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收拾了桌子,喝了一点儿茶,已经接近黄昏。
“现在我带你们去客房……”连城婆婆起身说道,拄着拐杖悠悠地走了,我将小骨喊道跟前,才跟着前去。
连城婆婆将我们安置在两个房间,荀墨渊在西侧,我与小骨在东侧。两个房间窗户对开,但是视线恰好被那颗丹若挡住。
荀墨渊恭恭敬敬地向我道了一声告辞,才往他那处去。
拉着小骨进了房间,房间很干净,从柜子里取出干净的被褥往床上放了,小骨累了,一副泱泱的样子,我让她早些睡,她嗯了一声,倒头就睡在了床上。
我坐在一方桌子前,从怀里取出了那个乾坤袋。
香草,菁禾……我微微皱眉,叹了一口气。荀墨渊竟然一声不吭丢下我和小骨去了鉴玉坛,想想就生气!若是当时那个登徒子真的对我做了什么,看有他后悔的!想到儿,我锤了锤自己的脑袋,想什么呢,莫瑾北!你一定是疯了!
我摇了摇头,将袋子收回了怀里,吹灭了花烛。
这时,对面的烛光依旧亮着,我打了一个哈欠也躺在了床上,什么事都等到明天再说吧。
第二日,小骨咿咿呀呀的声音把我吵醒了。一睁开眼,小骨大大的眼睛直盯着我瞧。
我蹭的翻身而起:“现在很晚了吗?”
小骨笑嘻嘻地:“正午了哦。”
我揉揉脸颊,拉住了小骨:“你怎么没有叫醒我?”
“我叫了啊,叫不醒,婆婆也来了哦,也叫不醒。”小骨从床上滑了下去,“荀墨渊说你可能是太累了,所以才唤不醒,最后还让我们不要打扰你。”
我抚了抚额,没有什么表情,下了床,整理了头发,洗了漱,才慢悠悠地开门出去。果然,已经是正午。日头正盛,明晃晃的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将小骨拉了过来:“你们吃午饭了吗?”
“吃了,有鱼诶……”小骨笑嘻嘻地说道。
“那么连城婆婆出门了吗?”
小骨点点头。
“荀墨渊呢?”
小骨摇头道:“我不知道,早上之后就没有看见过他。”
我微微皱眉:“他出去了吗?”
“不知道……我不敢过去看。”
我看向对面,那里寂静无声,窗户紧闭。
我拉着小骨慢慢向前移了去,轻轻敲门,里面没有应声,再敲门,门却自己开了。我拉着小骨进了那屋,里面空无一人。干干净净地,像是无人来过一般。见房间里并没有荀墨渊,我这才拉着小骨出了门。此刻日头正盛,实在是不敢逗留,便拽着小骨回了房。
“姐姐,我们出去玩儿吧?”呆坐了好一会儿,小骨说道。她早已经无聊到不行,一会儿趴床上打几个滚儿,一会儿又趴在桌子上玩茶杯。
我坐在桌子上,见茶壶干净,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摇头道:“坏人太多……”
“可是,我想出去玩儿。”
“那也等到婆婆回来了再说。”
小骨皱着眉头,说道:“都是你,非要买什么萤花,才招惹了那个坏人!”
“怎么这么说?”
“那萤花……其实……其实是求偶的!”小骨说道。
咳咳!我差点儿被口里的茶呛住!那萤花是求偶的么?难怪那老妇人说什么好姻缘了,我揉了揉脸,也算是自作孽吧,我看了一眼小骨,她的神情满是愤懑之色。
哦,是了。当时小骨是警告过我的,只是我没有在意罢了。
“那我们出去?”怀着对小骨慢慢的愧疚之心我问道。
“好啊!”小骨笑道,兴奋地脸蛋儿红通通地,说着就要拉我走。我拽住了兴冲冲的小骨,说道:“以防万一,我们换一个打扮。”
既然“莫瑾北”容貌太过于惊艳了,那么就应该给“她”化化妆!我让小骨在我脸上做做手脚,小骨磨蹭半天,才把我的眉毛涂好了,接着又在我的脸上点了很多小麻点。
“现在真的很丑了?”我问道,脸上隐隐的有点儿酥麻感,小骨用的一贯是她乾坤袋里的一些奇怪的植物,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小骨肯定地点点头。
我叹了一口气,又在手臂上点了一些麻点,虽然我现在看不到自己的样子,但是从小骨的表情上来看一定很触目惊心。
“姐姐……”小骨拉着我的手,眼神飘飘。
“怎么了?”
“要不?我们不出去了?”小骨说道。
“为什么?”我微微皱眉,“外面不好玩儿吗?”
小骨小大人一般地叹了一口气道:“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你自己去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吧。”说罢,背着手出了房间。
我环顾四周并没有找到镜子之类的物件,只好出了院子,刚一出门,就被一声惊叫吓了回去。
“你是谁!”说话的这人是一个姿容秀丽的女子,不过二十来岁,身量与我差不多,此刻,她正拿着一只长鞭指着我。
“你又是谁?”我扶住了门框,上前一步。
她退后了一步,皱眉道:“我是荀婆婆的邻居,你是谁?”
