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各有打算,相互忌惮,杨执事和刘士余先后出现,喝止争斗,打破僵局。
肖易心里清楚,杨执事或许是刚刚发现,匆忙赶到,这位刘士余却是来了很久,他拿在手上的青色竹笠表面干净,没有一点雨渍,显然是刚才自己见到的在谷口避雨的人里就有这位奸诈老者。
自己跌落山谷,被三人围攻,形势危急,他就在旁边看着,也不出声阻拦,直到杨执事过来,平息了事端,才挺身而出,揽下这个便宜人情。
自然也是有所图谋,却不知究竟要干什么。
一行人放开脚步,毫不停歇,一口气奔出十里多地。
饶是他们身有轻功,脚力轻捷,在这山间小路奔跑,山路泥泞,石道滑脚,崎岖难行,也累得气喘吁吁。
雨点渐小,淅淅沥沥,使山间草木苍翠,空气清新无比。
山峦间云蒸霞蔚,轻烟薄雾蒸腾,宛若仙境。
他们靠着崖壁休息,面前是一条河道,受降水激荡,汹涌澎湃,水流大涨,传来石头被水速冲击,相互碰撞,发出的隐然轰隆之声,就像是地底有无数巨人,在相互角斗,争相发出低沉怒吼。
刘士余拿起酒袋,喝了一口,抹去嘴角的酒渍,美美的咂咂嘴,才想起了什么,哦的一声,将酒袋交给肖易,示意他也喝下解渴,看到他喝了一大口,方才左手平伸,指着眼前的河谷,道:“这里地势平坦,水流湍急,正宜设下伏兵,等四公子来了,将他一举击杀。”
肖易疑道:“什么?”
“一连五天,你跟汉龙屯的余水奇联袂行动,共伏击三次,对于袭杀二公子史茂柏,有何心得?”刘士余不答反问,笑眯眯的看着肖易,抛出了这个问题。
肖易心念电转,渐渐想了起来,这次剑典预演,一共来了二十多个人,目的就是围绕史家的四位公子展开,要帮他们磨砺修为,提升境界,为他们走出茂林镇,去参加更高一级的苍龙帮剑典,提高获胜几率。
如同汉龙屯、唐寨这样的村寨隶属茂林镇世家史家,史家也隶属建州府苍龙帮,所经营的生意,获得的资源,管辖的地界,都是由苍龙帮分配,这剑典盛事,又是二十年才来一次,异常隆重。
所以,史家家主史劲森特别看重,召集下属村寨,募集了四个分队,都是公认举荐的好手。
这处狮峰峡,则是史家的后山秘境,是他们平常练功修行,专门闭关的所在,位置隐秘,至关重要,等闲之下,不容外人涉足。
这次就在狮峰峡举办预演,通过精心安排,分进合击的对抗,来提升四位公子的实力,顺便在最后一天的总决赛中,采取淘汰制,看四位公子里谁能脱颖而出,成为最后的赢家,便可以代替家族,前去参与剑典。
今天便是半决赛,要淘汰一人。
这样的预演,有史劲森和三位执事坐镇指挥,总控布置,又是为了提升公子实力而来,自然将危险将到最低程度,他们谈论起来,都说是“训练”如何如何、“进境”如何如何,却从不敢说凶险字眼,唯恐冒犯了家主公子,受到惩戒。
这刘士余却用词古怪,先是说要击杀四公子,又来问他袭杀二公子的心得,这让肖易一怔,神情古怪,无话可说。
刘士余却不管他的反应,只是眨眨右眼,过了片刻,又眨眨右眼,说道:“这里地势平坦,水流湍急,正宜设下伏兵,等四公子来了,将他一举击杀。”
看到肖易神情越发古怪,刘士余又说了一遍同样的话,眨眨右眼,见肖易也跟着眨了眨眼,心中高兴,却见肖易往前栽倒,噗通一声,脸孔埋进湿泥里,等扶了起来,满脸脏污,口鼻间都有淤泥淤塞。
刘士余扶住他双肩,又眨眨右眼,等肖易跟着做了,便再说了一遍:“这里地势平坦,水流湍急,正宜设下伏兵,等四公子来了,将他一举击杀。”
肖易这次不再犹疑,跟着一字不落,复述了一遍,刘士余很是满意,道:“很好。”
摸摸肖易的腰间,见有一把防身匕首,转身走开,任由肖易靠着崖壁,模样呆板的等在那里,模样古怪,就像木偶。
看着刘士余过来,那一名唐寨子弟唐轩看着肖易,露出恶心的表情,道:“这小子的表现好怪,咱们用这味蚁王夺魂散做了好多实验,从没有他这样,忽然晕倒的。”
刘士余不屑道:“江家庄穷死了,他又是个孤儿,自幼清苦,从未出过村子,不知道以前有没有喝过酒,喝了我的高度烈酒,受不得酒味,晕了过去,也很平常,反正是个一次性消耗品,过会儿就会送命,管他有什么古怪。走,布阵!”
另两个人相互打闹,一个学着肖易的呆滞表情,瞪眼突目,舌头伸了出来,极尽夸张,让另一个人笑疯,继续扮演嬉戏,向某个看不见的存在连连作揖状:“史家主,老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将四公子杀了,我是无心的呀,老爷不要杀我……”
紧接着做出胸口受到重创,嘴唇嘟起,发出骨骼碎裂的声响,作势倒地,蜷缩一团,双眼翻白,死了过去。
另一人也笑疯,学着他的样子,向某个看不见的存在连连作揖状,道:“阎王,众位判官,我真的不是故意杀掉四公子的,我是怎么死的?不知道啊,稀里糊涂,我就死掉了……”
神态滑稽,表情夸张,语气模仿肖易,惟妙惟肖,真像是肖易死了之后,神魂被押到地狱深处,面对判官阎王,又是害怕,又是紧张,另外带着几分疑惑,明明白白是蠢到死的模样。
他们相互嬉闹,笑做一团。
刘士余道:“万事俱备,替罪羊到场,我再重申一遍计划,等他来到吊桥的中央,唐轩,你从水中出击,铁枪穿透桥板,能插入小腹,当场夺命,是最好不过,或者就是把他逼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