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元二墨的话，梁洛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接下来，一人一妖就开始争论起来。
“我为什么要养你。”
“因为你有吃的。”
“因为我有吃的，就必须要养你?”
“整个阳台县只有你的味道最好，你必须养我。”
“你这是什么见鬼的逻辑？”
“逻辑是什么？我闻到了好吃的东西，快写出来让我吃。”
随着对话的深入，梁洛渐渐摸清出了元二墨的性格，这就是一个天生书养无人管教的孩子。
梁洛紧绷的情绪渐渐放松，开始权衡。
元二墨这样的异类，姑且称之为妖，既然甩不开，那就想办法利用。
小儿常怀利器在身，即便是无意识的行为，假如对周围与世界造成伤害，到那时又该如何。
单看二墨接触自己时，自己昏迷倒地，就不能够存在侥幸心理。
若是能以规劝教导的方式，让其生出正确“人”的三观，当为一件了不得的善事。
“二墨，你平时如何进食，进食频率如何？”
“约莫一月需要一篇千字左右的新文进食。”
“只要是新文都可以？文思又是什么？”
“只要是我没读过的就可以。我也不知道文思是什么，就是文章所要表达的想法。议论最佳，游记见闻次之，史记驳杂不过也可以将就，小说之类要分品质。”
梁洛摩挲着下巴，感觉自己所想之事，有很大可能做成。
他开口说道，“二墨，你可曾在书上读过，做工赚钱天经地义的道理？”
元二墨缩了缩白细的脖颈，警惕的回道，“是有这些道理，可是那是人与人之间的道理？与我二墨有何关系？”
“嗯····”，梁洛无言以对。
二墨有些难搞，他打算换一个思路。
“二墨，你要我供给你食粮，你又如何回报？”
“我元二墨为何要回报，我又不是人，人与人之间的道理管不到我。”
梁洛觉得这是元二墨的认知问题，如若继续纠结这个话题，会成死结，“二墨，那你说人与妖之间，该如何交易？”
元二墨有些迷糊的问道，“我早先一直呆在藏书楼，读书食文思，付家也没与我交易。”
梁洛听罢，兴奋的追问道，“付家是否有人知晓你的存在？圣人曾经说过，不告而取是为贼也。莫非二墨你是个贼妖？不是善妖？”
元二墨一愣，苍白的脸上开始变黑，“二墨不是贼妖。”
梁洛渐渐摸清楚了元二墨的思维，在藏书楼这么多年，这只以文思为食的妖，从书本上读来了很多知识。
但是元二墨善恶是非观都非常片面，写书之人的思维大多劝人向善，二墨缺少以自我为主导的三观根基，一旦遇到逻辑冲突就很容易摧毁认知。
而自我认知的冲击，似乎在摧毁着元二墨存在的基础。
元二墨的形体开始变换，一会左手膨胀如大鼓，一会脑袋小如石子，看的梁洛心惊胆战。
梁洛的神色阴晴不定，最终还是稳妥的情绪站了上风，若是任由逻辑冲突摧毁元二墨，后果仍未可知。
对于未知体系内的事物，如何小心都不为过。
若是元二墨就此消散当然更好，一旦元二墨没有崩溃，谁也不知这妖到底会用什么手段报复。就凭刚才二墨对自己文思味道的喜爱，梁洛觉得自己的脑子很难保得住。
梁洛有了决断，“二墨，若是你食我文思，与我交易付出等价的事物，就是善妖。”
元二墨形体如水墨般在空间内变换，墨泼在哪里，哪里就是元二墨的形体。它时如黑团，时如水墨画，时如山川流水寺庙道观，时如花鸟鱼龙，时如老叟青壮幼童。此时此刻这善妖，才算真真正正的显露出了本体。
“水墨异种。”，梁洛明悟道，“元二墨是于纸面而生，以文人的笔墨为形，配上那一点点灵性文思为自我，再以七十年内付家藏书楼书卷的供养成活。”
元二墨似是听到了梁洛的言语，身形开始凝练，一刻钟不到，最终完成了新的塑形。
梁洛耳边回荡着元二墨沙哑的声线，二墨在重复自己的话语。
絮絮叨叨，如倾如诉，连绵不绝。
又过了一刻钟，元二墨睁开的狭长的双眼，纯黑的瞳仁赶紧四下打量着自己的身躯。
“梁洛，梁洛，你快看，二墨长高了。”，元二墨兴奋的叫道。
梁洛仔细观察了一下二墨的身躯，但是两者之间并无长久的相处，细微之处难以分辨。
“是长高了一点点，这是好事？二墨你又是如何成长的？”，梁洛问道。
元二墨收起了兴奋的情绪，眉眼皱在了一起，思索了片刻。
“纸面而生，以墨为形，灵性文思是我，七十年供养。”
二墨说是这句话让他成长的，七十年里他的个头一直以年为单位成长，每次都是一点点。而这次，已经相当于两年的成长。
梁洛点了点头，有些理解元二墨的意思，但是因为见识太少，也不敢下定论。
“二墨，你可想好如何交易我的文思。你瞧，我就这简简单单的一句，都能让你长这么多。”，梁洛循循善诱道。
元二墨明显更加亲近梁洛，丧气的说道，“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梁洛心里一乐，脸上仍是不动声色的说道，“那咱们就约法三章吧。”
最后，两人都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
元二墨能付出的不多，据他自己描述，梁洛就感觉这家伙是一个不知道容量的带检索功能的移动硬盘。
虽说人类的脑子也能做这样的事，但是元二墨能清晰准确的记录所有他看过的文字，图形和气味，这是人类比不上的。
两人约定，梁洛每月写出一篇带有文思的不少于千字的文章，供养元二墨。
元二墨则随时听从梁洛的召唤，以查阅元二墨记忆中的文字图形知识。
一下午的时间，两人谈天说地，在梁洛刻意的引导下，已经让两人的关系从陌生走到熟悉。
临近傍晚的时候，梁洛起身放回之前翻阅的书籍，走出了藏书楼。
元二墨亦步亦趋的跟在梁洛的身边，犹豫了片刻，最终默默的取下扎头发的青叶递给了粱洛。
“二墨，你可想好了。”，梁洛问道。
元二墨回身又看了一眼藏书楼，随即坚定道，“圣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梁洛拍了拍二墨的脑袋，把青叶绑在了自己的束头发用的木簪上。二墨身形一阵变换，如漩涡般被吸入青叶之内。
至此，梁洛才彻底放下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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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家正堂。
梁洛正要告辞离开。
“师父，徒儿今日仅仅是粗略的看完了三本书，未能仔细琢磨，可否宽限两日让徒儿作答。”，梁洛有种前世小时候没写作业被老师抓住的羞耻感。
付生元正待说话。
这时，门房牛爷爷领着一位气势不凡的人来到面前。
付生元一看来人，冲梁洛摆了摆手说道，“读书是靠自觉的，过两日你再来，我要当面考校，你且回吧。”
梁洛松了口气，不禁有些庆幸来人打断了今日的问答，让自己躲过一劫。
他好奇的瞅了一眼来人，便缓步离开。
离开前，耳边飘来几组颇有分量的词汇。
“林县令”
“剖腹挖心而死”
“四肢具断”
“切肉成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