涣成玉一下子失了神,好像全身的力气被抽走了,放开了小二姐,自己呆呆的站在门口,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衣袖里的画纸好像还依稀传来温度。
两人再见面时,落吟秋已经作为涣凉夕的侍君住进了阑珊殿的别院,听说当时涣凉夕让落吟秋搬进主殿,可落吟秋执意一个人住去最偏远的别院去,两个人甚至没有举行任何仪式,也没有封号,只是涣凉夕笑嘻嘻的拿着红衣去找他,却吃了闭门羹。
那日在涣成玉前脚刚走,后脚落吟秋就被接走了,涣凉夕满心欢喜的告诉落吟秋,说自己已经请旨择日娶他做侧君,落吟秋愣了许久,好久都没反应过来,涣凉夕又说了一遍,他才发觉自己的失态,他给涣凉夕扑通一声跪下,说自己不愿嫁进宫里,已经有了心上人,涣凉夕听完哀哀戚戚的陈词心中酸涩,苦笑道:“就算你不愿嫁也为时已晚,若你抗旨,必会连累你落家满门。”落吟秋在说不出一句话,像个木偶一样,呆呆的任由涣凉夕将他带走,带去一个他未知的牢笼。
至此涣凉夕好落吟秋之间的芥蒂算是结下了。
涣凉夕虽然是在落吟秋不情不愿的情况下将他带进宫,可她对他是放在心里的疼爱,她敬他,爱他,护他,他不愿意做的事她从没有勉强过。落吟秋虽然厌恶涣凉夕,不给她好脸色,却也没有做过太出格的事,毕竟涣凉夕的身份摆在那里。
涣凉夕一直想给落吟秋一个封号,可他死活不愿意,涣凉夕提了很多次他都拒绝,她便放弃,她没有纳过夫郎,希望他是第一个,但是落吟秋却从未觉得自己是涣凉夕的人,心中一直对于旧情人有一份剪不断放不下的牵挂。
抛开落吟秋的臭脸不说,两人也算相敬如宾,自从落吟秋入了宫,涣凉夕也老实许多,很少出宫,成天就往落吟秋的别院里跑,虽然经常迟到闭门羹,涣凉夕也不厌其烦。
这样的日子不知维持了多久,直到除夕佳节,涣凉夕以为落吟秋不会喜欢凑这种热闹,便打算一个人去赴宴,没想到那日落吟秋主动来找她,说想去赴宴,涣凉夕那天很高兴,连下人们都看得出来,九殿下那日赴宴满脸带笑,配上那样惊世的容貌,路过甬道,那些偷偷窥的尊荣宫人们都对那笑容有些痴迷。
除夕夜宴是凤晰皇室的家宴,除了女皇的心腹宠臣,皇子皇女们都要出席,而且只能携自己的正室出席,涣凉夕这人一向置法度于无物,更何况这是落吟秋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是不是代表他开始接受自己了?只要他愿意,找个好日子封他为正室又如何。
涣凉夕住在宫里,乘着步撵两炷香的时间便到了,所以不急着去,可落吟秋似乎很心急,总是催促涣凉夕早些出门,她心情好,变什么都依着他,提前乘着步撵去赴宫宴。只是涣凉夕正扶着落吟秋下辇时听得太监传:“四殿下到。”时,落吟秋身形一僵,涣凉夕自然是感觉到了,不免觉得奇怪。她并不知道涣成玉那天也去找涣悟月请旨求婚的事,自然对于这两人间的事也不清楚,而当时落吟秋说自己有心上人的话涣凉夕也没当回事,只当是他搪塞婚约的借口,压根没往自己的姐姐身上想。
涣成玉也看到刚刚下了步撵的落吟秋,两人四目相对,眼神暧昧的交织在一起,有思念,又无奈。涣成玉率先移开眼睛,对涣凉夕的方向点头含笑。涣凉夕被蒙在鼓里也回了涣成玉一个笑。
那日涣凉夕兴致很好,连女皇打量落吟秋都没发觉,自顾自的美着呢,一一接下别人敬过来的酒,不一会便觉得后劲上来了,酒劲弄得她脸上满上一层红晕,意识也不清楚了,努力睁开眼睛,保持最后一丝情绪,就在快要睡过去的时候,熟悉的声音响起,让她顿时清醒一大半,四下打量看到宴会上其他人都在忙自己的交际,没人注意她这里,才松了一口气。
涣予澈脸上的笑苍白又牵强,手里举着一小杯佳酿“夕儿..”
