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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十年伤

‘蛇王’手中短笛已离开唇边,嘴角微微上扬,他走到‘银扇公子’身侧道:“我‘蛇王’能有今日,自不是浪得虚名,今日中原一战,想必没人会再有所怀疑了。你说是不是?”他虽是在问‘银扇公子’,但此时‘银扇公子’,已是手足抽搐,不能自已,自是连说话也是不能。

‘蛇王’又道:“刚才的‘夺命谱’是专门对付那些大奸大恶之徒的,至于这‘噬魂谱’便是专门为你们这些自视武艺高强,藐视他人的江湖败类准备的。你的内力越强,受到的冲击就会越大,再有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你的五脏六腑便会因冲击而爆裂。”

女子被眼前的一幕吓得钻进了蒙面少年怀中。而蒙面少年眼中却是满满的愧疚之色。

只听‘蛇王’又道:“不过看你面相倒也不像那十恶不赦之人。”随即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柔和:“你和我年纪相仿,能活到现在实属不易……”想必他是想起了自己这些年所经历的苦楚。他又话锋一转:“不如提前送你上路,好让你少些痛苦……”说着他从左手腕处竟抽出一把匕首,匕首在太阳照射下发着惨惨的白光。

‘银扇公子’知道自己难逃此劫,人之将死,倒也坦然,他即缓缓闭上双眼,接受死亡。

住手!”突然一声长啸传来,‘蛇王’匕首下刺之势停在半空,随即竟飞身向那发声处急刺而去。

所刺之处竟被一柄长剑格挡,‘蛇王’随即改刺为削,朝来人颈部而去,但依旧被长剑剑鞘带过,只是此时他看清了长剑模样,竟轻声惊呼:“‘穆云剑’?!”

“不错,正是‘慕穆云剑’。”此时‘蛇王’与打斗之人正是四目相对。他看到了一双如泉水一般清澈的双眸,那双眼睛里装满了柔和与疼爱之光。‘蛇王’大惊,立即抽身躲开数丈,背对此人,他感觉整颗心都要跳到了喉咙。心中默念:“为什么会是你,你知道吗,我现在最怕见的人就是你,十年了,我始终克服不了自己,当看到你那双渴望的眼神,我便没有任何拒绝你的勇气。”此时他的思绪飞回到了十年前,那个整天一看到他就笑个不停的小男孩身上。

原来此人正是躲在巨石后面的蒙面少年,此时他已取下面纱露出那精致俊美的面庞。他走到‘银扇公子’身侧蹲下,女子此时也跟了过来。只见‘银扇公子’面部痛苦的几近扭曲,浑身似被撕裂般抽搐,一搭他手腕,竟感觉他浑身都在被一股真气肆意冲撞,五脏六腑皆受损严重,似乎有随时爆裂之势。

蒙面少年心下甚惊,随即竟起身拱手对‘蛇王’道:“在下‘义云庄’庄主杨英天,这位‘银扇公子’乃在下至交,不知少侠可否给在下一个薄面,饶他一命?”

杨英天,听到这个名字,‘蛇王’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他将手中短笛慢慢移到唇边,轻轻吹起,此时笛声却是柔和清朗。是的,他无法拒绝杨英天的任何要求,即使已经过了十年。

此时只见‘银扇公子’脸色慢慢变得红润,四肢已能活动,他遍做起身来,盘膝运功疗伤,但似有些吃力。杨英天见状遍运气给‘银扇公子’。‘银扇公子’只觉一股柔和内力瞬间贯穿全身,舒畅无比,顷刻间之前的所有疼痛之感尽皆散去。

‘蛇王’笛声已不知何时停止。杨英天‘银扇公子’兀自收气,‘银扇公子’起身向杨英天拘礼道:“多谢杨庄主出手相助。”

杨英天扶起他手道:“含笑,你我都是兄弟,何必如此拘礼,倒显得生疏了。”

那含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承蒙杨二哥看得起我,只是这江湖规矩还是要的,不然回去又要被师父责罚,我可没有三师兄那么皮实。”

杨英天笑道:“那好,也就不难为你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已经好多了,回去修养几日即可痊愈。”

杨英天又道:“那就好,你先回‘灵源庄’,这些人乃是边境‘獠牙帮’悍匪,死有余辜。今日之事最好不要向任何人提起,被人知道你曾受悍匪所托,恐有损宏烈声誉。”

含笑恍然大悟:“杨二哥提醒的是,我定会守口如瓶。”

少女此时疑惑道:“含笑,你怎么会扮成那个上官宏烈的样子?”

