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姥姥坐在屋顶,见此情形倏然启口道:“小献儿,姥姥知道你很想和姐姐在一起。如今既然寻到了她,你便自去吧。”
安献转身跪拜在地,禁不住潸然泪下道:“多谢姥姥成全!”
兽姥姥微笑的望着他,沙哑作声道:“你去吧,姥姥知道留你也是留不住了。既是咱们有缘结为师徒一场,临别我也没什么可以交待你的,只盼你将来不要做那薄情寡义之人即可。”
安献随即磕下三个响头,强忍心中哀伤转身出了院落。那铙钹之音还在远处若隐若现,他口中发出御兽诀,一只白鹤自天际飞速赶来。待那白鹤降落身前,他跃上鹤背冲天而去。
兽姥姥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怅然若失的道:“何去何从,归去来兮!原来天下终是没有不散的筳宴……”她突然间只觉胸口的疼痛加剧,望向黑袍上那几滴斑斑血泪,自知旧疾复发大限将至。她似乎瞧到南无晏正立在身边,伸手欲要牵她一般。她便缓缓递出手去,摇摇晃晃站起来,嘴里埋怨他道:“你终于肯来见我了吗?你晓得你害得我有多苦吗?三生石上前注定,奈何桥头奈若何!这句话你原本就是明白它的来由,却为什么不肯早些告诉我?”南无晏只是含笑默默的瞧着她,却不回一句话。她又嗔怪起来道:“事到如今你还想继续瞒着我!我知道我们是有缘无分的了。你怕我怪罪你吗?其实我心里从来没有真正恨过你,我也从来没有恨过我自己。我恨的是这该死的世俗!……”
屋下众人见她痴痴颠颠的自言自语,整个身子如随风摆柳,只怕她一不小心跌坠下来。南鹏不得已立起身来,大家也纷纷跟着站起。
南鹏首先叫道:“老前辈,你可要自己当心些!”
兽姥姥只是不听,仍旧一人在浑浑噩噩的说着胡话。南玲儿见她可怜,心头酸楚眼里便淌下泪来。一旁的卜丙瞧见,忍不住悄声问道:“师妹,你这是怎么啦?”
南玲儿伸出纤手拭去泪痕,伤心的道:“卜师兄,我只是为那位老前辈感到一时难过而已。我都听得明白,这老前辈对太祖爷爷用情颇深,只是不知何故最终却难作姻缘。”
卜丙安慰道:“师妹不要替他人伤心苦了自己,总之我不负你就是了。”
南玲儿脸色立时绯红,不胜娇羞的道:“师兄,这里人多眼杂休要胡说。”
卜丙但瞧她面如桃花楚楚动人的模样,一时意乱情迷想要伸手去牵她。恰在此时,人群中忽然有人发出嘤嘤啜泣之声,南玲儿急忙转身前去察看。过去一瞧原是二师姐陈嫣,身边正围着几个师姐在不住的劝慰她。南玲儿不禁问道:“二师姐,你又是何故在此伤心?”
陈嫣瞅了一眼大师姐鲁虹云,满脸气苦道:“我就是同情那位前辈罢了!和别人又有什么相干?”
鲁虹云知道她向是暗恋阿墨,只因阿墨平素对自己要好一些,她便自此心存芥蒂恼下自己。如今瞧她没个规矩,也不得不道:“掌门就在眼前,有什么事情私底下再说吧!”
陈嫣撇了撇嘴却也不好作声,大家安静了片刻。这时又听得华峰叫苦不迭的嚷嚷道:“哎哟……轻点,疼死我啦!哎哟喂……”
就瞧一名黑衣弟子,正试图拿剑去割那条缚在他身上的鞭子。可割了半天鞭子丝毫无损,倒是越割捆得越紧。那黑衣弟子由于紧张细汗涔涔,他抹了一下额头上渗出的汗液,无可奈何的道:“师傅,这也不晓得是什么制成的鞭子,用剑却也割它不得!”
华峰苦声作叹道:“唉,这也怨不得旁人,都是我有眼无珠得罪了她老人家。今儿她对我略施惩戒,我自是无话可说的啦。”话音未落,那鞭子却顿时松开,化作一条细长的金色小龙,径自飞向屋顶。
众人皆瞧得目瞪口呆,心中暗是称奇。屋顶上,兽姥姥对着那条金色小龙,神思恍惚的道:“你也晓得我的心思,也该是离开我的时候了。去吧,早些赶到小献儿身边,以后就代替我好生守护他吧。”那小龙围绕她盘旋了几圈,甚有不舍之意。兽姥姥叹了口气,冲它一挥手喝道:“你夙愿未偿,难道要陪着我一同埋骨于此吗?还不快去!”那金色小龙这才腾空离去,眨眼消失不见。
兽姥姥眼望苍穹,喃喃自语的道:“该走的总算都走了,这样也好,我也可以落得清闲自在一些了……”她沙哑的声音渐渐微弱,双目微阖身子便栽倒下去。
屋下众人齐声惊呼,南鹏当即飞身跃上屋顶,他正要扶住兽姥姥。突觉眼前一花,就瞧一道黑光闪过,早将兽姥姥掳夺疾跃窜去。南鹏惊讶莫名起身就要追赶,卜丙急忙自下面喊道:“师傅不必追赶!那是老前辈所豢养的心爱之物。生于尘世归于自然,我想这也是她临走时的心愿吧。”
南鹏喟然长叹道:“唉,罢了!既然如此就让她老人家清静安详的去吧!”他自茅屋顶上立了良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众人也是各自感慨万千,唏嘘不已。眼见闹了半天过到晌午,大伙饥肠辘辘也都是饿了。南鹏下得屋顶,只冲华峰吩咐几句,便恹恹无力独自转回堂后去了。华峰随即交待下去,说掌门即日闭门反省,要弟子们好生看护庄院不得懈怠,之后就驱散了众人。
待弟子们散去,华峰遂悄悄把阿墨叫到一旁单独问话,他义正辞严的道:“阿墨,你虽是卜丙的随身仆从,但也是我南剑山门中的弟子。掌门现命你即刻下山,务必将那安献小儿带回山中,不得有误!”
阿墨领命旋即扬长离去,华峰望着空荡荡的院落,不由双眉紧锁黯然自语道:“掌门师兄,但愿一切如你所盼就好……”