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告诉我,人生该是有转折点的,我也一直这样相信着。但那又怎么会落到我头上,这么突然,像一场雨不带阴霾的飘忽随手落下,淋湿了我的半边。街上花朵旁跳起的剔透水珠却无一不在提醒我,这发生了。
我,败了。用这三个字来形容我的心情再合适不过,不知怎么我竟忍住了回到雨中,回到冰冷拍打伴着粘稠。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都走了,我站在门廊里,望着远去笑容洋溢的伞,一再拾起回味我的败果。她走到我的身边,低垂着眼,手上是把淡紫色的天堂伞,规整,亮丽。
“借你。”
“谢谢。”
我从她手中接过,便想撑起。逃,是的逃,我要走了。
“不用还给我了,你…不要太难过。”
我走出了门廊,拉开粘扣,撑起伞,混入他们中间。
穿过各色花岗岩铺陈的街道,来到一条小巷子里,从一家挂着出售字样店铺旁的楼梯进入,我推开了门。门后面是一张床靠着墙,床的边沿紧紧排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相框,那是我仅有的财富了吧。我把伞丢在门边,趴在了床上,把头埋在了有点味道的被子里。
两个街道外的一家酒馆,门口挂着一把柳叶剑似的标志,标志下写着“盎格鲁”似的字样,和其他酒馆不一样的是在这边并不常见的百叶门,也许正是这一道门的缘故在门后面的大都是士兵或农家大汉,当然也有一些口味奇特的达官贵人愿意来这里,不过也并不有多么尊崇。
“喂,莉莉卡,在那里看哪家的小伙子呢?”一个大汉举着酒杯冲着门边叫喊。在门边站着的是一个酒馆女郎,不过却没有像其他女郎般暴露,裙子很好地没过了膝盖,锁骨边类似哥伦比亚舞裙的花边也丝毫没有展现胸脯起伏的意思。要说哪里还能看得出她是个酒馆女郎,当然不是头顶的红色蝴蝶结,而是她手里的托盘和胸口别着的“莉莉卡”。莉莉卡并没有理会他,一直朝门外望,好像有什么大人物早上一定会从这里经过,但那是不可能的,这里只是一个边陲小镇,虽然每年都会有官员下来视察但都只到隔壁的玛卡索便停下再也不愿往前走了,所以到目前为止来过这里的最大的官员是当地驻防部队的上尉,不过上尉他日理万机现在可不在,更何况外面在下雨。
“苏卡姗,你的女儿是不是看上谁了呀,啊?哈哈哈哈。”
“喝你的酒去,卡其,今天是奥德烈参加骑士考试的日子,他待会儿就要回来了。”
“哦——,就那个小子啊,那么瘦的身板,哼哼。我听说骑士团不招废物呀,他连我们这儿的初试都过不了。”
“卡其先生,酒还堵不住你的嘴吗?”莉莉卡瞪着卡其,神情和她看起来柔软的脸蛋很不相称,叫人觉得好笑。
其实卡其的话并非是空穴来风,骑士团的招收标准的确要比其他部队高一些,这不止是身体素质的要求还要求过硬的关系也就是背后的势力,毕竟加入了骑士团就意味着得到了骑士的身份,在这个国家还是有很多好处的。虽然从几十年前的变革开始,骑士团就变成了笼络贵族人心的工具了,但也还有一定的作战部队性质。
“啪——”一杯啤酒砸在了卡其的桌子上,“少说两句,卡其,再说你以后就别来了。”苏卡姗恶狠狠地瞪着卡其。卡其笑了笑也没有再说什么。
“莉莉卡,别担心了,奥德烈会回来的。”
莉莉卡没有听,仍旧望着门外。
我好像睡着了,好像梦见了什么,梦见一个大胡子的男人穿着铠甲,腰间别着武装剑,他在冲着我笑。他身边站着一个女人,穿着白色的长裙,突然白色的裙子开始渗血,耳边响起哭号……我,醒了。我爬起来,眼睛落到了桌子上的相框,那里面困着三个人,一个大胡子男人,一个穿白裙的女人,还有我。他们笑着,我也笑着,为什么笑,我忘了。我看了好一会儿,眼泪堵在了眼角,回不去,出不来。我又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睛,什么都不想再想起。
