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篮球赛
外面阴沉沉一片，淅沥的雨一直下着，耳畔传来了一个人的话语，“你烦不烦，能不能不缠着我！”瞬间感到抓着胳膊的手被狠狠一甩，心一紧，猛地一惊，睁开了眼睛，听到了闹钟零零的尖锐声响。禾忻娈马上关掉床头的闹钟，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原来只是一场梦。她的左手抚在胸前，那种痛苦的感觉，她无论如何都不想再经历一次。可那个梦是那样的真切，仿佛事情刚刚发生。她从上铺下来，去晾衣的阳台处看着窗外，天空渐渐明亮起来，分明是一个晴天的预兆。噩梦惊醒不知是不是那场雨留下的后遗症，她无从知晓，只得摆了摆脑袋，让自己确定一切都是新的开始，她尚未满盘皆输。
早饭后，朝霞染红了校园的一片天，太阳懒洋洋地上升，将地面铺上了金色的薄纱，所有的事物都在蓬勃发展，春日的脚步即将去赴夏日的约定。绿油油的草丛中冒头冒脑的野花好奇地张望着，伸着枝丫的樟树惊奇地侧着脑袋，看着正在校园小道上行走的那群孩子。
罗疏桐歪着脑袋，凝神地望着禾忻娈，罗疏桐将嘴抿成直线，之后，她又转过头，将右手食指轻放在唇边，她出神地想着什么。
“你在干什么，这表情，对我的新发型有什么看法吗？”禾忻娈边走边问。
罗疏桐轻叹一口气，说：“我在怀疑我是不是认错人了！”
“我去理发店的时候，叫理发师随便剪的，反正十五块钱，挺便宜的。”禾忻娈不经意地触了触头发，“剪得很糟糕吗？”
罗疏桐的轻轻向下一点，她闭上了眼睛，将右手握成球状，无力地擦了擦额头，说：“你剪就剪，干嘛剪这么短。”
“头发太多了，懒得洗，懒得梳，一刀剪了干脆。”禾忻娈踏上楼梯，说。
“禾子，你知道吗，今早上有人问我，昨儿晚上和我一起走的人，是不是我男朋友！”罗疏桐的脸苦笑着，“她们说，我胆子也太大了，敢这么明目张胆让男朋友送我回寝。你知道，我听到后的心情吗？”
“知道。”禾忻娈边在卫生间的水龙头外洗手，边说。
罗疏桐甩了甩手上的水，说：“别说你认识我，这审美观，唉！”
禾忻娈把双手搭在罗疏桐的双肩上，说：“头发会长长的，疏桐小姐，别抱怨禾子姑娘的新发型了，去进教室好好学习吧！”
温度渐渐升高，春末夏初的阳光让人感到惬意，偶尔一只鸟停在了教室外面的栏杆上，朝周围望了一会儿，之后，又飞走了。
可芹扶了扶眼镜，神情严肃地望着认真写作业的禾忻娈，她实在不忍直视，过了很久，她下定决心说：“禾子，你的药吃了吗？”
“什么，药？”
“你该多想不开，才剪这么难看的发型”！”可芹看着禾忻娈的头发，有种想哭的冲动，“天啦，我的同桌病得不轻，我今天路过药店帮你买点药吧！”
“你语文重过了吗，上次的数学改错改了吗？”
“行，你厉害，我不说了……”可芹一下被气得只能把一股无奈之气向下咽。她侧头朝另一边，她实在不忍心看那么短头发的禾忻娈。可芹觉得禾忻娈这样的女生真的是一个谜。好吧好吧，同桌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谁叫我同桌是禾忻娈呢！
很快的，听到了第七课的下课铃声。那“零零”的铃声如同命令一样，让体育委员立马站起来，他让参加篮球赛的运动员领篮球服，并让他们快点去卫生间换衣服。教室里变得嘈杂，可禾忻娈并没有放下手中的笔，她正陷入一道数学题中。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写数学题，今天有篮球赛，你不去抢场子？”可芹起身，用手把衣服上的褶皱处弄平，“你还不停笔，去看看！”