这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骨跑到那女子的身边笑嘻嘻道:“姿蓉姐姐!那是菁禾姐姐……”
被唤作姿蓉的女子放下了长鞭,直愣愣地瞧着我,嘴角一抽。
“唉!姐姐,你真是的,还没有照镜子么?”小骨边说,便向我走来,在我面前站定了,递给我一面镜子。
我拿起镜子一看,吓了一跳,镜子里的那个人的确是惨不忍睹,眉毛很粗,而且歪歪扭扭很不对称,眼睛周围布满了麻点几乎看不出眼睛的形状,脸颊上更是惨不忍睹。
我放下了镜子,看着姿蓉,也有不好意思。
“小骨,你认识这位姐姐么?”我问道。
“对呀,今天早上姐姐给我们送来了好吃的甜点!”言罢小骨小声道,“快去洗了吧。”
我点点头,向姿蓉道一声抱歉,便回屋洗脸了,外面传来小骨和姿蓉的谈话声,听不太清。
木盆里是还没有来得及倒掉的水,我叹口气,将就将就吧。搓了好大一会,我这才拿起镜子再瞧了瞧,这一瞧,我的半个魂都差点没有了。镜子里的那个人,那眉目,分明不是“莫瑾北”的!若说之前地容貌是姿容秀丽,现在的容貌便是清婉,两者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我的后背泛起了一阵阵寒意,连忙再洗了洗脸,照镜子的时候,依旧是那般……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我起身往外,姿蓉倚靠在那颗丹若之上,看起来颇有些豪气,而小骨与她离了半个人的距离,两个人正在交谈着什么。
“小骨……你进来一下。”我道。
那姿蓉这才抬起头来,看向我,眼中露出的那一丝惊艳是我这一路看惯了的,但是现在却是没心情调侃自个儿了。
小骨进了屋,笑嘻嘻地看着我:“姐姐!你洗好了呀。”
“小骨,我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的样子的?”
小骨扬起脸:“在妖神洞呀!”
虽然早已经有了预感,但是听小骨这么一说,我的心顿时凉了一片……
原来凡虞会视我空气,我根本不是之前的那个“莫瑾北”了!我有些烦闷,突然想起昨日荀墨渊口中提到的那位青衣仙君,那位莫非就是凡虞的徒弟?想来想去,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于是心中烦闷更甚了。
我看向小骨,她的脸上也是疑惑重重。
“小骨……之前的我呢?”我问道。
小骨皱眉道:“什么之前的你呀?”
我有些急了:“我之前不是这个模样啊。”
“我不知道……当时妖神婆婆用了很大的灵气,我也晕过去了,我一醒来,你就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了。”小骨喃喃道。
我眉头皱起,脑海一阵混乱,却是回忆不起任何东西,任何细节来……当时我的的确确是感受到了蚀骨之痛,但是没有想到我又重生了一次。
而这次,也真真切切是一位上仙了。
“姐姐,你不舒服吗?”小骨问道。
“有一点儿。”我道,转而问道,“外面的那位姿蓉姐姐是什么人?”
“她是隔壁的姐姐……她虽然是习灵者,但是小骨一点儿都不怕她,还很喜欢她。”说罢,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大把玩意儿,“这些都是她给的。”
“她现在来做什么?”
“她呀!问我荀墨渊在不在!”小骨瘪了瘪嘴,似乎很是不满外面那位姿蓉姐姐与荀墨渊走得亲近。
“他们认识?”
“早上认识的呀!”小骨说道,又慢慢地地将那些玩意儿放回了乾坤袋。
我看着那些玩意儿,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再看了一眼镜子……我叹了一口气,出了门。
姿蓉还站在院子里,在那一片树荫之下,她手中的长鞭早已收回。
“菁禾姑娘。”她冲我微微一笑。
我向前走去,笑道:“你是来找婆婆的么?她没有在家,你要到里面休息等待吗?”
姿蓉摇了摇头道:“我是来找荀公子的,怎知他不在,恰巧碰见菁禾你,也想亲近一番。”
我微微一笑道:“那我们里面去说话吧。”
小骨收拾完了出来,看向我们,摸了摸头道:“两位姐姐要出去玩儿么?”
我还没有答话,姿容却是先我一步回答道:“也好!”言罢笑眼盈盈地盯着我看,“不如一起出去吧?”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我也不好再推辞了,只好应声,做个顺水人情——况且我与小骨本来就打算去外面逛一逛的。
小骨兴奋地快要蹦起来,小脸红扑扑地,眼睛不住地看我,挤眉弄眼了一番,她大叫着往门口跑了去。
“菁禾也是荀婆婆的亲戚么?我以前没有见过你,你一定是和荀哥哥一起来的吧。”姿蓉笑道,她笑起来很是好看,一双眼睛快要弯成月牙,眼眸如一泓清水,眉间却又有一股英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