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想到,向来疼爱他的皇兄这次竟然也参合到这件事来。他皇兄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么陪沈锦莳逛御花园,要么下旨赐婚,将沈锦莳赐与他。
他的心里至始至终只有一位叫农景茵的女子,他怎能容忍别人再插一脚到他们两的感情中来,所以他选择了前者,只不过是逛一会御花园而已嘛,忍忍就过来。因此他便派秋盛去接她。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他明白,眼前的女子心中所想的亦是和他一样,他恐她伤心,便隐瞒了他皇兄差点赐婚的事情。
众人传闻相府与辰王不合,就等于农景茵失去了相府这个靠山,所有他皇兄才会急急的想另辟其境,再次联姻,他也只不过是想更加稳固的握住手中的权利。但他是区嗣辰,亦是不会成为他皇兄笼络权势的工具,他志不在天下,他想要只不过是和眼前的女子白首不相离。
他虽然陪着沈锦莳逛御花园,但是他心中所思、脑海所想、话里所聊全是他心中充满爱意的女子……农景茵。他将他们从相知到相识,从相识到相依,从相依到相恋,从相恋到相爱……所有的过程一字不漏、回味无穷的复述给沈锦莳听,他要让她明白,他对农景茵的感情没人能夺走一丝一毫,也没人能擦进一分一厘。
有了她,他什么都可以不要!地位,荣誉,财富……只要有她……
一放语毕。
农景茵望着他的方向,温柔地笑了,一双浅浅的眸子里全是浓重的迷离湿意,白首不相离吗?这在以前看似十分寻常的事,却在此刻忽然变得遥不可及、难以预测。
可是如今她知道了又能怎么样?知道了就能回头吗?
原来,已经晚了,回不去了。原来,很多事,在当时,只道是惘然。
她轻轻呵出胸中郁结之气,双手不自觉地拽紧,一字一字坚决地低声说道:“区嗣辰,还记得我们成亲那晚说好的一年之约吗?那个约,我已经完全不想守了……”
突然就这么安静下来。
静得令人窒息,如溺在深水的不堪重负的窒息。
区嗣辰闻言身形一僵,脸上的笑意瞬间僵硬。起初平静的神色也突然起了一丝波澜,他默默看着她拽得紧紧的双手,目光渐渐浓重了起来,薄唇微微咬紧,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是没有做声。
这一刻,他觉得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心脏好象被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疼得连呼吸都没有办法在继续下去……
农景茵怔怔看着他眼里清清楚楚流露而出的忧伤,心里痛了起来,久久不能言语。她明白他的心意,却也只能是明白而已。
可是,明明早已下定决心,为何她还会这样心痛?
良久,农景茵缓缓抬起头来,脸上却仍旧是非常非常璀璨温柔地笑意,她专注地看着他,还可爱地冲他眨了眨眼睛,轻声道:“其实我是想说,能不能将那个期限改一改?一年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改为一辈子如何?”
“你?”那个眉宇间本来隐隐有一丝凄苦的男子突然涌现出一脸不加掩饰的欢喜,他静静看她,英俊的脸上笑意愈来愈深,温和柔软的笑意直直地渗进一贯清冷的黑眸里,话音里也透着愉悦,柔声道:“好,我们说好的一辈子。”
下一秒。
他已经不受控制地跳到她身侧,轻轻将她拢入怀中。头埋在她带着清幽、温暖的女子气息的颈部,久久不能言语。
手臂间,农景茵感觉到他清瘦的身子微微地颤动,震得她的心也跟着碎了一地。她反手将他自己浑然不觉已在微微颤抖的身体轻轻抱住,笑了笑,似赖皮地说道:“一辈子的时间好像有点长,但为了避免你将来反悔,所以我要在你的身上留下我的印记,证明你是专属于我的。”
区嗣辰一怔,农景茵却已轻轻松开他的怀抱,侧过脸去在他的额头上印下轻盈却柔嫩的一个吻,再往下,柔嫩的唇落到他的双眼、英挺的鼻,然后吻上了他好看的薄唇。
区嗣辰忽然低眉看她,渐渐笑了起来,道:“这样好像我比较吃亏,不然公平点,我也要印上才有保障啊。”说完,他微微俯低身来。
农景茵闭上眼睛,唇上传来一阵再也熟悉不过的温软润泽之意,鼻息交错,她渐渐地忘却了身陷的一切,专注地随着那温暖澄净的气息而纠缠而沉醉。
她看似淡定,其实却是那么炽烈而深切地爱着他。
可是怎么办?老天爷好像已经收回了对她的庇佑,如今就算再如何不舍,她始终是要做出抉择。
车厢之中,静静的,两人相拥而吻。
是夜。
雨水细如针尖,又密若牛毛,细细密密竟是不肯停歇。细雨霏霏,顺着柳枝花枝流下,点点滴滴,似是落泪。
室内烛火摇弋,暖意不绝,却仍旧难掩一股凄凉与忧伤。农景茵理好衣裙在书桌前坐下,铺平宣纸,研好了墨,执起笔,侧头沉思片刻,随即挥笔一蹴而就。然后像是不放心,又细细地反复的读了起来。那是她要写的最后一封信,留给区嗣辰的最后一封信。
写毕,农景茵搁下手中的笔,持起那封书信,看着署名……区嗣辰,眼角竟忍不住溢出了小小的泪花。
她将书信放置在一个醒目的地方,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回到床边。
屋内极静,隐隐约约能听见轻微平稳的呼吸声。农景茵端坐在大床上,微笑地凝视着睡得极沉的区嗣辰。
这样的静谧中,他仍旧沉沉睡着,浓密的长睫在眼下留下沉沉暗影,总也微微挑起的眉此刻舒展了,难得的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