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大哥说他要闭关到现在,已经多少天了?”
一只仙鹤立于花园中,飘逸雅致、羽色素朴纯洁,鸣声超凡不俗,还有着安神的功效。不时的将脖子凑到毕天冬的身前,一边抚摸着这仙鹤的脖子,他有些烦躁的心情在这清亮的声音安慰下,总算是好了些,但仍然是记挂着那禁室中的单子友。
尤其是之前单子友的话,太像是告别的话语了。不过他也不只是记得单子友说过的话,他不相信他的大哥就会那么简简单单的死掉,他可是几次从比自己高强的大能手中逃脱的,怎么可能倒在这小小的药瘾下!
“唉,你每天都要问上一遍,这已经是第八天了。”
看着毕天冬那渴望的神情,雨心长老的心中就像是有根针在不停的扎着一样。
从八天前,她就看到了毕天冬那哭红了的眼睛,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不说,一番追问之后才一边抽泣一遍将二人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原本心中还有些希望的雨心长老听到那句“没几天了”的时候,心中也是“咯噔”一下,那些许缥缈的希望就随着那天的微风一起消散了。开始还以为会有些机会,但是没想到单子友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情况,已经和毕天冬做告别了。
可惜单子友以为毕天冬年纪小,还听不懂这话里面的意思,但没想到他虽然小,但心还是很细的,尤其是对于自己的这个大哥,比对他自己还要关心。
“天冬啊,不要着急,你大哥不是说了吗?说不定、说不定哪天他就出关了。”
想到毕天冬以后知道单子友再也不会回来的样子,她的双眼也不禁湿润了。双臂环绕着他瘦小的身躯,将毕天冬揽在怀中,下巴放在他的头顶上,这样才能不让他看见自己脸上的泪水。
深夜,毕天冬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一次次的想到自己和单子友的点点滴滴,第一次从姜蚕的手中将自己救下,第一次看到自己偷东西,没有毒打自己,反而将自己放了,又添了些银子……
想着这些事情的他,缓缓的沉入了梦乡。
“天冬!天冬!救我!我出不去啊!我出不去!”
“大哥!”
突然毕天冬从床上坐起,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汗水已经将单衣洇湿,额头上也是豆大的汗珠。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才反应过来,刚刚竟然是一个梦。
只是这个梦实在是太真实了,梦中的他看到了禁室中的单子友。满面的污秽,头发也散乱了,身上是被他自己抓出的道道血痕,周身的铁链不断的晃动着,发出“当啷当啷”的声音。
而最后他似乎也看到了毕天冬,大喊着他的名字,说自己是没有办法出去。回想起来这个梦境,毕天冬的额头上突然又一次冒出了冷汗。对啊,大哥就算是戒除了药瘾也没有办法挣脱那铁链,又如何从禁室中出来!
“不行,我要去将大哥放出来!”
说着毕天冬便蹑手蹑脚的走下了床,连衣服都没有穿,就这样向着那拴着铁链的铁笼走了过去。没想到还没有走进铁笼,就看到有一道火红色的身影在那里等着他,看到他前来,摇了摇头。
“果然,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自己偷着跑过来的。”
毕天冬看着前方的雨心长老,不敢抬头,他没想到已经这么晚了,雨心长老竟然没有去歇息;更没有想到雨心长老像是早就有预料一样,会在这里等待着自己前来。
“我、我不是想要偷偷的去看大哥。”
“你都走到这里了,还不是想要去看你大哥,那是干什么?你总不会想要说你是在梦游吧?”
“不、不不,我、我的意思是……”被雨心长老的话说的心中一慌,毕天冬深吸了几口气才理清了自己想要说些什么。
“我是想要去将大哥的锁链解开,这样的话他一旦戒除了药瘾,就可以直接走出来了。不然的话,就算戒除了,他也是被锁链拴住,没有办法出来的。”
“你……”
没有想到毕天冬的目的竟然是这个,这么久的日子相处下来,她也是了解了他的脾气秉性的,知道他是不可能撒谎的。不过毕天冬的话也让她一愣,这个问题的确是之前她疏忽了,没有想到过的。
不过,单子友真的还有机会再出来吗?
“好吧,这个钥匙给你。”
“姐姐你不来吗?”
