼,乐不可支地说:“只是突然跑出来一个喜欢区嗣辰并且把我当做情敌的女人而已,还好我命大,不知被谁救了一命。你看看狐狸多抢手,不过还是我比较命好,嫁了一个这么万中无一的人,嫉妒死其他女人了。以后带出门肯定很有面子的,见着人就可以了不起的说一句看到没,这是我的老公,很帅吧!”末了,还笑个不停。她并不打算将变态男的事情讲给褚玄听。
褚玄温柔地看着她大笑不止开心满足的样子,幽黑如一汪深潭般的双眸渐渐迷离起来。她在笑,他却在那张愉悦的笑脸下看见她隐藏的落寞与忧伤。
他轻轻地笑着,“景茵……”
“恩?”她侧头看他,仍旧一脸欢愉。
“没事!”褚玄忽地淡淡一笑,换了从容的神色,轻声说道:“我们回去吧,说不定狐狸正急得团团转呢。”
“嗯。”脸上怡然的笑容褪去了少许,她低眉沉思,有淡淡的忧虑,“这事不要告诉区嗣辰。”
这样的一句话和着她刻意轻描淡写的神情,却让褚玄心头一颤。她是怎样的女子,是怎样的心境,他怎会不知?
“好。”他浅浅一笑,终是答应了她,也不多问,依旧心神不宁地微蹙着眉头。
褚玄搀扶着农景茵,缓缓地又回到了御花园。
眼前正是盛极的景致,整个御花园内穿梭着宫人太监们忙碌的身影,娉婷袅袅的盛装丽人。
争艳斗奇,芳香弥漫,醉迷人眼。
褚玄松开了农景茵的手,两人悄悄的站在御花园角落一隅。
不知道区嗣辰与皇上谈完事情没有,他说好会去接她的。农景茵侧头想着,抬头往群中望去,美丽的脸一凝,脑海里美丽的幻像,刹时被击碎。
他远远地站在人群中,卓尔不凡的容颜丰姿格外清晰,一身白纱在正午的日光下熠熠生光。他的身侧站着一位华美艳丽的女子。两人眉开眼笑,或吟笑静听,或神采飞扬,或抚掌大笑,或谈笑风生,或……真是笑的好不得意。
农景茵的神情极冷静淡然,但心中不由得有些涩然,胸臆中仿佛有什么微微刺痛了,别样的难受。
她今天因为他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他说好的会去接她,而他却……
只片刻间,她恍然如惊梦。
农景茵神色有一瞬间的飘忽,复又极浅极浅地笑着,那样的笑容很淡很淡,不似以往在人前的神情,笑靥里未透着一丝热度。
“景茵。”
褚玄柔和的声音突然漫进脑海,她稳住心神,含笑看他,柔声问道:“今天应该来了很多世家小姐,你不去凑下热闹?”
方才她秀气的柳眉间萦绕的忧愁,褚玄自是看在眼里。此时此刻,他清朗的脸上却是努力浮现出温柔的笑意,看似漫不经心地一字一字地说道:“那些女子一个个都似乎带着好几张面具,对你说的、笑的只是虚伪的表面,既然如此,我还去掺和什么呢?”他说完,俊逸的脸颊上原本柔和的光华,忽然有一瞬的黯淡。
农景茵诧异地看着他含笑的脸,她以为他久经官场应该早已习惯了这些虚假与阿谀奉承。这样的男子,这样一个原本属于妍丽阳光、属于明媚朗日的男子,应该活得恣意快活的,似乎根本不适合在黑暗官场中沾染着世俗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