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空中那迅速下坠的寒气长枪,单子友露出一丝苦笑,低声感叹:“终于还是瞒不住了。”
将手中的长剑挽成一片剑花组成的墙,勉强挡住了鹿长空大部分的攻击。可是作为一式杀招,那是那么容易躲避的,虽然单子友已经竭尽全力去抵挡,但仍有三道爪影为漏网之鱼,穿过剑花之墙击打在了他的身上。
身形随之一旋,爪影被单子友的身形带的一偏,当击打在他的身上的时候,三道爪影只剩下了两道,而且攻击位置也由原来的双肩和胸口变成了大臂外侧。
望着近在咫尺的长枪,单子友没有丝毫想要躲避的意思,拼着受了鹿长空的两击,单手上举寒冰长剑,另一只手虚空一握,不知道在打着什么主意。
鹿长空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长枪和长剑撞在了一起。单子友的胸中一闷,一口鲜血就要喷涌而出,不过被他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如果这个时候喷出鲜血,好不容易提起来的气息就会散掉。
长枪停顿了一下,便又继续下沉,握着长剑的手臂随之一点点的弯曲,长枪的枪刃也一点点的被磨平消散,飞溅的碎冰逼得鹿长空的攻势为之一顿。
当单子友的手背终于顶到头顶的时候,长枪也终于被磨平消散。
当鹿长空愣神的时候,单子友另一只虚空握住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弯曲到了胸前,此时向前一个平推。
“破!”
一道看不见的气浪从他的掌心中冒出,撞击在鹿长空的面门上,打的他口鼻飙血。整个人向后飞出,足足飞了一丈的距离才堪堪停住。
鹿长空瞪大了双眼,一脸的不可思议。
不过让他惊讶的不是单子友挡住了他的“六面破军”。
他虽然是个结丹修士,可作为一个利用丹药才能提升到结丹期的人,他十分清楚自己的实力,他也有自知之明,还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可以一招鲜吃遍天的地步。
挡住这一招是个结丹期基本都可以做到。只不过方式有所不同而已,有的人是硬抗有的人是利用巧劲卸力。
此前挡住他的这招的人不是没有,甚至可以说很多,姜家的那些长老,几乎每一个人都能挡住他的这一招。
可是挡住和破招是完全两种概念。
能这么应对自如的人除非对方的实力高过自己很多,可是从之前单子友应对水鱼黑风的时候他就发现对方的实力并不强,甚至比自己都要弱上很多。
甚至他认为对方如果不是身负重伤就是和自己一样是利用丹药强行结丹提升上来的,而且还是处于刚刚服药不久,药力不稳自身丹气紊乱的时候。
不论是哪一种对方此时都应该是处于闭关才对,不闭关还选择外出的原因在他的理解里只有一种情况:走火入魔急于求医。
受伤调养不当、服药不当都会入魔,甚至是修炼时一个不小心都会走火入魔。而走火入魔的人体内的情况必然十分糟糕,无论是功力还是体力都会严重下降。
所以他才会认为自己吃定了对方。
就连单子友接下了那一掌影之后气息大变。鹿长空仍然是认为对方只是强行压下了体内紊乱的丹气所致,必然撑不了多长时间,这也是他选择使用六面破军的原因之一。
但是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这么轻松的就挡住了这一招,而且竟然还能破招。这一招挡下容易,要破解看起来也不难。
破解方法只有一个,就是以力破法。
要知道做到以力破法需要丰富的经验和绝对的强大实力才有可能做到。让他惊讶甚至难以置信的是单子友破招的方式,正是以力破法。
甚至在破招之后,那一道无形气浪穿过他的层层防护,冲入他的体内将他身体内的气息搅成了一锅粥。
顾不上脸上的鲜血,鹿长空口中喃喃的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你的实力明明要比我弱上很多,何况你正处于走火入魔的状态,怎么可能破了我的六面破军?”
看起来很轻松的单子友真的很轻松吗?其实不然,如果不是明白这一招的破绽、提前知晓只能以力破法,加上之前吸收的那些寒气作为破招的准备,他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就连现在的他还在双手拄着膝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心跳的蹦蹦响。平复了一下气息,直起身子看向瘫坐在地的鹿长空,脸色才好看了些。
“走火入魔?你是这样认为的吗?”