“我又不参赛，再激动也不起什么作用。”禾忻娈摇头说。瞬间她听到了不远处的体育委员在喊付卓珺的名字。禾忻娈向另一处看，她看见体育委员正在给付卓珺篮球服。禾忻娈将笔放下，眼睛睁得大大的，无数的疑问涌进心头，难道他也参加篮球赛呢？不可能吧，论身高和力气，班上，不是应该……况且，他，不，绝不可能！空气有点让人发热，傍晚的阳光打在了栏杆前的地面上，走廊上站着几个已经换好衣服的男生。在付卓珺拿好篮球服的那一瞬间，他下意识地朝后望了一眼，那个眼神正好碰见了禾忻娈的眼神，他的嘴角隐隐地泛着笑意，他看见禾忻娈一脸惊讶的样子。禾忻娈一动不动的呆住了，她觉得发生的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当然，没有得到答案，付卓珺便急忙地跑出了教室，或者，正确地说，他是跳着出了教室的，他的心跳加快，他感到激动，不知道是因为篮球赛，还是因为那双刚刚看见的眼眸，并没有之前的恨意，只是添了一抹惊奇的色彩。
禾忻娈的左手拖着左脸庞，她的眼睛虽然看着数学题，但心思却在别处。罗疏桐走到了禾忻娈的旁边。罗疏桐张开手掌，朝禾忻娈眼前一晃，说：“禾子，想什么呢，喊你，你都不答应我。”
“啊！”禾忻娈从另一种思绪中走出来，轻摆头。
“别写题了，去篮球场，看比赛去。等会儿，你可有重大任务的！”罗疏桐一脸期待地说，她的眼神中已经对那场比赛充满了遐想。
“重大任务？”禾忻娈将数学书放进书箱，问。
“买水呀！”罗疏桐迫不及待地想到篮球场上去，她便催促着禾忻娈，“走吧，这种比赛，还是今年第一次，你一定感兴趣。”
“走！”禾忻娈想到了什么，她开始期待这场高一篮球赛，不是因为球赛有多么精彩，而是……
暖暖的夕阳余晖洒在脸上，还没有到篮球场，就已经听到了口哨声，篮球与地面的碰撞声，还有此起彼伏的欢呼声。樟树叶的斑驳树影下，禾忻娈踮起脚尖，轻抿嘴唇，向自己的班级探头探脑：本班的篮球队员身着紫色篮球服，而另一方是黄色的篮球服。她在众多的篮球队员中寻觅一个人的身影，是的，她的确看到了付卓珺。她开始有点怀疑，她认识的付卓珺到底是怎么样的，他，不苟言笑，虽说是挺“高冷”的，但是他懂得放弃一些他并不追求的名誉。而他现在参加篮球赛，又是为什么呢？论打篮球，不是他的强项，但，禾忻娈转念一想，他既然参加了比赛，就好好看看吧！或许，他不一样了，懂得尝试新的事物，而这样的他，才更值得现在的禾忻娈刮目相看。虽说冷战冷战没有结束，但无论多么冰冷的心都已经被那个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黄昏所熔化了。
之后，班主任找到了禾忻娈，让禾忻娈用班费去买矿泉水。禾忻娈点了点头，让罗疏桐陪着一起去买水。
“真不知道，为什么让女生来买水！”禾忻娈提着装满矿泉水的塑料袋，说。
“你是生活委员呀，你不给班费，没法买。”罗疏桐也提着矿泉水。两人一起向球场走去，她继续说，“你看见没，咱班打篮球的人。”
禾忻娈轻点头，说：“看见了，体育委员一马当先，打了一个漂亮的开场，一个篮球顺利进入框中。”
“不是，我不是指这个。”罗疏桐侧头，轻笑，“我倒是惊奇，付卓珺怎么会去打篮球，运动可不是他的强项，文绉绉的男生去干这事，我倒是佩服。”
“谁知道呢！”禾忻娈耸了耸肩，说。
“他好像不一样了。”罗疏桐把塑料袋向上提了一下，“有时候，刺猬比兔子更渴望拥抱，不是吗？”罗疏桐的话正一点点地解开那场雨中结下的心结。罗疏桐没有问禾忻娈那场雨时，禾忻娈为什么会一个人淋雨而且痛苦地蜷缩在楼梯旁。她不用问，也能猜到一个大概，而之后，禾忻娈对付卓珺的态度的转变，让她更加坚信了她的猜想。禾忻娈真的是一个很固执的姑娘，她有时候她太过固执，而让她错失了生命中的许多精彩。而罗疏桐的话，就像解开锁的钥匙，只需轻轻一插，微微一旋，便可以轻而易举地打开那扇心门。
