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岚初泰然自若的经过门口的时候,感觉到涣成玉打量地目光。越岚初以游医术士的身份揭皇榜进宫,一直掩面示人,就算不带人皮面具,也没人知道他就是越岚初。只是越岚初那俊朗谦和的样子化妆成女人实在是不容易。
“少主。”
越岚初一个人进屋之后轻轻唤了一声。
躺在床上的涣凉夕慢慢睁开眼睛,看着越岚初陌生的面孔还有些不适应。“越岚初?”
越岚初点点头算是回应。
“少主,照这般情形,怕是计划有变。”
涣凉夕从床上坐起来,揉揉躺的都迷糊的脑袋“是啊,这个三皇姐有问题。”
越岚初拿出一颗药“现下只能委屈少主服下假死药了。”
“还真有这种东西。”涣凉夕接过那颗小药丸,原来现代电视剧里的东西真的存在。
“嗯,只是假死药的材料极其珍贵,放眼天下不过十几颗”
“没事,澈..皇兄怎么样了?”
“六殿下情绪不太稳定,属下已经在房间里点燃了安神香,事情结束之前,六殿下不会醒过来。”
涣凉夕想到涣予澈的反应不免心疼,即使是安神香,吸多了也会不舒服吧。
越岚初见涣凉夕犹豫“少主,今夜三殿下为你守灵,不服下假死药怕是混不过去。”
“那月婵那边怎么办?”
“属下会暗中紧盯住她,一旦她去见谁,属下便现身。”
“该怎么知会母皇?”
“少主放心,主子下了指示,此事牵连了两位皇嗣,无论是谁绝不姑息。”
涣凉夕听罢才咽下了那颗药丸,立刻就感觉眼皮沉重。勉强撑着一丝力气说完最后一句话,才昏睡过去“此时既然和落吟秋无关,不要牵扯到他。”
越岚初探了下涣凉夕的呼吸,果不其然,微乎其微。确定不会被人察觉,这才打开门,退了下去。
立刻便有几个下人涌进来,把涣凉夕放到棺材里,准备抬到阑珊殿的正厅。
好歹涣凉夕是个皇嗣,灵堂不能设在一处小小别院里。
越岚初赶紧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急不可待的把那入殓师的衣服脱了下去。
越岚初找了半天才发现月婵被安排在灵堂。
白天人多眼杂,想必月婵若想和什么人接应一定会选在晚上,看来必须等到晚上了。越岚初重新戴上了面纱,淡定的以游医的身份混在人群里,一道去灵堂吊唁。明知道涣凉夕没有死还要去吊唁,越岚初面纱下的嘴角总是忍不住挑起。
世人大多忌讳这些东西,若换作是旁人,一定不会选择假死,又要躺棺材,又要设灵堂,这个少主和传闻中实在是差了很多。
“你就是揭了皇榜的神医?”一道声音打断了越岚初的思绪
越岚初闻声看去,那说话的人虽是换上了一身雪白的丧服,却难掩眉宇间的神采,一柄雪白的折扇握在手中轻摇,朱唇轻启,呼气如兰,细长的狐狸眼含笑打量着他。
越岚初见过这个人,是她拦住了那个要守灵的三皇女。
“草民参见这位殿下。”越岚初并不知道她是哪位皇女。
“神医免礼,在下是四皇女。在下看神医有些眼熟,不知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涣成玉并没有收回打量地目光。
越岚初睨了一眼她,显然并不打算有过多交集“神医不敢当,草民只是小小游方郎中,云游天下已久,也是第一次进宫面圣,不曾见过四殿下尊荣。”
“嗯嗯,这样啊,凤晰国的确嫌少有男子行医。想必神医不是凤晰国的男子吧?”涣成玉兀自唠叨着
越岚初心中多了一份警惕“草民在山野中跟随师父修行长大,的确不熟悉凤晰女子为尊的习俗。”
“唔,实不相瞒,本殿下素来敬仰悬壶济世的大夫,更何况是神医这样妙手仁心的大夫,不知神医有没有考虑过来本殿下身边?不管是堂客还是君子之交本殿下都欢迎。”
越岚初抬起头直视上她的眼睛,想看出她究竟有什么意图,但是一双狐狸眼只是轻眯着,脸上的笑容也诚挚,似乎是真心收揽。
“多下四殿下美意,只是草民医术拙劣,连九殿下都医不好,有愧殿下的赏识。草民还要奉旨领罚。”说罢越岚初便转身离去
涣成玉笑意不减,伸手拉住了越岚初“九妹是生死有命,怪不得神医。君子之交未尝不可。”
越岚初看了一眼拉着自己的那只手,眼中浮现出一抹嫌恶,假装没站稳躲开了涣成玉的手。欠了欠身子:“男女有别,草民虽然自小生于山野,可是也在凤晰国生活过,谨记男子的德行不可失。更何况草民一心沉沦医道,实在无心被拘于一方天地,还请殿下恕罪。”
涣成玉收回手,不好意思的撩了下头发,却也不生气:“既然如此,本殿下也不强人所难,不知神医名讳?”
