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的玩笑话,做不得真,众人也是一笑而过。
相比梁家两个小人玩笑般的祈福,庄柏阳的愿望就正常的许多。
“二哥,我想快快长大,早日能帮到父亲母亲。”
庄家人听完柏阳的许愿,脸上都笑开了花。
梁宪羡慕道,“庄家老哥和嫂夫人可真是生了个好女儿,我家的两个不如柏阳多矣。”
“梁老弟莫夸,你家大哥儿知书达理,面面俱到。如今你梁家又子息繁茂,说不得哪日就要飞黄腾达。”,庄庆说道。
齐道长出声插嘴道,“两位居士看来都是有福之人,一家儿孙活泼可爱,一家儿孙孝顺惜福,家业运势颇为兴盛。”
“哦?”,梁母问道,“莫非齐道长还懂占卜运势之术?”
众人皆好奇的看着齐道长,似有些期待。
齐道长手腕一带拂尘一扫,“小道对占卜之术略有些研究,不登大雅之堂。”
梁洛在一旁瞥了瞥嘴,心下甚是不屑。
先前梁洛看这道长,不张嘴讨香烛钱,已经有了些好感。一看要算命占卜,心下的恶感就止不住翻了上来。
梁洛上前问道,“齐道长是何路数,手相,面相,摇签?”
齐道长笑道,“皆可。”
“那道长且看看我这面相如何,小子求问的是福寿与财势。”,梁洛故意为难道。
齐道长的脸上还是挂着笑容,上前两步,靠近梁洛的身前。他踱着步子,绕着梁洛走了两圈,眉头一皱伸出左手,开始掐算起来。
梁洛瞧着惺惺作态的老道,恶感更盛。若是直接对香钱开价,两家人花钱进香图个心安也不算作恶。可要是用胡诌乱编的谎言,来变相的讹钱,作恶更甚。
两家人都盯着齐道长,他又皱着眉掐算了一会儿,才停下来动作。
“小哥天庭饱满,五德流转,有始有终。”
“眉细而不妖,嘴宽了不阔,鼻梁挺而不尖,耳垂厚实绵密,傲骨不耸不蔓,下颚圆润。”
“当是世间少有的福相。”
梁洛听完夸赞心说,“下三滥的把戏要来了。”
“且容老道瞧一瞧小哥的手相。”,齐道长说道。
梁洛调笑道,“道长,脸面随便可看,这手相要算的话可要收钱?”
“洛儿,不得无礼。齐道长是高德之士,岂会贪念闲财?”,梁宪训斥道。
梁洛耸了耸肩膀,将手掌递了出来。
齐道长看了一会,眼神变得慌乱,脸色也苍白了起来,“前断再续,后命在前,因成于果,倒果为因,这是什么命数?这是什么命数?”
梁洛有些发懵,这老道士在胡说些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都挂上了担忧的神情,不仅是担忧齐道长的异状,更担心梁洛有什么不妥。
这时,一位道长悄然而至,来到了众人的身边。
他推了推齐道长,说道,“师弟不必多思,命理错乱就代表着不明,不明就是不耐窥探,道阻灵问。”
“道在因之前,道在果之前,道在命之上。”,这位道长又说道。
齐道长的眼神不再浑浊,脸色不再苍白,回身作揖道,“多谢刘师兄指点。”
刘道长眯了眯眼睛,瞳孔一缩,对焦在梁洛头顶木簪上的青叶一瞬,随即放松。
他笑着对梁洛说道,“小居士福缘深厚,日后必有所作为。”
梁洛此时心神内传来二墨的声音,“梁洛,这个刘道长好像发现我了。”
他的心神一紧随即放松,既然刘道长没有点破二墨的存在,那就说明对方并不放在心上。
梁洛硬着头皮回道,“多谢道长赐福。”
随后,齐道长领着众人来到客房,奉上几杯茶水,就离开了。
男人一间客房,妇孺一间客房。
梁宪坐在椅子上,脸色有些不悦,“洛儿,今日为何要为难齐道长?”
“父亲,孩儿知错了。”,梁洛也不愿意多说。
庄庆在一旁劝道,“许是洛儿初见齐道长,以为会和那些游方道士一样骗财才会如此。”
梁宪点点头训斥道,“你也不瞧瞧是谁带你引见的齐道长,信不过道士,难道还信不过你庄叔吗?”
梁洛一想也是,庄父一直干的是掌柜的活计,见人遇事可比自己多得多,自己太主观了。
柏梓则有些替梁洛不平,“既然是高德之士,那他在说什么东西?”
