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道道术攻击的效果还在持续，大片大片的紫色血肉，以及干枯的树皮开始从天空洒落。
连绵不绝的坠落声，从四面八方传入耳中。
播游鸟残存的肢体，皮肤，骨架，砸在了飞舟的光帆上，舟体上。
然后被飞舟的紫色微光一一弹开，不留一丝污秽。
越过栏杆，梁洛探出头朝下方，观察着还算完整的一只播游鸟的尸体。
播游鸟于人类的审美看上去奇丑无比。
它浑身紫色，脑袋上还顶着一个大瘤子。干枯的皮肤看起像柳树皮，整体看上去就像一截皱巴巴的枯柴。
它的钩爪末端长着一个个紫色的圆珠，看上去水分十足，十分饱满。
播游鸟的翅膀与寻常鸟类类似，但是也略有不同。
每一行播游鸟的翅膀之间，都连接着一根长长的细丝。
梁洛回想刚才它们在空中的飞行姿态，看上去就是这种细丝让播游鸟处于并联状态，才会在空中呈现出形出这样密度的紫云奇观。
飞舟的侧面有些背光，梁洛有些地方看不清楚。
他回身问道，“能拿上来一只，让我看看吗？”
女子点了点头，一挥手摄来一只保存还算完整的播游鸟，放在了梁洛的身前。
这只播游鸟也算倒霉透顶，躲过了大范围的道术，却被死掉的同伴带着撞向了飞舟的光帆，然后一命呜呼。
梁洛蹲在播游鸟面前，从袖子里抽出一根没沾墨的毛笔，用毛笔尾端拨弄着播游鸟的身体，翻来覆去的研究着，这种奇异生物的构造。
“爪子上的圆珠是紫雨林的草种？”，梁洛问道。
女子点了点头说道，“是的。这些生物算是紫雨林的伴生物，灵智不高。不仅是紫雨林繁殖生态中的一个环，同时还是保障自身生存的一个环节。”
梁洛起身抬头，飞禽冠冕的道术还在施展，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
实体秃鹰一刻不停朝上方的紫云扑去。
黑褐色秃鹰占据的范围渐渐在视野里逐渐扩大，现在还不能彻底压倒紫色。
但是照着道术产出秃鹰的速度，用不了一刻钟，黑褐色就会压倒紫色。
“能找来一只被两种道术弄死的播游鸟吗？”，梁洛厚着脸皮问道。
刚才那只属于撞击死亡，没被道术攻击。
女子也没拒绝，在头顶上正在死亡掉落的播游鸟群中，摄入一大一小两只。
她这次并没有将播游鸟放置在栈桥上，而是让其浮在空中。
梁洛拿起毛笔，戳了戳前面两团东西。
一股腐烂的气味传出，熏了他有些反胃。
体型小的播游鸟已经成了一滩脓水，只剩下鸟喙，骨骼还没有溶解。
那些散碎的骨骼上，还粘着些筋膜。
体型大的更加恶心。
这家伙本来就够丑了，但是有些器官却发生了增生。
居然在眉骨间长出了三对浑浊的小眼睛，同时还多出了两张嘴巴和三只爪子。
树皮状的皮肤，被下面增生的不规则疯长的细胞，给顶的开裂，露出鲜红色的血肉。
“多谢。快扔掉吧，看多了会吐的。”，梁洛直接将毛笔从栈桥上扔了下去，显然是不打算再要了。
梁洛看了一眼高空中，还在释放道术的三人，好奇的问道，“这就是万灵道的道术吗？”
女子扔掉播游鸟，有些傲娇的问道，“怎么样，厉害吧？你能猜到前辈们的境界吗？”
梁洛想了一会说道，“道冲吧。”
女子奇道，“你是怎么一猜就中的？”
“莹白前辈施展道术的时候还用器具啊，而且他的头上没顶着那些东西，一看就感觉很有气势。”，梁洛胡说道。
“气势！哈哈。”，女子开怀大笑，同时神色中带上了些自豪与崇拜，“那是自身道途外显的象征，可以称之为冠冕。道冲道冲，自我之道与天地之道相冲。”
梁洛感觉这场热闹也看的差不多了，再次对女子道谢，然后回转。
当他离开后，双螺旋冠冕的男子对她说道，“尽人事听天命，不要太过刻意，没人是傻子。”
女子脸色有些不好看，“多谢师父点醒。”
梁洛回到书房，立刻画了两张简图。
一张是异族，播游鸟，石族，海人类。
一张是画的是道冲境的冠冕。
在栈桥上时，梁洛很早就发现，又是只有自己一人。
难免会想起，上次遇到天镜梭时的情景。
他也不点破，只是有些怀疑。
自己有没有资格，被五道如此看中的。
前世什么学历，梁洛心头还是有数的。
若是贸贸然答应，但是在之后道途中无所建树。
他自己还不是会现出原形，让人在背地里给骂成骗子，废物之类的人物。
“哎！”，梁洛深深的叹了口气，“还是只能脚踏实地，选好方向，一点一点的进步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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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五，距离上次停靠已经过去了五天，飞舟也于前日再次起航。
