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振兴的电话响了,村委副主任阿成打来电话,着急地说:“增产村的阿良找来,他家的鱼塘被水淹了,鱼溜走了一半,他吵着要放闸,你赶紧回来处理吧!”
振兴说好,连忙挂了电话,朝老卫看了看,说道:“等老林来了,你在这安排,村委有事,你先回去了。”
老卫说:“好,你去吧!这里不用你担心。”
振兴点点头,转身对老人说:“大伯,你别急,有老卫在这安排,反正帮你弄好。”
老人连连表示感谢。
振兴一路往回走一路想着,阿良家的鱼塘在大坝的南面,靠大坝很近,水漫出大坝就流入他家鱼塘中,相当的危险。阿良养鱼塘开挖的田都是向村民租的,大概有几十亩,四周都围着一米高的网。可是大水来了,早都没过头顶,鱼四散奔逃了。
振兴回到村委,雨斜斜地飞着,像一支支利箭射向大地,感觉到它的力量,在水泥地面上溅起一朵朵水花,他从车上下来迅速奔上二楼,阿良已经在着急地等待了。见到振兴如同见到救星,他说:“振兴书记我的鱼塘淹掉了,赶紧开闸放水。”
振兴皱起了眉头,他来不及换下雨衣说道:“放闸事关重大,要向上级领导汇报。”
“赶紧汇报,我几十亩的鱼都要跑光了。”
振兴耐心地解释道:“开闸放水关系到下游,几千亩地,和多少村庄,损失可不是一点二点,我们先去你鱼塘看看,能不能有更好的办法解决。”
阿良说:“好”,他心情很激动,眼圈都红了。阿良是增产村人,正当壮年,他家很穷,整个村庄他家姓氏只有一家,母亲是下放知青,不会干农活,而且眼晴不好,至今住在三间瓦房里。他子妹三人,姐姐在二十多年前,因不堪忍受家庭的贫穷,跟一位到村上卖货郎跑了。妹妹也早嫁,他结婚又离婚,为了致富,他把多年的积蓄承包了五十亩养鱼塘,去年刚把鱼苗放养下去,鱼正当长的时候,下半年能卖了,没想到碰上这事情。他对黄梅水有所预料,也做了一些防护措施,可没想到会有出现这么大的情况。
振兴来不及休息一下准备走,浑身的雨滴顺着雨衣往下滴,头发已经湿了。阿成主任关心地说:“振兴书记我和你一起去吧!”振兴看服务大厅只剩下会计和另一位工作人员,摆摆手说道:“你在这,可能还有乡亲们找来,出现问题要及时处理。”
阿成说道:“好”
振兴朝阿良说:“我们走。”匆匆向楼下奔去。
阿良紧跟其后,他有一辆摩托车,也不管风大雨烈,一身湿漉漉的雨衣跨上摩托车就走。振兴坐上汽车,发动起来,紧紧跟在他的后面。到了增产村路边,阿良在去往鱼塘的路口等候,汽车进不去,振兴下来走。鱼塘在前面一百多米,只有十几米水泥路,往下铺了层石子的土路,两边长满了杂草,绿幽幽的。中间坑坑洼洼的路面积满了水,振兴也顾不了这么多,踩上去泥浆飞溅,半跑半走地向前奔去。
一会儿到了大坝,轰鸣声不绝于耳,大坝的水从桥四孔奔泻而下,像一条条白练,波涛翻滚。阿良的鱼塘在桥西头,两间模板房,四周已是汪洋一片。阿良停好车,带着振兴书记去前面,鱼塘埂已经被水淹没了。
阿良着急地说:“振兴书记,大坝八道闸己开四道,赶紧把其余的闸都开了,或者至少开二闸,你看这一片淹了几百亩,可不是我一家啊!”