街角水管旁的石壁上青苔湿漉漉的,和小巷子里其他地方的一样。远远的一把伞挤在巷子里,一步一步向前走着。伞停了,向一边稍稍倾斜,朝着右边的楼梯走了上去。
“咚咚咚”
“奥德烈。”没有人回应。
莉莉卡又敲了起来,依旧没有人回应。
莉莉卡试着用力推了推门,门竟然没有锁。
房间里很暗,这是个没有窗户的房间,奥德烈就躺在床上,他好像睡着了。莉莉卡在床边坐了下来,她没有打算叫醒奥德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前的这个人对莉莉卡来说有点奇怪,他总能勾起莉莉卡的小心思,尽管他已经和其他女生在交往了,不过莉莉卡此时却有种莫名的喜悦,安洁莉卡说过的话再一次在耳边响起,那可是一个大赌注,虽然莉莉卡只是不小心听到的。突然莉莉卡又有些伤心了,她眼前的这个人现在该有多难过。莉莉卡想帮奥德烈把被子盖上,拉着被子的手才刚刚收回来奥德烈便醒了。
奥德烈看着眼前的莉莉卡,问道“莉莉卡,我是不是很没用啊?”莉莉卡看着奥德烈没有说话,她知道奥德烈并不需要安慰,但她还是忍不住开口了“是啊,你很没用。明明说好一回来就到我家去的,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呀。”莉莉卡用带了些气韵的口吻说道。“好了,你一定饿了吧,和我一起回去吧,今天炖了牛肉。”奥德烈摇了摇头,可莉莉卡哪会理会这些,硬生生地将奥德烈从床上拽了起来,一个不注意,两个人都摔到了地上。“奥德烈你没事吧?”莉莉卡问。眼泪终于再也不能忍受从眼角一跃而出。奥德烈哭了,在一个女生面前,只有莉莉卡知道奥德烈他到底承受了多少,这是在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莉莉卡抱住了奥德烈的头,轻轻拍着他的背,却没有说话。
…………
…………
“对不起。”奥德烈垂着头。
“走吧。”莉莉卡站了起来拉着他的手。
“我要吃两碗。”奥德烈抬起了头对着莉莉卡笑了笑。
“莉莉卡怎么还没回来?”只见一个穿着围裙的大汉在吧台前大快朵颐。
“会回来的,你急什么。”苏卡姗没好气地说。
莉莉卡和奥德烈撑着伞向盎格鲁走着,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什么,倒不是莉莉卡为了照顾奥德烈的心情,莉莉卡在意的是两个人在一把伞下以及不时会传来的温暖——肩膀的触感。
奔驰在空荡荡的石板路上,一辆没有标志的马车里坠着并不整齐的紫色条纹内饰,座位也没有看上去那么柔软,在上面的是一边一个的被布料包裹着的屁股。
“你总算是没有让我失望,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让你通过考试呢,那个骑士收了我十个金币。”一双满是褶皱的手正放在柔顺布料盖住的大腿上,再往上是难以描述的臃肿有点像禅智内供的鼻子。而与他对坐这的是个女孩子,紫色的披风垂到了脚踝后面,胸脯上的蓝白条纹有些扭曲,头上是一顶棕色蓓蕾帽。
“你应该和那个臭小子说清楚了吧?”胖子问她。
“嗯。”她点了点头。
“很好,听着,你是我吉鲁家的人,将来是要嫁给贵族的,那些人都嘲笑我们,可现在好了我们家也出了一位骑士。安洁莉卡,爸爸希望你能承担起这个责任。”
“我和他不会再有瓜葛的,您放心,我怎么会看上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呢?”她望着窗外,冷冷地说道,好像这与她无关,或是早已在心里抹去了。
雨还在下,却并没有洗尽空气里的污浊,这里的气息总这么让人难受,奥德烈屋子里的气味倒还好点。其实奥德烈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经历那么多,但那都是变革的必要因素,只是奥德烈恰巧出现在了这个档口罢了,好了故事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