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左停了好一会没有说话，但是正当卓溪以为他听从了自己的话时，佟左却又拉着她走向别的地方，这次的地方有些远，很偏僻，七拐八拐之后，一家茶餐厅出现在眼前，佟左停也不停地就走进去。和老板简单地打了声招呼，要了一壶绿茶，随后看着坐在对面的卓溪，淡声问：“这里可以吗？”
卓溪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现在连话都不想和我说了吗？”完全是嘲讽的语气。
“不是，”卓溪连忙出声回应，好像生怕他就这样以为一样，“不是的。”
佟左面色微有动容，却仍是保持那种语气继续问：“那你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吗？”
刚才就能说了，在外面就能说了，是你一直不让我说好不好？卓溪忍不住一阵腹诽。
“佟左，分手这件事我不想再重复了，”腹诽之后，该说的还是要说的，“你不用再去找那些所谓可以让我有理由和你分手的事情了，没有用的，你和我都好好学习，不要再想其他事了，可以吗？”
佟左脸色阴沉，好半晌都没说话。
“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吧？”卓溪问。
“关于我学习这件事，我想还不用你来操心，我对于自己个人问题，想的还是很清楚的，卓溪溪，犯人被判死刑都有一个缓期和一个正当理由，我却连一个解释都没有，你不觉得这件事你做的太欠考虑了吗？”
卓溪不言不语，只是牙齿紧咬着嘴唇。
“你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一定有原因的，对不对？”佟左的语气瞬间软了下来，他还是，看不得她有一点的不开心啊。
卓溪眉头皱在一起，“佟左啊，我们就分手吧，好不好？”
“不久之前你说过喜欢我。”佟左定定望着卓溪，一字一句地提醒。
“佟左啊……”却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
“是不是因为我妈妈跟你说了什么？比如，”佟左目光不离卓溪，不放过那脸上一点点的变换，接着说，“关于我爸爸的死……”
卓溪瞬间惊愕抬头，满脸诧异地看向佟左。
之前佟左在心里已经猜了个大概，而现在看卓溪的表情，他已经能基本上确定，原来分手的原因，就是这个。
而卓溪此时已经由“他怎么能知道”转变成“他怎么就不能知道呢”了，那是他的家事啊，他怎么有理由不知道？可是既然知道，他怎么还能这么平静无波地和她讲话，甚至这么坦然地问出那个问题？
佟左紧紧盯着卓溪，“你只需要回答，是和不是。”
卓溪垂下头，既然他已经知道，那她也就没什么必要去隐瞒了，点头，轻声回答；“是。”
忽然感觉周围的气氛变了，好像有什么人松了一口气，好像有什么事情变得再也不重要。卓溪抬头，却正对上佟左那含笑的眼，微微一怔，“佟左啊……”心想这孩子脑子是不是秀逗了，那可是关于他爸爸的事啊，他现在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卓溪溪，有没有人说过你，有时候你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而有的时候，你的脑子却不能很好的运转？”佟左笑着问她。
“啊？”卓溪被问的一愣，下意识地回答，“有啊……小茹就经常这么说我呢！”
佟左眉目间全是笑，“那她可太了解你了！”
卓溪却不服气了，忍不住回语说：“你脑子才不好使呢，都到先自爱了你还笑得出来，那可是关于你爸爸和我父母啊，你怎么还能这么淡定？你难道就不生气，不觉得那些事对你都太不公平了吗？”
佟左摇摇头，温声开导：“卓溪溪，那些事都是我妈也就是任女士乱讲出来的，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你怎么傻到还深信不疑了呢？这件事，柳长安不信，我姐姐王佟也不信，你要是说给你朋友白茹，她一定也是不信的。卓溪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那么碰巧的事？”
“白阿姨和你妈妈又不认识，如果是你妈妈编纂出来的，那我阿姨怎么会知道？”
佟左挑眉，隐约想起不久之前任女士同他说过的一句话：“小左，你恨妈妈也不是一天两天，我根本也不怕你会恨我，只是那是不是谎言，单凭我自己说说你一定不会相信，但总有一天，会有另外一个人亲口告诉你我说的是不是事实。我们等着看。”
那时候他问，是谁？而任女士回答的是，她也不知道，等着看。
那么任女士口中的另外一个人，就是卓溪口中的白阿姨了？
“卓溪溪，单凭别人说的，还不足以让人信服吧？起码你没有真正经历过，怎么能这么轻易就下判断？”
“我倒是想经历呢，可是也没机会了不是吗？”
“所以就更不该相信了，大人的话没有几句是值得相信的。”佟左深有感触地说。
卓溪摇头坚持：“白阿姨从来都没骗过我。”
“我曾经以为，我妈妈也从来没骗过我，但是，呵……”失望的笑声从佟左嘴里发出，“她不也还是骗了我。”
