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来破口大骂,训斥儿子无能,什么“窝囊废”、“王八蛋”之类的赞誉脱口而出,也忘了王八蛋也是由老王八生出来的这样一个朴素道理。
骂了口干舌燥,才想起来秀夫贤侄也在一起吃土,这样骂到他的身上,连累他的老子,传了出去,须不好听,便不再骂人,转向肖易,喝道:“姓肖的,你好,很好,非常好,你以为在狮峰峡,有史家老爷子坐镇,我就不敢杀你,告诉你吧,你错了,我杀了你,挫骨扬灰,就说是刚才被雷电轰击而亡,没有人在意的。”
一提拐杖,点向肖易,尚未及身,拐杖头上就射出一点寒光,当面而至。
他旁观者清,看得清楚,肖易刚才是出拳击打,很直接的一拳击出,没有半点花假,直直的打到余力的面门。
余力这个王八羔子,不知脑袋怎么想的,出击时全然不知防护,活该被揍。
褚秀夫却是被肖易抱臂摔了过去,也是不见高明,街头斗殴一样的摔跤打架,没一点技术性可言。
他看到这一幕,先骂儿子不争气,然后才来出手,那是将他的态度展露无遗,他认为是两个小辈一时轻敌,被肖易钻了空子,近乎于偷袭,用这种难看之极的招数打败,但肖易却是没什么真才实学,不够他正视的。
这时候他铁拐出击,暗器发射,回头向苗允交待道:“去把风……”
正面对敌的时候,还回头跟别人说话,一心二用,心有旁骛,不将肖易放在眼里的意思,那是再明显不过。
经此剧变,苗允瞠目结舌,早呆若木鸡,不知如何是好,听到余水奇的暴喝,如逢大赦,连连点头,转过身来,手脚并用的爬上山坡,爬了一半,反应过来,余水奇让自己上去把风,那是要动手杀人了。
在狮峰峡,在史家训练场,在史劲森老爷的眼皮子地下,动手杀掉一个他亲自礼聘的陪练,这余水奇怕是失心疯了,还拖上自己一起来发疯,被史老爷知道,那是要一起遭殃的。
明白过来,更感害怕,苦着一张脸,停止攀爬,回望场中。
这一看不要紧,让他险些跳了起来,将忧虑都忘掉了。
就见肖易晃身闪开银镖,抽刀出来,与余水奇的铁拐斗了起来。
余水奇力大招沉,铁拐招数精妙,步步进击,肖易奋力招架,却也步步后退,只是勉强能够抵挡,过了七八招,余水奇精神健旺,越打越精神,肖易则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只听余水奇大喝一声,铁拐斜起,将肖易的佩刀撞飞,飞起一脚,正中胸膛,将肖易踢了一个倒飞跟头。
苗允歪着头看肖易出刀,只觉得好生奇怪,想不通肖易的刀法,为何忽然变得这么别扭,看他胡乱抡砍,倒像是舞动棍棒,没有章法的乱打一般。
肖易的狂沙刀法他亲眼见过,攻守有度,可圈可点,可不是这样窝囊。
余水奇铁拐追击,就要乘胜而上,肖易晃到余力身边,一脚踢中余力的脑袋。
使力甚重,余力一声惨叫,晕了过去。
余水奇见到爱子被他偷袭,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却也攻势一顿,肖易就地打个翻滚,来到了一边,双手连摇,有话想说,但余水奇气到极点,怎么会给他余暇开口。
挺杖追去,肖易空手,就转着圈子跑,每到危险时候,就照着余力和褚秀夫头脸上踹脚劈掌,让余水奇攻势稍顿,喘上口气。
余水奇气得七窍冒烟,但说来也怪,不管他怎么使开铁拐,展开身形,只能在肖易身上擦边打上一两下,肖易疼得呲牙咧嘴,跳脚喊疼,过后却又活蹦乱跳,满场乱跑。
而他身形灵动,招数怪异,这里一躲,那里一藏,余水奇就是追他不上。
过了五六个圈子,肖易眉头皱起,不耐烦起来,滚地过去,从褚秀夫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对准褚秀夫的眉心,道:“余老头,我有话要说。”
见余水奇毫不以为意,又扑击过去,苗允心头一紧,暗道这年轻人变化很大,判若两人,但还是太嫩啊,余水奇号称黑潭鳄,那是出了名的六亲不认,凶残狡诈,你这样威胁他,那不是开玩笑嘛,他怎么会吃你这一套。
余水奇果然毫不停顿,飞身再上,跳起一只脚,却又收了回来,双脚绊地,差些没有跌倒。抢前两步,才站稳身形,狼狈不堪,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狰狞无比。
余力的腿上却出现一个血窟窿,鲜血喷溅而出,将他疼醒了过来,抱着大腿,想要站起,被肖易刀柄在脑门上一敲,又复躺下。
血势不减,在地上融入泥坑,殷红一片。
肖易面色冰冷,刀尖对准了褚秀夫的咽喉,双目注视褚秀夫,用后脑勺对着余水奇,冷冷道:“再不罢手,我杀了他。”
褚秀夫已经醒来,不知为何,看着肖易,却不敢做声,两手撑地,连往后挪动半下都不敢。
他也是杀人见过血的,这时心知肚明,他胆敢妄动,那柄阴森森的匕首会毫不顾及的刺穿过来,穿破咽喉,让他死于非命。
这是一种武者的直觉,不必多说,但却精准无比,而且绝对没有人愿意去尝试。
余水奇也被唬住,但若让他就此放下铁拐,往后退却,却是怎么样都拉不下脸,正僵持时候,肖易轻叹一声,道:“余水奇,你儿子大腿动脉穿刺,失血不止,再不包扎,只怕就要失血过多,就此死了。你就这一个宝贝儿子,不心疼吗?”
余水奇咬紧牙关,呲出几个字来:“休想逃走,我儿死了,让你偿命!”
肖易轻描淡写道:“是吗,那可不一定。”
似是要缓缓站起,余水奇吓了一跳,抹去额上冷汗,惊道:“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肖易没有说话,褚秀夫却尖叫起来:“余叔,救我……”
声音中透着绝望,那是濒死者最后的呼唤,让余水奇都心中一颤,隐隐后悔,一时间没了主意,不知该就此认输,放他走路,还是死硬到底,拼个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