振兴看了也万份纠结,他一边观察一边迅速地思考着,全部开闸不可能,下游将会一片狼迹,冲毁的庄稼鱼塘更多,开二闸是否能够缓解局势。梅雨季节几天就退了,他这么做是否合情合理,反而说他小题大做?他掏出手机,先拍下了这片受淹的稻田和阿良家的鱼塘。
阿良家的鱼塘在大坝侧面,他果断地决定在鱼塘四周顺着水流挖一条沟,让山坡上的水和坝里溢出的水,从鱼塘边上、大坝前走,直接淌向下流。这只能缓解阿良一家,周围庄稼淹十天半月损失不大,除了一家种田大户举报,也没人反应,暂且搁置不问。解决当下,他和阿良一说,阿良同意了。
振兴掏出手机和阿朋打了一个电话,阿朋也是开挖机的老板,是村委的老客户,他听了情况马上赶了过来。阿朋离这三四里路,他开着挖土机在振兴的指挥下奋战了二个多小时,沟挖成了,在鱼塘和大坝之间筑高了围堤,鱼塘里的水一下泄了下去,阿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振兴这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去。
黄梅季节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没几天晴空万里,一碧如洗。金山村的水说退就退,大坝周边几百亩地又露出绿幽幽的庄稼,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也许一年当中就那么几天,人们知道了它的规律,也就不足为惧,知道哪里会淹,也就不再养鱼种桑。只有不知道的人才会稀里糊涂地来创业,总是失败而归,弃之而走。
振兴觉得梅雨季节虽然短暂,对当地的影响不太,但每次发黄梅水时,所遭受的损失和破坏也是骇人的,一小部分的财产和牺牲完全是没有必要的,最好有一个长久的防护措施。从淹的面积来看,总是那么大那么广,如果挖成水库,疏通河道,完全不会淹。
振兴不仅想起小时候,乡镇每年都要组织各村村民义务开河,每家按劳力分配,不去的出钱。那时家家都很贫穷,基本上都去了。当时没有机械设备,全靠挑,一人一把锹、一副畚箕,挖塘泥。塘泥很软很厚,多年的积淤,特别的肥沃,黑漆发亮,锹就像切豆腐一样爽快。
振兴十八岁曾随着父母去挣工分,挖河两次,经历了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到处是红旗飘扬,人们奋力拼搏,排成一条条长龙挑塘泥的情景。一般开河挖坝都是在冬天,农闲的时候,寒风刺骨!可他们一点都不怕冷。晚上睡在农户家中,地上铺上厚厚的稻草,自己带上被褥,裏着疲惫的身子,倦缩在一边,风灌进房间,发出呼呼的声音。
金山村这里属于丘陵地带,受水灾影响不大,都是帮别的乡开河挖坝。如今他们要挖水库,镇上会不会批?老卫说可能性不大,这么多年来,都是逐步加固完善,一步到位,这笔宠大的资金和审批就不可能通过。振兴想想也是,这是长久工程,要一代代人努力,他要做的是解决人们当前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太阳一出来,办公室里就开始闷热,振兴的办公室没有空调,只有头顶上一只吊扇呼呼地刮着。他和往常一样一大早过来在办公,这时丰田村的阿山走了进来,阿山五十出头,年纪和振兴差不多,一米七五左右,身体墩实,皮肤黝黑。据他讲,祖上是从江北过来的,繁衍到他父亲这一辈,兄弟三人,又生下他们子妹五人。叔伯家三四个兄弟,五六个姐妹,形成了一个宠大的家族。
他初中毕业回来干活,买了一辆拖拉机开始帮村民轧田。一到农忙季节,他赤膊上阵,肌肉一块一块的,在阳光下闪着古胴色的光,斗大的汗珠直往下滴,像在水里捞起来一样。力气大的惊人,拖拉机左右开弓,在田里奔跑,泥浆飞溅,青春飞扬。
由于能苦能干,他家的生活条件在村上走在了前面,最早建了楼房。一九八七年,隔壁村的一位亲戚在他们村前面开了一家小瓦厂,他就在里面帮忙,一直工作了十几年。对小瓦制作流程熟记在胸。一九九二年,亲戚突然不干了,小瓦厂要转手,他承接了下来,并且越办越兴旺。前几年他把老房装修了一下,添制了现代化设备,三间楼房换成了干净的铝合金门窗,雪白的围墙特别的引人注目。
又建了两间工房,为儿子在城里买了套一二百万元的商品房,七八十万元的一辆高档轿车,生活越来越美满。
他富裕了,不忘乡亲,热衷于公益事业。村里修水泥路,装路灯,建公共厕所、清淤池塘等等,他和村上的几位老板都拿出钱来投资。他为人忠厚善良,谁家要是有困难,多少会给予一些帮助。他的小瓦厂用工十位村民左右,每年付工资都在几十万元,养活了好几家村民,他得到了人们的尊重。
就在他信心十足,努力向上攀登,再创辉煌之际。镇上市场监督部门突然来检查,要其办全手续再营业,从此他的生活完全打乱了。不知如何是好?只知埋头苦干的他,现在要去和人打交道,为办证而奔波,着实让他感到困难,于是来求振兴书记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