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漆黑的夜色中,忽然听到孟婆婆的声音传来道:“丫头,你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把那小子扶进来。”
玉青奴只闻其声不见其影,心中不免吃惊。她再是细瞧,却见眼前不远处有一个黑色如轻烟形成的雾圈,适才由于天色昏暗竟是没有看得清楚。她惊惶之下出声问道:“婆婆,你在哪里?”
只听孟婆婆声音道:“你看到了入口没有?”
“我只看到一个黑色的雾圈。”
“那便是我屋门入口,你直接穿过来好了。”
玉青奴也没有多想,扶着南无晏穿过那黑色的雾圈,赫然发现自己竟走进一间宽敞的室内。屋子里燃着几盏长明灯,四周摆着一些柜子,正中间有三个大灶,灶里燃着绿幽幽的冥火。那灶台上架起三个青铜大锅,锅里不知煮些什么黄悠悠的泛着异香,令人禁不住垂涎三尺。
“你先把他放到这地榻上来吧。”顺着声音只瞧孟婆婆正坐在地榻上的一张矮桌前。
玉青奴见南无晏又是昏迷不醒,急忙将他扶了过来躺好。这会儿肚子里忍不住“咕噜噜”的叫唤一声,孟婆婆听到不由笑道:“丫头,你是饿坏了吧?”
玉青奴不好意思的道:“婆婆,我是真的饿了。适才一闻那锅里的汤香,恨不得立时喝上一口。”
孟婆婆道:“那香汤只怕你是没有口福消受的了。”
玉青奴奇怪道:“莫非婆婆舍不得?”
孟婆婆冷声道:“为了能救活这小子的命,你连自己的性命都舍得不要,我又岂敢让你喝下这孟婆汤?”
玉青奴哑然失惊,半晌才恍悟过来道:“孟婆汤?孟婆婆……地府门……倒是我心急失察了,你原是地府门的贼人!”她立刻拿出皮鞭,冲着她斥问道:“你这贼人!将我诓骗至此,到底是存何居心?”
孟婆不愠反笑了起来道:“小丫头,你那把鞭子只能缚些凡夫俗子,又如何对付得了仙鬼灵妖?”
“我即使是拼死了,也不会束手就擒的!”
“好骨气!只可惜婆婆我却并不是来向你索命的,我是奉他人之命前来搭救这个小子的。说到底,你还应该多谢我才对。”
玉青奴一时不解道:“你既是地府门的人,又怎么会出手相救于我们?”
孟婆道:“地府门向来与天界、人界互不干戈,如今门中出了阎陀那个败类,打着本门旗号为祸天下,酆都大帝要是晓得又岂能坐视不管?只是那阎陀原是东方鬼帝神荼的门下,神荼不敢惊扰酆都帝君有心压下此事,便私下说与秦广王听了,秦广王向是与他交好,自然答应相助于他。可一直暗自派人出去都没有将阎陀那厮拿下,还要枉费心力为那厮平息恶事。他自己坐守殿中又不敢擅自离职,只是恼的头疼。我
因平素与他挂着点交情,这才受他委托前来搭救这位公子。”
玉青奴羞赧道:“事情原来如此,这么说倒真是我一时唐突错怪了婆婆。”
孟婆笑道:“无妨,咱们还是先救人要紧。”说罢,她自榻边的一个小灶上取过陶罐,将早已熬制好的汤药倒入碗中,递给玉青奴道:“喏,快喂他喝下去。”
玉青奴将药喂入南无晏口中,见他气息已不似先前那般微弱,逐渐放下心来。
又听孟婆道:“丫头,这位公子心脉已被‘地煞掌’所伤,适才那药也只一时续他性命而已。要真想救活他,老身还得花费一番功夫。”
玉青奴不禁神色慌张道:“婆婆,求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救活南公子!”
孟婆瞧她一眼,叹息一声道:“我既然答应了别人,自是要救活他。不过在此期间如有人过来讨汤喝,还得劳烦你送他一碗。”
玉青奴点头应承道:“谨遵婆婆吩咐。”
孟婆遂将南无晏身子扶正坐起,自己盘腿坐到他身后,双目微阖两掌抵在他后背运力灌输,只瞧丝丝缕缕的黑气打他头顶缓缓冒出。
玉青奴当下也不敢惊扰,便走到那锅灶附近的窗口向外张望一眼。只瞧外面有条水汽滔天泛着血黄色的大河,河中竟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蛇虫满布。河面上架起一座三色拱桥,那桥分红、黄、黑总共是三层。她正是瞧着,陡见一个七八岁的男童从黄泉路上走了过来。他慢悠悠的挪着步子,显得有些踌躇犹疑,满脸也都是一副不情愿的模样。当他走到屋前的亭子边便停住脚一动不动,就瞧他憋红着脸,拿眼瞅着玉青奴,伸手招呼着她。
玉青奴只当他是讨汤来喝,立时去锅边乘好一碗汤端了出来。那男童接过汤碗把汤立即泼撒出去,终是忍不住一直憋着气,张嘴“呼哧呼哧”的直喘。
玉青奴纳闷道:“你为何憋着气啊?”
男童当即跪在地上,眼泪汪汪的求道:“孟婆婆,求求你不要让我喝汤了。”
玉青奴知道他把自己错认了,忍不住噗嗤一笑道:“我可不是什么婆婆,你该唤我姐姐才是。”
男童流着泪可怜巴巴的道:“那就求求孟姐姐啦,不要再给我喂这劳什子的鬼汤了好吗?”
玉青奴莞尔一笑道:“我也不姓孟,我叫玉青奴,你应该唤我玉姐姐才对。”
男童诧异的望着她,倏地打地上蹦起来,破涕为笑道:“你当真不是孟婆婆?”
玉青奴伸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那男童心下领会,立马小声哀求道:“玉姐姐,求你可怜可怜我,我不想重新投胎做什么人了,我只要陪着姐姐她一个人就好。”
玉青奴见他神色哀戚说的可怜,不免动了恻隐之心,便轻声问道:“你倒是给玉姐姐说说看,是因何缘由才要如此?”
那男童还未启口,却已是泪眼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