“草民单名一个越字。”说完借口医术不精,自去向女皇请罪为由,匆匆离去。虽然涣成玉这人面目含笑,可是越岚初不喜欢有人接近他,不管是谁,什么目的,他这人虽然越以笑示人,但他的笑是淡漠拘谨的,只是他远离不必要麻烦的方式,可涣成玉的笑看似温文尔雅,但是深宫中的人,不该有她这样的眼神,像是什么都不在乎。这种人如果不是真的对一切视若无物,那就是把一切都隐藏的太好,能将自己的心思藏得滴水不漏。
涣成玉站在原地,看着越岚初离去的方向,脑海里对他的眼睛挥之不去的迷恋。
入了夜,闲杂人尽数散去,偌大的灵堂只有几个婢女和涣连瑶。涣连瑶借口命众人去添置火盆和吃食,独留下自己。
涣凉夕深受女皇厚爱,住的地方自然比其他皇女也好一些。阑珊殿便是后宫除了女皇,皇主君的寝殿以外最大的宫殿了。正厅格外空旷,只有一尊棺椁摆在厅堂里,四周点起白色的蜡烛,梁上也悬着白色的灯笼的纱幔,不知何时掀起了一阵风,吹灭了几只蜡烛,剩下的烛火也随着风恍惚了几下。
剩下涣连瑶一个大活人,不禁打了个寒颤。清了清嗓子,似乎是给自己壮胆,确认四下无人,举着一盏烛台,大着胆子,走进了棺材。踮起脚向棺材里看去,只见涣凉夕面色惨白,白里发青,紧闭双眼,嘴唇被越岚初画的通红,像吃了死孩子一样。涣连瑶不禁咽了口口水,此时喉咙已经惊得干涸不已。
涣连瑶把手搭在涣凉夕的颈上,的确没有感觉到脉搏,才松了口气。掏出袖子里的匕首,在涣凉夕手上割了个创口,用瓶子接住一小瓶才罢休。事后怨毒的瞪了一眼毫无声息的涣凉夕。
这是冷不丁的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三殿下?”
“谁!”吓得涣连瑶差点跳起来,她赶紧收起匕首,把棺椁里的陪葬的珠宝堆在涣凉夕手边,遮掩住了伤口。
慢慢的脚步声渐渐近了。涣连瑶才看见来人提着一个食簋
“奴婢来给您送吃食。”
涣连瑶看清来人后脸上慌张的表情才镇定下去“嗯,带了什么吃的?”
“当然是殿下想吃的。”
随后那婢女打开食簋,只见里面那有什么吃食,只是赫然摆着一尊金铜画凤香炉。
涣连瑶接过食簋“可有人跟着?”
“殿下放心,奴婢从膳房过来的。克扣出的药材奴婢也已经处理了。”
“月婵你做的很好。只是这还不够,你必须想办法把事情推到落吟秋身上,坐实了他的罪名。”说着涣连瑶递给月婵一个纸包
“待九殿下明日棺木入土时,奴婢便趁机去别院将罪证埋下。”
不等涣连瑶得意,原本一灯如豆的灵堂一下子摆外面的火光照的恍如白昼。涣连瑶大惊,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不待两人反应,便听到一声“女皇陛下驾到。”
“完了。”涣连瑶吓得一下子摊在地上
涣悟月一进门看见灵堂内只有两人,明白一大半,吩咐女官上去检查两人手里的东西。
“回禀女皇,食簋里是九殿下宫里的香炉,这纸包里的毒物和九殿下所中之毒如出一辙。”
涣悟月咬紧了牙关,失望的看着瘫在地上的涣连瑶:“老三!你有什么解释!”
天子的震怒让涣连瑶的脑筋飞速运转,跪在地上:“母皇!儿臣,儿臣一心为皇妹守灵,不知为何这贱婢却带了这些奇怪的东西,想必是受人指使想栽赃儿臣!求母皇明鉴!”
涣悟月铁青着脸,看都不看月婵一眼,此时的月婵早就吓得说不出话了。
“来人,将三皇女关进庶人所听候发落,把这个贱奴扔进大牢,仔细盘问!”
涣连瑶被几个侍卫连拉带拽的拖了下去,嘴里还不住的哭喊:“母后!儿臣冤枉!儿臣冤枉啊!”
涣悟月龙袍之下的手不知何时,攥得紧紧。脸上尽是暴怒
越岚初不知何时从钻了出来,走向灵堂中间的棺椁,将银针刺入涣凉夕的涌泉穴。涣凉夕这才从假死的状态里清醒。缓了一会,才从棺材里爬出来,伸手抹了一把嘴上通红的胭脂,责备的瞪了一眼越岚初,越岚初则是无辜的笑笑。
“母皇”
涣悟月眼眶微红,扶住了要行礼的涣凉夕“夕儿,你受苦了。”
“儿臣无碍,只是三皇姐这般着实寒了母皇的心,还请母皇保重身体。”
涣悟月无力的叹了口气“朕乏了,明日再问责吧。”
“恭送母皇”涣凉夕看着涣悟月的身影好似一下子沧桑了不少,不免有些同情这九五之尊。
越岚初:“少主,只是三殿下并没有承认,那婢女..”
涣凉夕把头上的凤冠和首饰一一摘去“只能明日再说,只要月婵招供,一切都明了。”
越岚初:“那少主,今日之事怕是很快就会传出去,少主诈死之事该当如何?”
“皇家颜面不可失,随便编个理由就说我没死透得了。你去别院的正房休息吧,这几日也辛苦你了。”
越岚初无意瞥见涣凉夕手腕上刚刚凝固的血痂“少主,您的手。。”
涣凉夕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不知道何时割破的,只是放下只是由不得她分心“无碍”
“啊?我去正房?那您宿在主殿吗?”
“我去看看皇兄,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越岚初虽然觉得这般对涣予澈的清誉有些不妥,也没多说,反正,他不说,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两人兄妹情深,倒是让人颇为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