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回武馆等了很久,从艳阳高照,到日落西山,再到皓月当空,虽然城市里你几乎看不到很漂亮的月亮。
晚上七点,黄毛基本已经确定蔡经阳不会回来了。
但是他依旧没有走,他不知道该去哪儿。
黄毛左臂靠在武馆的墙上,右臂虽然被安歌废了,但并不是不能医治,黄毛小杨一直在用灵力一刻不停的滋养右臂,右臂已经不疼了,在灵力的滋养下,反而有种酥酥麻麻痒痒的感觉。
安歌的那一剑,并没有用剑气去破坏黄毛右臂内部的灵力结构。
对于玄修来说,如果只是皮肉、筋骨遭到损伤,是比较容易修复的。
重点是一种隐性的灵力网,玄修者吸纳天地灵力,化为己用。
而一开始,是用体内的经脉,进行这一个修炼的过程的。
而再进一步,便是筋脉和一种灵力构成的网。
所以,若是筋脉受损严重,玄修者会受重伤。若是灵力结构也受损严重,玄修者才是真正的废人。
而安歌这一剑,破坏了黄毛整个右臂,但是却保留了灵力结构,黄毛其他部位的筋脉完好,灵力结构完好。
接下来黄毛只要养养伤,就还能恢复实力,且没有后患。
黄毛站没有站像,像没有骨头一样,软哒哒的靠着墙,左脚脚尖点在右脚右边,一颠一颠的。
黄毛从兜里掏出烟盒,硬中,黄毛作为一个玄修者,实力不弱,收入自然也不少。
还剩三根烟,黄毛叼一根在嘴里,把烟放回兜里,左手又拿出火机,点着。
胡子拉碴,黄色的发被晚风吹乱,右臂不自然的耷拉着,眼中尽是迷茫与失落,还有孤独。像失去了心中的依靠一样无助。
吸进去的是烟,吐出来的是寂寞。
黄毛觉得自己的样子像一个充满了故事的天涯人,沧桑的无以复加。若不是自己好面子,光是凭着这一双眼神,便能软饭硬吃。
一盆水从墙头浇了下来,浇水的是个女孩,很漂亮的一个女孩,但也是很泼辣的女孩。
如果二十岁还能被称为女孩的话。
她叫白渥丹,蔡经阳的养女,但白渥丹却视蔡经阳为杀母仇人。
蔡经阳来到雕城以后,大约八九年吧,收养了白渥丹。
但白渥丹一直不知道自己和蔡经阳算什么关系。
白渥丹亲眼看见蔡经阳用蛇拳杀了她母亲,但是蔡经阳却说那只是个误会。
黄毛被浇了一头水,烟自然也灭了。
往常,黄毛定会破口大骂,但是今天的他却好像没了精气神一样,只是淡淡的看了白渥丹一眼。就蹲了下去。
白渥丹奇怪,打开门,踢了黄毛一脚,语气强硬道:“死黄毛,进来吃饭!”
黄毛不动弹,白渥丹又踢了一脚,道:“怎么了,被哪个小姑娘甩了?”
黄毛不抬头,道:“师父没了。”
白渥丹愣了一下,正准备踢出的第三脚顿了一下,最后还是收回去了。
跺脚,问道:“什么没了?”
黄毛把今天在茶馆的事说了出来。
白渥丹听了以后沉默了许久,最后倔强的道:“他死了更好,有人帮我报仇了,我该开心!以后也不用守着这破武馆,练什么劳什子蛇拳了!”
说完转身就回了武馆。
黄毛见白渥丹进了屋里,怅然若失,也不知道说什么。
他这些年最大的梦想就是跟着师父学武,然后娶了白渥丹。
他知道自己是流氓,白渥丹也不待见他,但是好女怕郎缠。
更何况,自己又不是真的一无是处,论武学,自己从没有怵过谁。以后继承了师父的武馆,跟漂亮泼辣的白渥丹生几个孩子。
但是梦想夭折了,就像一根长了三年的树,正要茁壮的成长呢,突然被两个砍树人砍了,当成柴火烧。
自己的梦想夭折的一文不值,就像最廉价的木柴,论捆卖,可自己只有一根啊。
过了一会儿,白渥丹又出来了,又狠狠踢了一脚黄毛。
恶狠狠的道:“进来吃饭,人没了,也不能不吃饭。”
黄毛如被绝育了的猫,一脸颓唐的跟了进去,端着饭碗无神的扒着。
勉强用左手扒了两口,黄毛就不想吃了。
白渥丹见黄毛那样,就很生气,把筷子一撂,一拍桌子,“他还没认你当徒弟呢,你怎么就像爹妈死了一样!我妈真死了我也没像你这样没出息。”
“你要真认他当师父,就给他报仇去!”
顿了一下,白渥丹又道:“他是我杀母仇人,这个仇我不报。”
黄毛抬头,看到白渥丹的眼圈红了,道:“你哭了。”
白渥丹更气了,道:“哭尼玛哭!老娘没哭!”
黄毛又不说话了,白渥丹吃完饭,洗澡刷碟子。用海绵擦碗的每一下都很用力,好像跟碗有仇一样。
黄毛呆坐在阶梯上,对着夜空发呆。
黄毛突然想起了什么,道:“渥丹,你那么晚才吃饭,是在等师父吗?”
白渥丹刷碗的手一顿,过了一会才死不认账的强硬说:“我等他干嘛!鬼才等他!”
说完,白渥丹进屋睡觉去了。
但现在才八点,怎么能睡得着呢?
黄毛和白渥丹隔着一道墙,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
黄毛:“师父没了,你要去哪儿?”
白渥丹:“去外地上大学。”
黄毛:“那我跟你一起去,我好歹也是D级,你上学,我去找个工作,我养你。”
白渥丹:“滚!谁让你养啊,你那一头黄毛,谁会要你?除了喝酒打架,你还会啥?”
黄毛:“找个武馆,交别人练武,每个月也能有万儿八千的。”
白渥丹:“呸,就你那两下子,连我都打不过,还去教别人?”
黄毛对白渥丹的骂毫不在意,反而甘之如饴,甚至还在幻想着以后的生活:“你不是没时间吗。以后我们攒钱开家武馆,再生两个孩子,教他们练蛇拳。”
白渥丹:“谁和你结婚?你别缠着我。”
黄毛忽然又泄了气:“可是师父没了。”
白渥丹:“……”
白渥丹转身蒙上被子,装睡,但黄毛能听到白渥丹低低的啜泣声。
是啊,师父没了。
养了白渥丹十二年的养父没了,黄毛决定不混社会,拜了三年的师父没了。
没有爸妈,爷爷奶奶也走了,接下来还能去哪呢?
对于他们两个孤儿来说,蔡经阳死了,不只是他一个人死了,而是两个人的支柱没了。
白渥丹嘴上说着恨他,可到底是舍不下。
黄毛靠着墙根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难道以后又要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走下去吗?
不知道未来在哪,前路也没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