其实,长辈们还是有些在意齐道长和刘道长的命理之说。
梁洛却是一点都不信,“父亲和庄叔不必担心,我命由我不由天。”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梁宪和庄庆异口同声的说道。
两人说罢,也笑了起来,似乎从梁洛的话语中,寻到了一丝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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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长辈们吃的是素菜,而孩子们则是吃的荤食。
用过饭,在客房中小憩片刻。
众人打算躲在房间中,等正午的日头偏斜,再出道观游玩。
梁洛本意是想在客房中睡觉,他昨夜一夜没睡好,上午又被颠了一路,接着又爬山。浑身上下都有些酸痛,一动都不想动。
可惜,换了环境又加上这暮明观中刘道长一眼看穿元二墨的存在,更让他心防慎重,不敢安眠。
等到天色适宜,他闹不过一群弟弟妹妹们的拉扯,索性跟在众人身后,迷迷糊糊的当起保镖。
出了道观,柏梓那股子稳重的劲头彻底消失,重新变成了小时候那个活泼好动的样子。
柏梓带头上树掏鸟,趴地捉虫,逗蚂蚁摘果子。
一群人,慢慢的深入了山林之中。
山林不密,可能是树种的问题。
青色的竹子抱团生在一起,柳木松柏则占据着一个个小小的领地,阴影斑驳不齐。
远处传来几声慌乱的鸟叫声,那是柏梓在拿着自制的木弹弓打鸟。
随后听到几声惋惜的大叫,梁洛分辨出那是三小只的声音。
再向前走了一段,一尺宽的小溪蜿蜒流过。
清水晶莹,澄澈见底。
长久经过溪水的冲刷,溪道里只剩下光滑的石路。
梁洛脱掉了鞋子,露出双脚,探入水中,冰冰凉凉的触感中带着一丝暖意。
踩在光滑的鹅卵石上,有些硌脚,但是却很舒服。
梁洛的困意渐渐翻涌了上来,但是他强打着精神,不愿就此沉睡。荒郊野外,而且弟弟妹妹们还在远处,又如何放的下心神。
“啊!”“啊!”
几声尖叫从远处传来。
梁洛一个激灵,抄起起鞋子赤着脚就朝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
“蛇!大哥,柏梓哥,蛇!”
梁洛上前一看,一只不到半尺的菜花蛇引发了孩子们的尖叫。
柏梓上前一脚踩在菜花蛇的脑袋上,也没用多大力,只是压的小蛇不得动弹。他探下身,捏住蛇头,朝远方扔去。
“哇!柏梓哥好厉害。”
夸柏梓的声音,这会已经此起彼伏。
庄柏梓神气的挺了挺胸,说道,“瞧见你们柏梓哥的厉害了吧。”
话音一落,柏梓又收获了一番孩子们羡慕与崇拜的眼神。
梁洛笑道,“柏梓,照顾好孩子们,我在溪边小睡一会儿。”
柏梓拍着胸脯应承了下来。
这次,梁洛找了块干净的大石,将外衣脱下铺开,鞋子枕在头下,躺了上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梁洛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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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洛睁开眼,一座山谷呈现在眼前。
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到了这个山谷,只记得自己在溪边睡觉。
梁洛按着草丛间的缝隙起了身,犹豫了片刻便朝山谷走去。
说是山谷也行,说是山间窄道也行。
梁洛走的有些吃力,这里的青草太过茂盛了,已经长到了小腿一般高,每一次抬脚都要抖掉青草的纠缠。
等走出了两山之间的窄道,天光重临,视线开阔,梁洛看见远处有两人相对而坐。
一侧坐着一位身材魁梧肌肉健硕的汉子,汉子头戴竹编的斗笠,腰间悬挂着一把红缨短刀。
另一侧坐着的是一位道士,这道士道袍青黑,袖口束腰上绣着金线,金线的开端是一颗金色半月,半月绣在领口。道士头戴芙蓉玉冠,背后绑着一柄长剑,剑穗为一枚镂空的玉牌。
两人齐齐望向了梁洛。
刀客冲道士说道,“误入之人当为有缘,先不急送出,且让他评评理。”
道士左手掐算了几下,“道在变中,变数,变数。”
梁洛自是没听见两人的对话,他这会儿也感觉到了一些异常,在内心默默呼唤着元二墨。
可惜,二墨并无应答。
刀客冲梁洛招了招手,说道,“小哥儿,且来吃茶,顺道替我二人评评理。”
道士伸手一挥,石台上就摆开了三碗清茶,同时还加了一个石凳。
梁洛压下心中的惊慌,大大方方的上前打了个稽首,坐了下来,“二位前辈,晚辈不知何故误入这里,还请前辈指使完晚辈,放晚辈回归。”
道士赞道,“有理有据,看来是位读书人。”
刀客则说,“道在理之前,我道大我才是理。”
梁洛听着两人言谈,觉得有些空洞,什么道啊理啊的,又与他有何关系。
“前辈还请言明,要辨何理?”,梁洛问道。
刀客开口说道,“两村械斗,甲村常年霸占水源,压榨乙村劳力,若你有力量你要帮谁?”
梁洛想了想说道,“要细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