涣凉夕早就知晓涣予澈那炽热的眼光打量自己许久,刻意忽视装作不知道,没想到涣予澈敢直接过来和她说话,他不怕..
尽管知道自己此时已经是极限了还是拿起自己的杯子,同他轻碰,仰头一饮而尽,一把拉起坐在一边的落吟秋:“六哥哥,这是吟秋,接近宫里有些日子了,等行过册封礼再带他去看你。”
涣予澈的脸唰的垮了下去,落吟秋还紧张了一下,怕自己是不是何时得罪了这位皇子。
涣予澈深吸口气,脸上的笑及不可见:“是你的心上人吗?”
“是。”
“如此,便好,我最疼爱的妹妹总算有了心上人。你们以后..便好好的吧。”
“多谢六皇兄。”
落吟秋不着痕迹的抽出了自己的手,看了一眼涣予澈的背影,怎么六皇子回到席上身形踉跄,是吃醉了酒吗。
怎么觉得涣凉夕好她哥哥的关系怪怪的,是错觉吗..落吟秋这么想着就听旁边穿出发出嗙的一声,低头一看是涣凉夕彻底醉倒桌子上,落吟秋有些不放心的叫了她两声也不见回音。
偌大的除夕宴,人声喧嚷,却没有一个人能和自己侃侃而谈,从前的除夕都是弟弟和爹爹一起过的,虽然落府的除夕宴从来就没没有他的位置,可好在爹爹那日会亲自下厨,吃过团圆饭,爷仨便一起坐在院子里,抬头看大院那边燃起的烟火炮竹。想起自己的爹爹,落吟秋不知不觉溜出了宫宴,踱步在御花园里,抬头望向黑漆漆的天空,只能隐约听到宫外穿来灯火炮竹的声音,宫墙内却只有风声,和天上的墨里一点白。也不知道爹爹和弟弟现在过得怎么样了,自己现在已经嫁到了宫里,落家织造的生意也在京都初见成效,想必母亲会对他们好一些吧。
兴许是想家了,落吟秋叹了口气,身后的那人听见了:“吟秋因何叹息?”
落吟秋一惊,转过身看见涣成玉笑盈盈的看着自己,笑容依旧,好似当年...
“四殿下..”
“这里没有别人,你不需要再勉强自己。”说着,涣成玉伸出一只手,等待着落吟秋的反应。
落吟秋咬着牙看着那只白皙的手,犹豫了很久。虽然他现在没有册封,可名义上已经是涣凉夕的夫侍,而她是四皇女,他们这样..,考量再三,落吟秋没有牵住那只手,泪眼朦胧的想解释:“殿下,那日我...”
涣成玉突然将他拉进怀里:“你不必多说,我都明白。”
落吟秋像受了惊的兔子,涣成玉这样失礼的行为随时可能让两人大祸临头,拼命想挣开那个自己明明眷恋的怀抱。
涣成玉不放松一丝一毫,紧紧地将他抱在怀里,轻轻道:“吟秋,这些日子,你过得快乐吗..
落吟秋停下了扑通,两眼愣愣的落在昏暗夜里的某一处,他快乐吗?他不快乐,他想家,想弟弟,想爹爹,想自由,想...心上人。
积压许久的委屈和情绪终究在这一刻,决堤,落吟秋只抱住涣成玉的一只胳膊,把自己的嘴巴买进去,呜呜的哭着。涣成玉心疼他,连哭都是小心翼翼的,一只手轻拍着他的后背,两人多日的思念就在呜呜声中各自哀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