梁洛愈发刻苦了，就算是吃饭都不愿呆在大厨房里，大都是拿了木盒放在藏书阁里吃。
在万仞洲停靠时，又新上来了一批人。
当然，这批人中也有爱读书之人。
倒是让常来藏书阁的人数达到了八九个，不过能持续多久，那就不得而知了。
近日，梁洛居然翻到一本跟修行有关的书籍，便手不释卷的研读起来。
虽然只有对修行前三境界的描述，但是还是超出了藏书阁藏书的范畴。
梁洛十分怀疑这本书的来处，便向手环问道，“这本《灵问》是不是有人专门放这让我看的？”
手环回道，“由于甲号房主权限提升，自动上架新书。”
“什么权限？怎么提升？”，梁洛连忙追问道。
手环又道，“权限不足，无法回答。”
“卧槽！”，梁洛爆了粗口。
这就好像告诉中奖之人，若是还想中奖，只能再次中奖之后，才能告知中奖的方法。
“这特么是个死结！”
梁洛旁敲侧击问了不少，可惜手环口风很死，最后还是死了心。
暂且不提权限的问题。
梁洛总结《灵问》对前三境的描述。
第一境灵启境，唤醒自身灵性，探查内视空间。
其中有一句话对梁洛触动很深，“灵性乃不染俗世凡尘，不受情绪影响的性灵根本。同时也是贯穿生灵一生的选择性倾向。”
梁洛前世在单位进修时，偶然间听过类似的言论。
那些有着心理学，犯罪学学术头衔的老教授们，这样说过。
“贯穿人一生的行径，会被一些他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潜意识支配。”
“这些在某一时间段某一个行为上起支配作用的潜意识，是家庭环境，社会人文，共同作用下结出的果子。”
“有些是毒果恶果，有些是善果良果，各有其特异性。而大部分普通人生活在一个和谐的秩序中，是不容易被察觉到的。”
“只有当底线被突破，规则破碎那一刻，选择之后造成的行为结果，才能辨别到底是善果还是恶果。”
梁洛还记得，曾经抓捕过一位，看起来很老实木讷的年轻人。
当犯罪事实摆在眼前让他无可辩驳之前，梁洛从心底一直都不认为这家伙是作恶者。
这种心理与认知反差，曾经打破了他对平和世界的看法，甚至于对世界产生了一点恐惧。
也可能是因为当时年纪还小，刚参加工作，承受度不高。
但是，从那时候起，梁洛就开始有意识的寻找着答案。
这本书中却是把梁洛给搞糊涂了。
“灵性不受凡尘沾染，同时还是选择倾向。”
这就与梁洛之前的认知，有所偏差。
“灵性到底是不是潜意识？完全搞不懂啊！”，梁洛有些郁闷。
描述第二境合气境的笔墨，就比第一境多很多。
“灵生念，念生气，气念相生，冲之为合。”
“气载念，念御气，念气交融，气海相生。”
“天地一气，混元周天，生生不息，灵念循环。”
梁洛琢磨了一会儿，便得出一个结论。
这本书可能描述的不是五道现如今的修法境界。
综合所有接触到五道时获取的信息，这种用模糊的语言来描述一个境界的法子，看起来就不想能做出制式傀儡大规模化生产的路子。
“这莫不是旧时候的道统修法？”，梁洛诧异道。
“你说的没错，这就是两千年前宗派治世时的仙道修法。”，手环插话道。
梁洛暂时不想与手环纠缠，装作没听见，又琢磨着第三境的描述。
第三境意到境的描述更多是白话。
这些梁洛却是真真正正的看懂了。
这一境界主要是明确自己修行的方向，但是很抽象。
有点类似前世古代读书人说的立志向。
但是这本书列出的志向，大多比较空泛。
什么长生不死，为世界变革做贡献，还有奇葩些的比如要飞到太阳上一观风景，还有要娶一些娇妻美妾的志向。
真是叫人说不出话来。
“旧道修法是这么随意的吗？”，梁洛问道。
“灵性大解放之前的仙门宗派就是这样的，不过具体境界也有差异。灵启境在当时叫做开灵，合气叫做练气，意到境叫做筑基。”
“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啊，那让我看这本书的意义何在？”，梁洛纳闷道，“之前看灵尘道那位小说大佬的文章，人用练气筑基的称谓不是挺好吗？”
“还是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等你到了下院，就明白具体差别在哪里了。”，手环回道避而不答。
梁洛点了点头，也不追究为何自己会被引导着翻看此书，与背后之人的目的。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点了一句，“以后有什么事情当面说就行。”
手环没有回话。
梁洛也分辨不出，手环的行为到底是对学员的制式考核，还是自己独享的待遇。
“最讨厌看这些怪里怪气的古文，有什么简简单单的讲清楚不好吗？”，梁洛把书放回了书架，发着牢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