“我不是刺猬，也不是兔子，好像，也不需要给谁拥抱。”禾忻娈说。
“中场休息，我去发水。”罗疏桐知道禾忻娈故意装糊涂，“反正，文理分科，有些缘分说尽就尽了。”
禾忻娈没有回答罗疏桐的话，她将水放在了地上，之后，她起身，向四周张望，目光穿过一排人群，她的方向定格在低矮围栏前的那个身着篮球服的男生身上——刚刚上半场，已经很耗体力，那个男生手放在两膝上，双手撑着身体，背有些微弓，脸庞略微泛红。禾忻娈渐渐靠近那个男生，她越来越清晰地看到了那个男生的发梢上的汗水，她甚至听到了他喘气的声音。他的目光在前方，他的脸上暴露了疲惫。一瓶水在他的眼前出现，他回过神，朝旁边一看，递水的是禾忻娈——此时的禾忻娈，干净利落的短发，看着有些让人不习惯。
“怎么，我剪了一个头发，就不认识我啦！”禾忻娈歪着脑袋说。
付卓珺接过水，摇着头，说：“没有！”
听到这句话，禾忻娈嫣然一笑，微风吹过了她额前的头发，心中泛着一丝温暖，香甜的气息充斥在空气中，夕阳照亮了眼前的姑娘。而付卓珺拧开水瓶，将水饮入喉中，隐隐地感到甜味。他望了一眼短发的禾忻娈，他知道，冷战结束了，那场雨淋湿了他们，也更加加固了两人的情谊。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令人费解的情谊，那付卓珺和禾忻娈绝对算得上是所有情谊中最奇怪的一种情谊。有些人对有些人的好，从来没有说过，但在无形中，那种好却表现在行为上。欲盖弥彰反而昭然若示，与其拘谨，不如坦然。
口哨声响起，新一轮的比赛拉开了序幕，球员们在篮球场上，奔跑，跳跃，投球，凝神，一幕幕连接成一幅连环画。而一旁的人群都充当了啦啦队，加油声，鼓掌声，时时响起。无论是场外的，还是场内的，心都被篮球赛牵动着。禾忻娈不太懂篮球，只会最基本的发球方式和运球，其余的，一片空白。而她明白，比赛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可其结果是，班上输了。
那些参赛的男生聚在一起，个个垂头丧气。班主任在一旁鼓励说：“没事，大家都努力了，就行了，得不得奖，不重要啦！”等班主任离开，体育委员就说：“散了吧！”
罗疏桐示意禾忻娈向另一旁看去，禾忻娈看见了向操场走的梁甘，他静静走着。罗疏桐说：“他们比赛输了，梁甘心里好像不太好受。”
“嗯，我看他们一定准备了很久，现在输了，谁都不好受。”
罗疏桐边走边说：“我觉得，打得挺精彩的，我看到了许多人不一样的一面。”
“是的，很精彩，虽然我一点都不懂。”禾忻娈说着便微微笑了，“去商店？”
“买什么？”一贯不太爱去商店的禾忻娈主动提议去商店，让罗疏桐产生了疑问。
“糖果。”
禾忻娈的话刚说完，罗疏桐就明白了禾忻娈的意图。之后在晚自习的时候，梁甘的座位里多了几颗糖果，并且糖果下面压了一张便利贴。梁甘看到了意外的糖果，嘴角微微上弯，露出了笑容，他低头看着便利贴上的话——“比赛很精彩，糖果奖励给你！——疏与禾”
一颗糖入口，甜甜的，很好吃。刚刚输了比赛，心情郁闷，而这糖果的出现，恰到好处，给人以安慰。
“反正用班费买的，经过班主任允许了的。”禾忻娈边上寝室的楼梯，边说，“就顺便给每个参赛的人都买了糖果。”
“你，假公济私！”罗疏桐说，“另有意图！”
“哪有，下回你参赛，我就给你买！”说完禾忻娈就哈哈大笑，“你嘴馋了吧，少吃点糖，对牙齿不好！”
夜风吹动窗外的树枝，而她们，正像花儿一样怒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