“气息不稳、实力不定,这正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气息不稳或许是真的,可是你是怎么看出我实力不定的呢?”单子友也来了兴致,他认为自己之前隐藏的都很好,很想要知道自己是哪里露出了破绽,这个鹿长空是凭着什么一口认定自己就是走火入魔的。
“你之前解决水鱼的那一道四散的风刃的时候,”说着话的鹿长空的头脑中又一次出现了单子友的那个动作。
“即便是我,也可以做到只凭气息就要消灭那道风刃,而你竟然选择用剑!一个结丹期的修士,竟然选择用剑去对付一道不起眼的风刃!”
说完后整个人靠着之前被打断成树墩的残树,重重的喘着气,努力的应对着体内乱窜的丹气。
他这句几乎是吼着说完的话让单子友整个人一愣。确实,在他眼里是无关所以的一件的小事,但在一个金丹修士的眼中却是一个荒谬的笑话。
好比烧光一座城池就为了烧死一只老鼠,这只老鼠还是已经被绑好甚至已经奄奄一息的。
一个不起眼的细节竟然差点害死了自己,看来以后要小心了。单子友在心中暗暗的地自语感叹。
“咳咳,现在我要死了,你可以告诉我了吗,你是谁?”
几次咳嗦之后,鹿长空又咳出了几个血块。这一次不是之前的被冰冻住的那种血块,而是血液因为过度压缩才会呈现的血块。
看来他体内的丹气已经攻入胸腹,如果没有一个实力高强的人为其调理的话,怕是离死不远了,而这附近又只有单子友一个人算是实力高强。
看着眼耳口鼻一齐冒血的鹿长空,单子友感到有些悲哀,不过正如对方所料想的那样,他并不可能救对方。别说他现在没有那种实力,即便有,他也不会。
不是为鹿长空的死而悲哀,而是为了对方临死仍然不知道为了什么死而悲哀,他只知道姜家安排他来追自己,却不知道追杀的是谁,做了什么事、为什么要被追杀、是不是应该追杀、又是否应该被追杀。
想来,曾经的自己又何曾不是这样?又有多少无辜的人因自己而死呢?
“你知不知道姜家有一位护院?”
“护院?单子友?难道你是他的儿子?”对于姜家的护院,鹿长空本能的想起来一个人,那边是在几日前便“死去”的单子友。
看着眼前人的外貌,似乎与他有几分神似,加上年纪好像也差不多,自然就想到对方可能是单子友的儿子。
“儿子?哈哈哈!”
鹿长空的话让单子友哑然失笑,自己竟然被认为是自己的儿子,不过也难怪,谁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死而复生。
看到单子友的笑容,鹿长空以为自己猜对了,忙伸手抓着单子友的衣角。
“救我!你爹生前与我也算有些交情,我也不用你送我回去,你只需要度我一道丹气,我便放你离去。姜家也不会知道,我就说你被我杀死成了,救我!”
抓着单子友衣角的手好像一个落水的人紧紧的抓着一根稻草,死死的抓住不松手。
“姜家在单子友死后,怎么说的?”
“少爷说令尊是因为私自挪用姜家的家财去、去嫖妓的时候与人争风吃醋,被人打死了。”
听到他的话,单子友的手不由的握紧成了拳头。好!好一个姜家少爷!你利用的我躯体还不算,利用之后还要编排我!
“但其实我是不信的,我和令尊、令……”
鹿长空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才表示自己和单子友的关系不一般,可惜这些话他这辈子都不会说出口了。一把寒冰长剑从他的颅顶贯入,穿过他的头颅、脖颈、直插胸间的心脏,
“在你死之前,告诉你一个秘密,”单子友弯下身子,在鹿长空的耳边说道,“我不是单子友的儿子,我,就是单子友。”
还有些意识的鹿长空瞪大了眼睛,想说些什么的喉咙因为插了一把剑却只能发出一阵呼哧呼哧的出气声。
之前吸收的最后一道寒气顺着长剑进入了鹿长空的体内,将他的身躯全部冻结,手中长剑微微一动。已经冻结的身躯无声无息的碎裂,连带着长剑也重新断裂,恢复成了半截匕首的样子。
“噗!”
没有了寒气做依仗的单子友也终于喷出了那口一直压抑着的血液,血液随风飘散,落在雪地上,像是一株盛开的腊梅。
“嘭。”
单子友直直地的摔倒在地上,不过在闭上眼睛前,他将手中的半截匕首对着昏迷的毕天冬扔了过去。
半截寒冰匕首化成滴滴雨水,洒落在毕天冬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