“不用了,姐姐相信你。”
可是就在毕天冬要坐着铁牢下去的时候,雨心长老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毕天冬,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庄重的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说道。
“等等,天冬你记住,到时候解开之后就回来,如果看到什么别的、什么别的意外的话,就大声的叫我,我会听到的。”
“意外?”
毕天冬有些不解的看着她,但是转瞬间便明白了雨心长老的意思,她口中的意外,应该就是见到了单子友的尸体吧。眼中含着泪水,握住那铁牢的手也有些颤抖。
大哥,我来了,你一定不会有意外的,我相信你。
心中默默地的念着,祈祷着,缓缓地打开了那扇石门。幸运的是在之前雨心长老就在这石门上下了禁制,所以就算是毕天冬也可以很轻松的将它推开,否则的话只凭着他瘦小的身躯,是无论如何也打不开的。
“天冬?”
石门还未完全打开,里面就传出了单子友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毕天冬的眼泪终于抑制不住了,汹涌的泪水夺眶而出,他也一把冲入了单子友的怀中。
大哥还活着!
“天冬你怎么来了?”
单子友不解的看着毕天冬,这时候识海中的他正好看到了雷羽成为双翎圣者的景象。而那药瘾化身在雷羽的烈焰法相中挣扎着,不知怎的,竟引得他的头颅阵阵作痛,额头上的汗水一瞬间就流了下来。
“我、我来帮大哥你解开这些锁链。然后、我……大哥,你怎么了?”
诺诺的将怀中的钥匙拿给单子友看,可是这时候他才发现单子友的脸色变得十分的惨白,之前他来的时候单子友的脸色就已经很是苍白了,但此时的他,简直就像是一张白纸直接糊在了脸上一样。
“没、没事,呼,”识海中那剧烈的疼痛使得他话都难以说的完整,只能咬着牙看向毕天冬,“我在、在驱毒,有些疼,不过、不过很快就、就好了。”
虽然这疼痛很想要让他大声喊叫,但是此时毕天冬就在他的身前,他只能靠着不停地喘着粗气来缓解这疼痛,还要在识海中压制着那不断挣扎的药瘾化身。
“卡啦卡啦”两声过后,自从进入这禁室之后就被锁起来的双臂终于重新恢复了自由,不过由于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动过了,所以此时的他只觉得双臂一阵酸麻,难以活动。
这酸麻就像是有着万根银针在双臂上扎着一样,加上识海内的剧痛,二者使得单子友不自觉的哼出声来。可是这哼声却是吓了毕天冬一跳,之前那稍稍安放下来的心又揪了起来。
“大哥,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这药瘾不是那么好戒除的,有点——疼。”
最后一声说出的时候,识海中的那尊药瘾化身似乎终于停止了挣扎,可是单子友却是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要炸开了一样。阵阵的轰鸣和刺痛不断的冲击着他的每一根经脉。
“那我就先走了,我会在雨心府等着大哥的。”
“嗯嗯嗯。”
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物极必反吗?剧烈的疼痛是他感觉到了麻木。此时的单子友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能勉强的答应着,此时他只希望毕天冬尽快的离开,不想让他见到自己的丑态。
毕天冬看着不断颤抖着的单子友,抹了一把泪水,回身带上了石门。可就在石门快要关上的时候,在单子友的角度看来,就和关上了没有什么分别,他也终于忍受不住,双手抱住头颅,大声的喊叫着。
他没有想到他的这一声叫喊,让在门外的毕天冬听了个真切。这一声痛呼就像是一道闪电,冲进了他的脑海,不断的回响着,手中的钥匙无声的滑落,却是在半空中被一只手接住。
雨心长老从背后抱住毕天冬,她的眼中也留下了泪水,终究还是放心不下的她早已经前来了。一边抚摸着毕天冬的头顶,一边说着不知道是安稳他还是安慰自己的话。
“天冬,他既然选择在你面前强忍痛苦也要保持出没事的样子,那我们就给他留下这最后的一丝尊严吧。”
不知道禁室外发生了什么的单子友,此时却是只能勉强凝聚心神,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识海中,努力的想要忽略掉那些痛苦。
也不知道是他的这个方法真的奏效了,还是那痛苦已经缓缓地消散了,识海中的那具由魂灵油灯幻化出来的身体终于感受不到疼痛了。
而门外的毕天冬,脑海中却是只剩下了两个声音,一个是单子友刚才发出的痛苦喊声,还有一个,则是雨心长老的那一句“要是有些药的话,或许他就不会这么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