“佟左啊，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说清楚分手的事，并不是来听你说这些关于你家里人的事的，至于白阿姨有没有骗我，我想有一天我会弄清楚，但是我是一定要和你分手的，我不可能背负这样的包袱和你在一起，我觉得这种事并不是什么空穴来风，为什么白阿姨就能想出这样的理由来阻止我和你在一起，而我阿姨又为什么会和你妈妈达成共识，这些都是我所不了解的，而我不允许我自己不了解，对于我想知道的事，我必须要弄清楚，我们之间，就这样分手吧。”
“你还是要分手？”佟左不可置信地问，他一点也不明白，他将他的想法毫无保留地讲给她听，为什么她还要分手？
卓溪点头说：“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要分手。”
那样坚定的语气，刺激着佟左的耳膜。
“好吧，既然你要分手，我就依着你，你还想要我做什么，我全都答应。”从没有过的无力感，从没有过的妥协，我就依着你，你还想要我做什么？
卓溪的心里很疼很疼，佟左啊佟左，你都已经答应的这么彻底，我还能要求你为我做什么呢？几乎是强忍着的，卓溪将已到唇边的话说出口：“以后再见面，不要再对我笑，不，最好以后都不见面了……”
“好，今天过后，我会和我妈妈谈转学的事情，保证以后再不出现在你面前。”不等卓溪讲完，佟左就抢过话头。
就快要哭出来了，但是仍旧要将没说完的话说完，她点点头表示同意：“我们就当从来没有见到过，就当……就当以前什么也没发生……”
“好，我答应。”依旧是平平淡淡的语气，依旧答应的毫不犹豫。
既然想说的话终于说出口，那她还呆在这干什么呢？解决了佟左的问题，接下来她还有事情要做呢，不能再呆了。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不等佟左做反应，她快速起身，几乎是拔腿就逃。
话说出来才知道有多后悔，才知道那些话伤的不仅仅是一个人，她也很难过，她也很疼啊！
佟左一直坐在那里，卓溪的身影消失在门边时，他才将目光收回，转而又看向窗外，那里有卓溪离去的背影。没有苦笑没有嘲讽，他只看着那道身影，淡淡地笑了。
我等了这么多年，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卓溪溪，我们走着瞧吧。
“白阿姨，忙着呢吗？”卓溪狼狈地跑到一个无人的地方，靠着墙将身子滑下来，掏出手机，咬牙拨通了白妈妈的电话。
“我闲着没事上网呐，没事，怎么了？”白妈妈的语气很轻快，心情很好的样子。
卓溪的唇抖得很厉害，却仍是忍着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是那么怪异，她说：“哦，白阿姨，您还记得有一天早晨您和我商量转学的事吗？”
白妈妈那边明显愣了一下，然后语带试探地说：“溪溪啊，你现在没什么吧？”
“没什么啊，阿姨，我想好了，您那时候想给我转到哪个学校？现在还可不可以去了？”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啊，”白妈妈连忙回答，“溪溪啊，那你准备准备，阿姨这两天就去给你办好，我让小茹也跟着你过去。”
“嗯，阿姨，越快越好吧，”想了想，卓溪又接着说，“阿姨，小茹要是不想转就不要勉强她了，我自己也可以的。”
白妈妈在那边犹豫了很久，才说：“溪溪，你要是有什么为难的……”
“阿姨，”卓溪打断白妈妈的话，“我想快点办好转学的事情，最好这一两天就可以换，可以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白妈妈连声答应着，“溪溪啊，你别急啊，最晚明天晚上，阿姨一定给你办好。”
“好，谢谢阿姨，我先挂电话了，要吃饭了。”
“行，溪溪啊，好好吃饭，什么都不用你操心，一切有阿姨啊！”
“嗯嗯，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茫然地看了眼周围，寻找到回学校的路，抬步回去。
寝室中，只有苏合一个人，颜妍和穆思航应该是去吃午饭了，她是逃掉了物理老师的课去见的佟左，谁也没有告诉，所以卓溪一回去，苏合放下正在看的小说问她：“你干嘛去了？怎么连物理课都不上了？你最近好像情绪不太好啊？”
卓溪抬眼看了看苏合，听着她对自己关切的声音，心情终于稍稍缓和了些，这个人，拿自己当朋友一样的护着，帮着，连回报都不计，从认识的第一天就把那颗心毫无保留地呈现在自己面前，早就当她是朋友了不是吗？所以，关于自己要走的事，应该和她说一声的吧？
“小苏啊，我可能要转学了呢！”卓溪把语气尽量放轻，放平静。
苏合愣了一下，然后强挤出一抹笑容，淡淡地很平常的问：“什么时候走？”
“大概就这两天吧，手续办好了我就走了。”真好，没有问她为什么要走，真好。
苏合垂下眸，好像在望着躺在床上的小说，又好像在看着别的东西，低语着说：“嗯，走之前告诉我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