含笑害羞得挠了挠头道:“让狄大小姐见效了,我扮的不像,大少爷的雄伟英姿我可是一辈子都学不来。”

女子嘴巴一撇,满脸的不屑,对那上官宏烈怕是讨厌之极。

含笑又道:“大少爷临时有事,先让我来打头阵,他即刻便到。”

“你先回去,这里交给我就好了。”杨英天打断含笑的话,因为他听到了不希望听到的消息。

含笑又向杨英天拘礼:“那‘蛇王’阴险狡诈,杨二哥小心,我先告辞了。”随即又向女子拱手告辞。

一阵马蹄声响,含笑跨马离开。此时‘蛇王’才被马蹄声从十年前那段记忆中拉回。他正了正神,头也不回得准备离开。

“站住!”杨英天看‘蛇王’要走,急忙喝住。

‘蛇王’始终不愿回头,冷声道:“杨庄主的面子在下给了,也请杨庄主行个方便,告辞。”他话音未落,随即施展轻功逃离此处。

怎料杨英天紧随其后,杨英天乃一庄之主,武艺自是比那含笑高出甚多,纵使‘蛇王’自视轻功了得,却也难以逃出杨英天之手。杨英天欺身上前瞬间已抓住‘蛇王’左臂,随即挡在了他的身前。只听杨英天柔声道:“英奇,我是二哥,你不认识我了吗?”语气中激动之情更甚。

女子倒是被他这句话吓了一跳。

‘蛇王’推开杨英天握着自己的手掌冷冷道:“杨庄主认错人了。”他不敢再与杨英天对视,低头依旧向前走。

杨英天哪里肯由他去,他抓起‘蛇王’手中的短笛激动道:“你若不是英奇,那这‘如意佩’你又从何得来?上面刻的是他的名字……”

女子这才看到‘蛇王’短笛上的玉坠竟和杨英天的剑坠一模一样。

“是我捡的,你若喜欢,送你好了!”‘蛇王’左手快速解下玉坠,将他递到杨英天面前。他始终眼睛看向别处,可仍是感觉到自己的耐心再慢慢耗尽。

杨英天眼露伤情,颤抖道:“英奇不会将他丢弃,除非他死了……”

“他确实死了,十年前就死了!”‘蛇王’用尽全力甩开杨英天手臂,他紧闭双目,耐心全无,十年前那些让他痛彻心扉的场面瞬间占满了他的内心,紧握短笛的手已经泛红。

女子赶紧拉住杨英天小声问道:“你怎么样?他不会真是你那个三弟吧?”

杨英天似乎没有听到女子的问话,他双眼一转,似乎计上心来,再一次拉住‘蛇王’手臂,面露痛苦神情,声音绝望道:“我苦苦找了他十年,就算是做梦都会梦到他回来。既然他已然离世,那独留我一人在这世上又有何意义,不如随他而去,在阴间倒可与他做伴,省得彼此寂寞……”他突然抽出‘蛇王’袖中匕首,尖锋转向自己胸口,竟狠狠刺了下去。

女子惊呼:“英天!”她没有料到杨英天会有此举,等她奔到杨英天身侧,为时已晚,就算她及时阻止,怕也无用,杨英天早就念此,他另一只手已经抓住了前来阻止自己的女子手臂。

“二哥!……”随着‘蛇王’一声惊呼,两人的思绪一起飞回到了十年前。〔只见在‘义云庄’的庭院中,鱼池边坐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他明目朱唇,肤白如雪,可是眼里却有一股不合年纪的忧伤,脸上似乎常年冷若冰霜。这时一声清脆的叫喊声传来打破了宁静“英奇,你在这里呀,我找了你好久!”只见一七八岁的小男孩向他奔来,小男孩脸庞俊秀,和他眉宇间甚是相似,只是脸挂笑容,像是个快乐的精灵,和他真是天壤之别。他看了看奔向他的小男孩没有答应。这个小男孩就是小杨英天。

小杨英天笑着蹲在他的身旁拉过他的手,塞给他一个精致的腰带道:“这是我最喜欢的腰带,一直都舍不得戴,给你留的。”

小杨英奇并没有接,又塞还给了小杨英天,小杨英天却硬把他拉起来强行给他系上了,还高兴得直跳:“好漂亮,我就知道适合你。叫我声二哥好不好?”

小杨英奇不作声,谁知这时小杨英天突然从身后抽出一把匕首道:“我堂堂‘义云庄’二公子居然都不能让自己的弟弟喊一声‘二哥’,真是无用之极,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一死了之……”说着竟然将匕首向自己胸膛刺去。

小杨英奇见状赶紧抓住小杨英天的手臂大喊:“你疯了,快住手!”

