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先生得到了四尊护鼎的许诺,心满意足,然而神音鼎虽然被发现了,却也没这么容易手到擒来。好东西人人都想得到,宝器有主尚且有人去偷,失落在外的神音鼎更是人人垂涎,况且传言早就散开,此刻不知道有多少只手已经伸到了盘子里。
“想要顺利得到神音鼎,恐怕还要解决一个麻烦。”铜先生说,“我最近听到了一些风吾七灵的消息。”
姜川老早就了解到风吾七灵的一些事情,他们是七个非常难搞的人,行踪难觅,让姜川老最在意的是,这几个人似乎喜欢跟黑棋卫作对。
铜先生说:“我听说,风吾七灵里面有两个正是风域族人,这次神音鼎重现,他们肯定会插手进来。”
姜川老说:“七个藏头缩尾的人,不足虑。”
七个人的力量就想对抗整个黑棋卫,就算不是自不量力,也是自讨苦吃,姜川老反而有些期待,想亲自见识一下这帮人从哪里得到的信心和勇气。
躲在隔壁偷听的两个人终于放松下来,诺葳瞪着鱼驰,忽然问他:“你知不知道风吾七灵?”
鱼驰疑惑地看她一眼,说:“我听说过,怎么?你是风吾七灵?”
“切,我才不是。他们已经走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鱼驰看了一眼窗户外面,姜川老已经不知去向,铜先生和紫山结伴而行,刚刚转过一条街,他头也不回地对诺葳说:“接下来,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有事。”
诺葳瞪着鱼驰的侧脸,说:“什么意思?你要甩掉我?”
“你不是要找姜川老吗?你可以继续盯着他,我现在对他没兴趣了。”鱼驰说完就转身离开,没有一丝留恋。
被甩下的诺葳怨愤难平,忽然一掌拍在桌子上,正在桌上吃花生的优盾兽吓了一跳,抬起头看着女主人。诺葳眼中闪烁着复仇的光芒,说:“过来,优盾,我们去教他做人。”
鱼驰回忆过往,发现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偷东西,当然,这还只是一个念头,还没有实施。
夜色渐深,人声渐静,空气中吹来初秋的凉风,作案的气氛恰到好处。这是一家普通的客栈,没有任何夸张的安防措施,白天的时候鱼驰跟踪铜先生和紫山来到这里,他们就住在二楼的一个房间,灯烛早就熄灭,此时鼾声渐起。
鱼驰躲在回廊的顶上,抬手就能抓到二楼的窗户,房间里的两个人睡得了无牵挂,鱼驰推开窗扇,轻巧地一跃就从窗户钻进了房间,落地无声,整套动作堪称完美,即便这个专业领域的人怕是也不过如此了。
紫山离开茶楼的时候,鱼驰注意到他穿着一件蓝色的外套,背着一个白色的包,雕纹摹本无非就藏在这两个地方。衣服搭在椅背上,口袋里什么都没有,背包放在角落的桌子上,鱼驰摸索了一遍,毫无所获。难道雕纹摹本被姜川老带走了?
