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陈禹丰陪着奶奶在村里串了串门,便回家休息了。偏僻的小村庄,没有街市的热闹繁华,通常都睡得很早。天上的月亮和星辰装点着一个个美好瑰丽的梦境,在静谧深邃的夜里显得如此得璀璨夺目。
因为房子小,陈禹丰和奶奶从小到大便睡在同一个房间,不同的是,小时候是一张床,现在是两张床。
到了半夜,奶奶突然腹痛难耐,呕吐不止,紧接着面色苍白,身体发冷,最后昏厥了过去。陈禹丰不知所措,匆匆跑去找来村里的朱医师。
朱医师是村里唯一的一名医师,平时也会去青田城里为那些达官贵人们治病,在青田城中也算是小有名气。
朱医师来到家里,坐在床前,把着脉,一脸焦灼。奶奶躺在床上,全身冒着虚汗,眼睛微微地闭着,一动不动。
“朱医师,我奶奶这是怎么了”陈禹丰焦急如焚地问道。
朱医师站起身来,望向陈禹丰,摇摇头,满脸无奈地说道:“唉!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奶奶患得这是寒疾啊!”
听完朱医师的话,瞬间有如一道晴天霹雳,从天而降,狠狠地击在少年的心上。虽不懂病理,陈禹丰也知道寒疾是个不治之症,一旦染上,也意味着生命开始进入了倒计时。
“朱医师,您是不是诊错了,我奶奶白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就会得上寒疾呢?”陈禹丰望着医生,急切地喊道,眼神中充满了无助与恐惧,“您肯定是诊错了,对,您肯定是诊错了。”说着,陈禹丰使劲地拽着朱医师的手,试图将他再次放在奶奶那枯黄瘦削的手臂上。
看着面前幼小无助的少年,朱医师不忍心地说道:“小丰,我知道你从小跟你奶奶相依为命,感情深厚,不愿意相信,但是无论我再把多少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朱医师那一个个确凿不移的字眼,就像是一枚枚钉子,冷冷地敲在他那弱小无助的心门上,严严实实地捂住了最后的一丝希望。
陈禹丰放下双手,停止了拽动,两眼呆滞地望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奶奶,绝望地说着:“肯定是因为去了后山的缘故!”
“你刚才说什么,你奶奶去了后山?”朱医师听到这话,着实震惊,迅速地拉过如死尸一般有魄无魂的陈禹丰,不敢相信地质问道:“那是村里的禁地,你奶奶怎么会去那里呢?”
陈禹丰两眼涣散,不知看向哪里,有气无力地回答道:“奶奶她是看我辛苦,为了给我采草药补身体才去的后山,是我害了我奶奶!”话语中充满了内疚与自责,不争气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需要什么草药来找我不就行了,上什么后山?”朱医师埋怨道。
“家里没什么积蓄,奶奶也是为了省那一些银两。”陈禹丰低下头悲伤地回道。
朱医师听之,一股悲悯之心瞬间涌上心头,竟也一时无语凝噎。
“还魂草!”陈禹丰突然大喊道,死气沉沉的眼神中闪过一道光,就像是在失去希望的泥沼中突然抓到了一根活下去的藤编,看着一脸惊愕的医生,满怀期待地问道:“朱医师,你知道还魂草吗,我在剑阁里听师傅们提起过,能够治疗一切的病症!只要有还魂草,肯定就可以治好我奶奶了!”
作为一名世代相传的医者,自然是知道还魂草,只是它稀缺无比,非寻常人所能得之。就算是遍尝百草的他,也只是听过它的芳名,从未实际见过它的样子。所以说用还魂草治病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朱医师,你怎么不说话啊!”陈禹丰摇着沉默的医生,焦急地催促道。
看着一脸期待的少年,医生无奈地说道:“小丰,还魂草它的确具有非凡的功效,可是它十分得稀少。至今我也没有见过!”