“你叫我一声‘二哥’。”此时匕首已经插入小杨英天胸膛少许。

小杨英奇看到鲜血从小杨英天身体慢慢流出,也是慌了:“二哥?二哥?我叫就是了,你快放手啊,都流血了!”

小杨英天听到小杨英奇叫‘二哥’顿时脸上笑成了花:“哎?哎。真是二哥的好弟弟!”

小杨英奇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匕首道:“真是小孩子气,为了一声‘二哥’连命都不要了吗?快去大夫那里包扎一下。”说着拉起小杨英天就往大夫药房跑去。小杨英天还在后面笑言“人家本来就是小孩子呀,你也是,哈哈……”〕

杨英天满脸推笑:“这次你手快了点,还没有出血。”

“疯子!”‘蛇王’夺过杨英天手中匕首怒嗔道。

杨英天一把将‘蛇王’抱住,深情道:“英奇,我找了你整整十年,你要是再不出现我就真的要绝望了。”

“少来这套!”‘蛇王’一把将杨英天推开,自顾自地重新将玉坠系回短笛。

杨英天并不在意,他十年前就习惯了杨英奇这样的态度。此时杨英天才想起身边女子,遂向杨英奇道:“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你未过门的二嫂……”他手拉身旁女子说道。

只见女子手握软鞭拱手向杨英奇作揖道:“小女子‘武林盟’狄凤见过……”

杨英天赶紧拉了一下狄凤的手臂道:“凤儿,都是自家人,不要弄这些江湖俗套。”狄凤瞬间脸红,之前行走江湖,这些都说惯了,一时没反应过来,现下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杨英奇躬身像狄凤行礼:“二嫂。”

狄凤有些不好意思地捋了捋胸前的秀发轻声回礼:“三弟好。”

杨英天又道:“明天就是我和你二嫂成亲之日,你今天出现就是二哥收到的最好的新婚礼物。走,我们现在就回家,你的房间一直都帮你留着,还和十年前一样,丝毫没有动过。”

“我不会回去的,那里根本不是我的家。我这次回来本就没打算要见任何人,只想着将安伯的骨灰安葬之后就会离开。”杨英奇眼里如一潭死水般寂静。

杨英天脸现哀伤之情:“你说什么?安伯已经不在人世了吗?”

“是,我们被‘獠牙帮’悍匪困在山上数年,两年前安伯身体病重,那是我还没有能力击败‘獠牙帮’无法下得山来为安伯医治。安伯重症不愈而亡,他当时的遗愿是要死后能葬在妻儿身旁。于是我苦练笛艺,直到最近才能将‘夺命谱’发挥到极致,将‘獠牙帮’斩尽杀绝。”

杨英天道:“安伯是我们杨家的大恩人,我们亏欠他太多……”稍微一顿:“英奇,当年娘那么做也是有苦衷的,这些年她整日烧香礼佛,日日为你和安伯祈祷,在她心里你永远都是她的儿子,和我和大哥是一样的……”

“不要说了,我是不会和你回去的,对那个女人,跟我没有任何干系,当她把我逐出家门那一刻,我的心就死了,那个家永远不会属于我。”

“英奇……”杨英天知道多说无益,只怕会惹恼了杨英奇,毕竟当然的事换作是谁都是无法承受的。他轻声询问道:“那大哥呢?他也很想你,总要见见大哥吧?”

杨英奇听到大哥二子,心生挂念:“大哥现在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好一点,有没有再找那个神医‘山清老人’看过?”

杨英天无奈道:“还是老样子,时好时坏,这十年来‘山清老人’未再出过‘无悔林’,‘无悔林’阵法变化多端诡异莫测,里面的毒气亦是阴森可怖也没有人能进得去。至于他老人家是否还在人世都未可知。不过大哥一直都在服药,现下倒也无碍。”

“既是无碍,在外面见也是一样。”杨英奇的回答冷若冰霜。

“你……”杨英奇无言以对,但他不想就此放弃,身为一庄之主谋略还是有的:“那要不这样吧,明日二哥成亲,你总要给二哥个面子好不好,哪怕是以宾客身份前来,算二哥求你……”

杨英奇看到杨英天眼里流出的期盼神情,马上转过头去:“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不想再去面对那些让我生厌的人和事。我可以你参加你的婚礼,就如你所说,事情一过,我就离开,从此以后不要找我。”

“可以可以,我会给你一切安排妥当……”

杨英奇看向杨英天眼神如电:“不如我再考虑一下……”杨英天的举动让他感觉到自己好像被套路了。

杨英天自是知道自己太过兴奋露了破绽,随即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边走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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