鱼驰有些失望地走到紫山床边,看他睡姿僵硬,一只手虔诚地半握在胸口,仿佛怀抱着女朋友的定情信物一般。鱼驰闪过一个念头,某些东西难道不比女朋友更重要?他不禁多看了这一眼,惊喜地发现紫山手里抓着一个古朴的纸筒,除了雕纹摹本还有什么东西值得这种待遇?鱼驰刚要去拿,睡在另一张床上的铜先生忽然抬起头,迷糊中看到鱼驰的身影,以为是紫山醒了,像梦话一样说道:“紫山,帮我拿一杯水。”
他说完又一头倒在枕头里,鱼驰不敢拖延下去,温柔地翻过紫山的手掌,拿走了雕纹摹本。却没想到紫山睡得这么警觉,雕纹摹本刚离手,他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惊叫一声,伸手去抓鱼驰。鱼驰毫不留情地一脚把紫山踹倒在床上,然后翻窗而出,踩得回廊顶上的瓦片一顿乱响,紫山在窗口大喊抓贼。
隔壁的一扇窗子忽然打开,姜川老鬼神出没一般从窗口跳了出来,鱼驰的身影刚翻过院墙,姜川老就追了过去,像一头饥饿中的黑豹。
在一座荒废的院落,鱼驰气喘吁吁地靠在墙角,一副身心疲惫的可怜样子。
姜川老穷追不舍,穿过了七条街,此刻把鱼驰逼入了绝境,他伸出一只手,姿态威严地说:“把雕纹摹本拿过来。”
鱼驰装做配合地走过去,忽然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刀,直削姜川老的手指。
黑色的刀刃没有惹眼的光芒,只有无从捉摸的危险。
姜川老本能地退避一步,同时两手抓住斗篷的边缘,转身挥动斗篷带起一阵气流。鱼驰只觉得劲风扑面而来,如同站在十二月的冰原上接受北风的洗礼。
但是风再冷,也不如刀锋更冷。鱼驰举起黑色短刀刺向姜川老的斗篷,却被姜川老轻松躲开。
破败的院子里顿时风声舞动,姜川老始终没有亮出兵刃,只是抓着斗篷腾挪闪避,犹如一只高傲的蝙蝠。鱼驰的刀很快,每个动作都是他多年训练的成果,却连姜川老的衣服都沾不上,历来交手都不曾这么狼狈,鱼驰的心态有些崩塌,他渐渐意识到,姜川老的实力远在他之上。
心态一崩,手就不再稳了。姜川老一眼看出破绽,毫不犹豫地一脚踢中鱼驰的手腕,鱼驰的短刀脱手飞出,钉在墙边的一株梧桐树上。
姜川老没有给鱼驰留下品尝失败滋味的间隙,趁热打铁又是一脚,把鱼驰踹进了墙角。这一次鱼驰都没办法保持一个体面的站姿,而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姜川老正要收割战利品,忽然头颈发麻,感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优盾兽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正蹲在墙头居高临下地盯着姜川老,深蓝的夜空映衬着一团黑色的影子,姜川老抬起头就看到了它。
一只猫!这是人们对优盾兽普遍的第一印象,不知道优盾兽如果了解这个情况,会不会不开心。
猫并不可怕,不怕人的猫才可怕。姜川老虽然看不清它,却能感受到其中的异样。
空气有三秒的凝滞,优盾兽忽然从墙上弹起,闪电般扑向姜川老。姜川老手里也忽然多了两柄弯刀,刹那间在身边炫开一片寒光。
优盾兽在地面和墙壁间来回反弹,看不出运动轨迹,姜川老只觉得耳边风声不断,只有奋力舞动弯刀,保护自己的要害。
从鱼驰的角度来看,姜川老就像一个正在独自舞刀的疯子,既卖力,又搞笑。
优盾兽的影子与黑夜融为一体,无从捕捉,只有姜川老能体会到这种难熬的紧张感,他无法反击,只能寄希望优盾兽自己失误撞到刀锋上来。可是在优盾兽眼里,姜川老的每一个动作都是慢的,怪兽又一次飞扑而起,一声鸟鸣般的怪叫从它身上发出,暗夜中犹如魔鬼的尖啸。
姜川老只是一个短暂的愣神,脸上就被怪兽抓了一下,五指尖尖扫过皮肤,留下两道浅浅的血痕。一阵酸麻的感觉从伤口迅速蔓延,姜川老意识到那只爪子上有毒,不敢再做无谓的纠缠,扫动黑袍扰乱优盾兽的行动轨迹,转身逃进黑夜中。
鱼驰看着姜川老狼狈逃离的身影,心中稍有安慰。他摸了摸身上的伤口,忽然一激灵,慌张地从口袋里拿出那卷雕纹摹本,刚才摔倒的时候硬纸筒受到挤压,还好没有变形,古物的品质果然靠得住。
鱼驰爱惜地摸了摸雕纹摹本,正要起身离开,忽然耳畔掠过一阵风声,手里的雕纹摹本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