“您告诉我,还魂草一般生长在什么地方,长什么样,我去找,一定会找到的!”陈禹丰斩钉截铁地说道。
少年的韧劲与孝顺让他感动,可是他却只能一次次地让他失望:“传说还魂草多出没在土壤肥沃的深山和幽静无人的水边,并且在夜里会发出一道淡蓝色的光。可是我行医数十年,方圆百里的山都走遍了,不计其数的溪水都趟过了,每座山上长有的草药我如数家珍,每条河流的走向我心知肚明。倘若能有还魂草,之前我也能救更多的人了!”在那昏黄的灯光中,一股失落与悲凉爬上了医生的脸颊。
“后山呢?”陈禹丰不肯放弃地问道,眼神中透露着深深的期盼。
医生再一次被少年的倔强给惊到了,他的确没有去过后山,也不知山上的情况。因为在他出生以来,后山就一直是村里的禁地。
后山名为归云山,在老人的传说中,那里曾经是一座风景秀丽的山峦,而且有很多的草药,可是不知从何时起,出现了一个水妖,体型巨大,身长十米,平时会在山林中出没,专门吃食山林中的动物和上山打猎的人类,连一丝骨头都不剩。从那时起,山中经常阴风阵阵,寒气逼人。据说那些遇害的人类和动物的灵魂到了现在还在山中四处游荡,所以一到晚上,常能听见断断续续的悲泣声。曾经,也请剑阁的人来巡查过,但是一无所获,据说当时来的人也不是特别重视,最终没有一个结果,后面村子就禁止所有的村民再上后山了。
望着一脸执着的少年,朱医师好心地劝慰道:“小丰,后山不是我们可以进去的,纵然那里真有还魂草,我们也没办法去采。”
“不就是传说中的水妖吗,我不怕它。”陈禹丰毫不眨眼地说道:“我是一名炼剑师!”
朱医师算是知道少年已下定了决心,自己再多劝解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便没有再说话,默默地去一旁煎药。
陈禹丰来到床前,紧紧地握着奶奶那双冰冷的手,久久不愿松开。
过了半个时辰,朱医师拿过来煎好的药,将其喂服下,面向少年缓缓说道:“这贴药可以暖身驱寒,至少能保证你奶奶在明天傍晚之前的安全。但是过了明天傍晚,我也无能无力了。”
陈禹丰微微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必须在明天傍晚之前找到还魂草。
夜已深,门外月凉如水。
朱医师怀着沉重的心情向着庭院外走去,渐渐地消失在那茫茫的夜色中。
陈禹丰一人坐在空空如也的屋内,望着昏迷不醒的奶奶,在心中暗暗地说道:奶奶,我一定会找到还魂草的,这个世界上,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不能失去你。
莞尔,只见少年决然起身,拿起挂在墙上的青铜剑,转身便向门外走去。
清冽的月亮挂在天边的一角,辽阔的夜空落着稀疏的星辰。小小的少年像是一位出征的勇士,手持着剑,向着那神秘可怕的后山走去。
走在幽深静谧的山路上,两边是黑漆漆的灌木丛,头上是密麻麻的枝叶。看不清的野兽从林间跑过,掠起一阵沙沙响,不具名的风从耳旁刮过,抖下一场簌簌声。少年打着十二分精神,迈着轻轻的步伐,小心翼翼地缓缓前行,连呼吸声都压到了最低,生怕惊动了林中什么神秘的力量。淡淡的月光透过分叉的枝丫和浓密的树叶,洒在山林中,落在少年的身上。微微的树影晃动,都像是妖魔的利爪,稍稍的草木作响,都如是死神的召唤。
陈禹丰提着一颗心,勇敢地往山上走去,一路上在心里不停地给自己打气,一边走,一边环顾着四周,搜寻着那能够在夜里发出淡蓝色光的还魂草。
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他翻过一座山坡的时候,他看到了在他的前面,有一片湖,湖大概有两亩大小,静静地坐落在这杳无人烟四周山林环绕的半山腰,于静谧无声的夜里显得异常得阴森恐怖。然而,在那湖边的草堆中,一株闪着淡蓝色光泽的植物,令少年两眼发光,忘记了心中所有的恐惧,径直地朝着湖边奔跑而去。
“没错,这肯定是还魂草,这下奶奶可以得救了!”陈禹丰蹲在湖边,仔细地注视着眼前这株发着淡蓝色光泽的小草,异常兴奋地说道。
风呼呼地吹着,凛冽而又寂寥。而此时在他的身后,一双血红的眼睛正在从他背后黑寂深邃的山林中虎视眈眈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